天氣晴朗,兩個少年坐在宿舍樓的樓梯上,這裡似乎已經是習慣當做座位的地方了。
至於爲什麼要坐在這裡,而不是去廚房裡等待,這可以從對面那忙碌的兩道靚麗的身影看出一二。
不是俗話說,廚房是主婦的天下、男性止步的場所嗎,那麼他們這兩個既廚藝不精當不成主夫、又因爲臉皮薄不敢呆在裡面的男孩子就理所應當似的逃離了現場。
關於依娜和茜奧拉搭配做料理的話,那也許是無可挑剔的黃金搭檔,雖然比不上某位和外表不相符的廚藝大師。
“吶風烈,你那武器究竟是什麼?”
新到手的魔裝闊刀穩穩地放在旁邊,一刀注視了一會兒前面廚房,然後感覺那裡根本不是他這個對做飯幾乎一竅不通的人可以觸及的領域,轉而問起自己關心的話題。
“槍,說到神速的話,只有長槍最配我了不是嗎?”
風烈似乎有種不言自明的驕傲,他把靠在樓梯欄杆的青色布裹着的武器拿起,然後解開上面急着繫着的紅色絲帶,露出這把長槍的真面目。
材質上乘的碧綠槍身上有着些許隱秘的細小咒文,不湊近是看不到的,槍頭是銳利泛着寒光的菱形,槍身和槍頭連接得毫無縫隙,好一柄魔槍!
“不愧是魔法裝備,光看就能感覺到它的威力了。”一刀也讚歎道。
“嗯,得感謝叔叔呢。”
風烈重新蓋住長槍的鋒芒,他猶豫了一會兒,似乎試探性地問道,“一刀,如果你離開這個城市,你會去幹什麼?”
“啊?”一刀愣了下,他沒發覺風烈問這話時的略微異樣,“那當然是縱橫世界了!哪裡都行,能讓我盡情享受就行!”
“也是呢。”風烈感覺自己問的問題有些欠考慮,一刀會怎麼回答他早就預想到了,“抱歉,問了個無聊的問題。”
這話讓一刀產生了些許疑問,“誒,爲什麼這麼說?”
“沒什麼。哦?看來午餐已經快好了,我們過去吧。”不過風烈像要遮掩什麼一樣,迅速轉開話題。
“是嗎?”
還沒來得及多想的一刀轉頭看向廚房,那裡的確已經安靜了下來,而且空氣裡還傳來了讓一刀食慾大動的肉香。
“好,吃飯去!”
一刀站起身,抓起闊刀正想往前走時,風烈又發話了。
“慢着,別把武器帶進廚房裡啊。先放在這裡,待會兒再來拿。”
“誒~,真是麻煩!”
一刀有些不甘心地嘟囔着,不過風烈的話也有道理,所以即便捨不得放下已經視如珍寶的魔裝,也只能忍痛割愛般先放置一會兒了。
“不過,速度好快。明明才一會兒。”
一刀不緊不慢地走向廚房,他所說的是依娜和茜奧拉做飯的速度。
“你說什麼呢,已經一個小時了啊。”但是風烈立刻提醒或者可以說否定了他,“剛纔你興致滿滿地揮舞刀,那可持續了很長時間啊,難道你忘了?”
“啊?哦,太入神了,都沒去記時間。”
一刀略感尷尬的撓了撓頭,這後知後覺的傻勁兒似乎不能怪他。
“來的剛剛好。”
一進門,依娜柔美的聲音立刻讓他們的閒談終止。這位御姐管家和茜奧拉正在佈置餐桌,熟練的動作讓風烈自嘆不如。
“嘿嘿……”
一刀習慣性地率先坐到了平常的座位上,等待餐桌擺滿飯菜,然後大快朵頤。
雖然一開始的吃相的確有些不堪入目,但是這麼多年了,一刀的餐桌禮儀也已經很到位,至少不會不顧形象地用手抓了。這當然歸功於他的摯友,還有那個帶着燦爛微笑卻手段嚴酷的腹黑御姐。
餐桌上不多說閒話,這是家裡的習慣了。但實際上,這並沒有任何規定。以前豪森特他們四個人吃飯其樂融融,還是有一定討論對話的。
現在嘛,最爲豪爽的豪森特不在,而且最善於製造氣氛的賽汀也不在,一刀面對兩位女性在場總是選擇沉默,一心一意消滅飯菜;而依娜和茜奧拉也不多說話,淑女就得像淑女一樣,不是嗎?
然後就苦了風烈了。明明知道接下來會面臨什麼,卻不能對好友說明,對面的兩位女性成員似乎也沒有要宣佈的意思,所以他只能在這有點沉重的氛圍裡一言不發。
事實上這次午餐也不是沉悶,至少被矇在鼓裡的一刀沒感覺到,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大嚼大咽,使現場變得像平常一樣輕鬆的狀態。
吃飽喝足後就該收拾碗筷,然後偶爾閒聊一會兒,但是今天卻有點不一樣,其他三個人都沒有站起身,只是盯着他看。
“呃……我臉上有什麼嗎?”
就算一刀再後知後覺,被這麼緊盯着還是忍受不住,他用餐巾抹着油膩的嘴脣,然後在用手在臉上摸了一下。
“沒什麼呀,你們怎麼了?”確認沒有粘上什麼飯粒殘渣,一刀有點鬱悶地問道。
“那個,一刀,吃飽了嗎?”風烈挑着詞語,而說出口卻是一句讓一刀更摸不着頭腦的話。
“啊?”
對於一刀疑惑得眉頭皺起的反應,依娜嘆了口氣,終於開口了,“其實,boss今天做了個決定。”
“?什麼決定?”
而依娜卻沒有正面回答一刀的問題,“你們來到這裡已經快三年了呢。時間過得真是好快。”
“……這是,什麼意思?”
一刀直起腰,他雖然不知道答案,但卻敏銳地想到了某個答案。
“這個,爸爸說,‘是時候讓他們去見識見識世界了。’”茜奧拉的語氣透着深深的無奈,“所以,今天,或許是最後一次一起吃飯了。”
“呃……”一刀的腦袋短時間內進入了短路狀態。
“就是這樣,一刀,以後我們必須出去闖蕩了。”風烈突然道歉道,“抱歉,我應該一開始就告訴你的……”
“去冒險嗎?那太棒了!”然而一刀的突然大聲叫喊讓風烈嚇了一跳,“冒險,我早就想試試了!這不是讓人振奮的消息嗎?真是太棒了!什麼時候去?今天?還是明天?”
“……”
風烈無語,準備好想解釋的話全部撤回,看着一刀幾乎快要上蹦下跳的躍躍欲試模樣,不由得暗想,單純真好。
“你們想出發的話,今天就可以哦。”
依娜捂着嘴,她是被一刀這雀躍勁逗笑了,對於離別御姐沒有什麼感覺,最多有點感嘆而已。
但是茜奧拉就不一樣了,少女偷偷看向風烈,卻發現少年也在看她,視線一對,兩人瞬間同時心跳加速地移開。
朋友,在茜奧拉心裡唯一能匹配這個詞的,也許,只有風烈了。一想到要和唯一的朋友分別,少女就感到非常不捨,這種感覺化爲哀傷,輕輕纏繞住她的全身。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走吧!”
一刀對冒險的興致已經充滿了全身,離別哀愁什麼的,此時還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他心裡有種奇特的概念,不管到哪裡,只要想回家了,隨時都可以回來,就像小時候無論跑多遠,都會下意識地回到村落,回到風烈家的餐桌。
所以,這傢伙毫無自覺地無視了周圍的三人,跑了出去。
“……”
風烈沒有動,雖然他也挺期待出去旅行。
“那我去準備行李。”
依娜笑眯眯地也離開了,廚房只剩下了風烈和茜奧拉兩個人。
“那個!”
“茜奧拉……”
他們同時開口,卻又同時停頓,接着是一番沉默。
“茜奧拉,我……”
而正等風烈要說心裡話時,一刀從門外衝進來了,“喂風烈!你還傻楞着幹嘛!你的長槍本大爺已經替你拿來了哦。”說着,他晃了晃手中的青色裹布。
“……”
不能說是好但是已經成形的氣氛被興奮的一刀沒頭沒腦地破壞,風烈面對此情此景,除了無奈嘆息還能做什麼呢。
所以,風烈嘆了口氣,和茜奧拉一起出了門,然後沉默着看一刀興沖沖的樣子。
“吶一刀,你知道冒險究竟是什麼意思嗎?”
“啊?冒險不就是冒險嗎?”
“我不是問這個……算了,我也不問了。”
風烈意識到一刀可能連道別都沒怎麼考慮過,因此,他明智地終止了提問。
等了片刻,依娜拿着包裹出來了,風烈先一刀出手接過行李背到肩上,比起給冒失的一刀,風烈自己管理必需品要合理得多。
接着,依娜和茜奧拉送兩人出了大門,走上街道,這非常匆忙而突然的分別就接近了尾聲。
“一路順風。”依娜擺着手燦爛地笑着說道。
“哦!”回答她的是一刀響亮的聲音。
“風烈,路上小心。”
“嗯。我走了。”
風烈和茜奧拉對望一眼,簡短但已經足夠地道別道。
少年們轉身大跨步前行,陽光照射在一刀臉上,他不禁發出豪言,
“世界,本大爺來了!”
……………………
此時,豪森特坐在卡羅比亞工廠的辦公室裡,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大口,然後放下杯子揉了揉太陽穴。
“這時間,他們可能已經出發了呢。”
在窗邊俯視下面的工程進度的賽汀回過身,帶着幾分感慨和幾分無奈以及幾分擔憂說道,“豪森,圍繞一刀的那個古代種的調查還沒有絲毫進展,就這樣讓他們出去是否……”
而豪森特舒了一口氣,他依舊是那麼豪邁,“男人總要出去闖蕩才行,能讓他們快速成長的只有經歷大風大浪。”
“看來豪森對他們真是寄予厚望呢。不過,你爲什麼選擇他們呢?”
賽汀的問題讓這位威猛大漢苦澀地閉上了眼,“或許是贖罪吧。當初我要是沒有遲疑,全速前進的話,那個村子,肯定能得救的。”
“豪森……”
“不說這個。賽汀,今天我得去帝都一趟,罪證都已經整理好了吧,是時候清理下那些煩人的傢伙了。”
“當然,早就準備好了。”
“那好,過一會兒我就過去。”
“OK,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