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悔婚
黎刺史給黎小姐定的親也是官宦人家。其時是天寶年間,楊國忠專權。黎刺史生性耿直,向與楊國忠不睦,於是楊國忠對黎刺史處處刁難。此時恰有朝中大臣聞得黎刺史女兒知書達理於是向黎刺史求親。黎刺史一來考慮到兩家門當戶對,不至於委屈女兒,二來兩家結親後自己在朝中也有了強援,於是欣然應允。
黎歡因汪託一事心中鬱郁,刻骨相思終成春夢一場,此時對感情早已不存幻想,一切但憑父母做主,從定親到選定吉日竟是出奇的順利,兩家開始準備成親的諸般事宜。
成親前,黎歡心中終是難以將汪託放下,於是擇了個出行吉日前去蓮花寺禮佛,因爲當年就是在去蓮花寺回程時遇到的汪託。並隨身帶上了當年汪託寫給自己的所有書信,黎歡準備禮佛過後找個地方將書信全部焚燬,和往事道別。
途徑當時遇險的山道,黎歡不禁想起往事,汪託手執銀槍血戰衆匪的英姿猶在眼前,卻不料卻是個趨炎附勢之徒,黎歡不禁心中悽苦,無心前行,恰好過得山道有一小鎮,鎮上有一茶室佈置得古樸雅緻,於是黎歡令衆人在小鎮上歇腳飲茶。
黎歡坐在茶室內飲茶,無意中擡頭,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窗外掠過走向茶室的後院,黎歡心中一動,站起身來走出茶室來到後院。
後院放着水桶以及茶室需要清洗的碗筷,一個身形窈窕身着布衣的身影正在清洗碗筷。
黎歡慢慢走近,那人發現有人走近,轉過身來。
黎歡:翠彤!
那人驚呼:小姐!
此人正是之前幫黎歡送信的丫鬟--翠彤!
茶室內,黎歡親手給翠彤斟茶:你這丫頭,枉我平日裡待你如親姐妹一般,回家成親也不知會我一聲?就算我當時得病,你不會留封書信給我啊?
翠彤睜大了眼睛:我什麼時候要成親了?
黎歡:不是你家人找到府中要帶你回家成親麼?
翠彤更是莫名其妙:我家人什麼時候找到府中要帶我走了?
黎歡也瞪大了眼睛:我孃親口說的還能有假?
翠彤臉色一變,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翠彤緩緩道出別來之情:
車伕對翠彤覬覦已久,陪同翠彤給汪託送信後更是對翠彤大獻殷勤,但翠彤對他一直不加辭色,後來車伕一次對她動手動腳,翠彤警告他要再敢如此就告訴小姐將他趕出府外。車伕恨恨而去。
後來一天車伕曾洋洋得意的跟翠彤說看誰會被趕出府去,當時翠彤並未留意,只覺得他是在說胡話而已。但後來聽奉茶的小廝說車伕曾在廳堂和老爺細說着什麼,時間很長,而且老爺還問的頗爲細緻,之後老爺又招了老管家不知問了些什麼,時間也很長,再然後就發生了和汪託相會的事。
黎歡回家病倒後,當晚管家就找到翠彤,說是小姐生病,要招個懂醫道的新丫鬟,給翠彤結清工錢讓她回家...
黎歡聽聞此言恍然大悟:車伕因愛生恨、給我爹爹說了我和汪託之事,爹爹恨你在中間傳信所以要趕你走...那汪郎趨炎附勢的事情恐怕也是假的?!
黎歡暗自思忖:我家官宦世家,汪郎一介布衣,門第確實有別...而且爹爹與當朝丞相楊國忠不睦,如能和當朝大臣結親,則爹爹在朝中有了強援,仕途會更加順暢,所以才故意拆散我和汪郎...爹爹啊爹爹,你爲了自己的仕途就要毀掉孩兒的一生幸福麼?我那汪郎雖出身貧寒,但是文武雙全,焉知日後不會出人頭地?
但是,如果這是不是爹爹做的,汪託真的是個趨炎附勢的負心漢呢?
翠彤見黎歡神色不寧,猜中了她的心意:小姐,近來我在茶室做些粗活度日,前日裡出門買針線,你猜我在這街上見到了誰?
黎歡:誰?
翠彤:永慶寺外自稱是汪大哥鄰居並跟我們說汪大哥趨炎附勢的那個後生。此事是真是假,找他一問便知。
黎歡:他在做什麼?
翠彤:他就在鎮上住,他倒是個孝子,母親患病,他在街上賣梨給母親治病,鎮上人都知道。
黎歡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弄清楚這件事的真相。
黎歡佯稱身體不適,當夜就在鎮上歇息。
夜間,翠彤找到那個後生,帶到黎小姐歇宿的客棧。
黎歡見了後生也不多話,在桌上擺出幾個元寶,後生當時眼睛就看的直了。
黎歡:你把汪大哥的事情講給我聽,這些你就拿去給母親治病。如果有半句虛言,我雖是女流,但我父乃本州刺史,我要整治你也是易如反掌。
後生:我如有錢給母親治病,小姐便是我的恩人,小人又怎敢欺騙恩人。上次的事,確實是有人讓我來欺瞞小姐...
黎小姐所料不錯,黎刺史知道她和汪託之事後,因爲門第不般配,又想在朝中結有強援,所以想要拆散二人。本想當時就要把女兒關起來,並想直接找汪託讓他不要再和黎小姐聯繫,但黎夫人知道女兒性情剛烈,如果硬來怕適得其反,於是設下此計,派來管家找到汪託鄰居來矇騙黎小姐,將汪託說成一個趨炎附勢的小人,讓女兒對汪託死心。
黎歡聽完小哥的話,不禁重重的坐在椅上:爹爹啊爹爹,你竟然如此狠心...
突然黎歡又想起一事:那汪大哥那天爲什麼沒有來?難道爹爹他派人把汪大哥...
黎歡說到此處一片天旋地轉,不敢再想,只是緊緊盯着後生。
後生:聽汪大哥的父親說,在頭一天,汪大哥因爲一身好武藝,被州府徵召入軍,並在當天就被派往九原郡。
九原郡處在大唐邊境,是抵禦外族的前線。大唐對邊將犒賞豐厚,功勳卓著者往往可以入朝爲相。但當時突厥、吐蕃時有進犯,駐守在九原的軍將也確實是九死一生。
黎歡一陣眩暈,指着桌上的元寶對後生說:這些都是你的了,拿走給你娘治病吧。
後生出門後,黎歡又拿出兩錠大銀交給翠彤,讓她回去搞個營生,不要再幹粗活了。
翠彤千恩萬謝的走了,黎歡喚起隨行諸人。
衆家人睡眼惺忪,不知大小姐有何要事?
只見黎小姐面如寒霜:準備車輛,即刻打道回府!
黎小姐回家後大鬧一場,要求悔婚。但父母堅決不允,要求定期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