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姜也不知道被鬼娃用什麼術法制住了,半點兒往日的囂張氣焰也沒有,怪怪的跟在她們的身邊。往裡面走。
她身上原本穿着一襲素白的衣裙,此時裙襬上沾了不少污泥,肩頭的位置,糊了不少血跡,被雨水沖刷之後,變成了一種奇怪的粉紅色。
十娘回頭看了永姜一眼,對身邊的鬼娃說道:“你怎麼發現她的?”
鬼娃語氣裡面有些得色:“昨天就發現對面的院子不對勁了,晚上等你們都睡下之後,我就潛進去了……”
鬼娃將十娘帶到一扇門窗緊閉的房門面前,也不給她做準備的時間。擡手就將門一掌推了開!
濃烈的惡臭腐爛味道混合着說不清楚的怪味一下子撲過來,十娘忍了一下沒忍住,轉身對着門前幾簇綠色植物嘔吐起來。
鬼娃安靜的站在旁邊,等到她吐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說道:“沒想到你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十娘擦了擦嘴角,伸手撫了撫小腹,對裡面的小寶寶心道:“莫怕莫怕,不會有事的……”
待到心緒平復了一些,十娘關閉了嗅覺,這纔跟着鬼娃擡步進了房間,轉過一道暗色屏風。眼前出現的景象,讓十娘腸胃翻涌,想要再次作嘔出來。
什麼叫屍山血海,眼前這樣的景象就是屍山血海!
偌大的房間裡面,傢俱都已經被挪開,空處是堆積如山的屍體,屍水血水流淌得到處都是,牆壁上也飛濺着血跡和一些肉屑,因爲她們的突然闖入,屍山上面的屍蚊嗡一下全部飛了起來,黑壓壓的一大羣,振動翅膀發出令人頭暈腦脹的嗡嗡聲。
這裡不是亂葬崗,卻是比亂葬崗更加噁心恐怖的地方!
十娘匆忙看了一眼,掩着口鼻從房間裡面退了出來。
永姜站在屋檐下,雙手無力的垂在身側,微微斜仰着頭。神情有些呆滯的看着檐口處殘雨慢慢的彙集成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十娘走過去:“永姜!”
永姜愣了一下,慢慢收回目光,空洞的眼中突然濺出恨意:“,我要殺了你!”
雖是很兇厲的放着狠話。可是手腳卻都跟不上她的思想,做不出攻擊的反應來。
十娘微微輕嘆一聲,忍着噁心問道:“這些屍體有些已經腐敗不堪。還有的卻很新鮮,永姜,你是想要吃了這些東西嗎?”
永姜眼中依舊有着恨意,卻陰森森的咯咯笑了起來:“你懂什麼?我這是要煉製千屍粉,有了千屍粉,我就能夠實力暴漲,就能夠找到七娘了……”
“你要找七娘?”十娘好奇的問道,沒想到永姜想要煉製千屍粉變得更強的目的,是爲了找到鳩七娘。
在十孃的印象當中,以前就感覺到她們兩人之間的感情好得有些離譜。
此時聽了永姜這話,更是在心中證實了這一點,鳩七娘和永姜兩人感情的深厚程度,不是她可以猜測的!
永姜的目光死死叮囑十娘:“你知道她在哪裡?你告訴我,我要找她!”
十娘看了看她的脖子,已經不是一條或粗或細的黑線可以形容的了。
她的整隻脖子,都呈現出烏青的顏色,一塊塊淡褐色的屍斑讓她烏青的脖子看上去顯得更是駭人了些。
她往後面退了一小步,回答說道:“沒錯!我知道七娘在那裡,只要你乖乖聽話,去了身上的屍毒,我便讓你去見七娘!”
“我沒有屍毒!”
永姜大聲吼了起來,抗拒的叫嚷道:“我身上沒有屍毒,這不是屍毒!我要煉製千屍粉,只要有了千屍粉,我身上這些該死的東西就會消失了……”
她神情狂躁的叫囂個不停。
千屍粉是她目前來說唯一想要的東西,逃出皇宮之後,才發現蓮止師父已經不在南央城中了,沒有辦法,她只得自己想辦法來煉製千屍粉。
蓮止師父並沒有教會她如何煉製,她只是在師父煉製千屍粉的時候,又幸在旁邊侍候過,約摸知道個大概的煉製流程。
所以,她才潛進了這個沒人居住的院落,在院子外面佈下結界,然後將屍體藏在這院子裡面,只等着屍體更多一些的時候,就能煉製出師父手中那樣強大無匹的千屍粉了!
她白天日藏在園中睡覺,並不知道對面的院子裡面住着十娘。
她只是趁夜出來,想要再找些新鮮的屍體而已,沒想到居然撞鬼一般,遇到了瘟神哥哥夜蘭息,嚇得她一口氣在城中繞了好幾圈,這才悄悄摸回這小院。
不過她的運氣實在是差到了極點,逃過了哥哥手底下那個風屬性馭獸師的追捕,卻被守在這裡的白衣鬼娃給抓了個正着!
她一個人仰頭嘶吼叫囂了一會兒,見身邊的十娘沒有反應,便也漸漸沒了氣勢,低下頭,小聲說道:“,栽在你手裡我認了,可是你別把我交給我哥可以嗎?他會把我關死在那個冰冷的歸雁閣中的!”
十娘想起柴房裡面的某人,他一直都在擔憂他的這個妹妹,知道永姜此番行徑,只怕是會氣忿不已吧!
她對永姜說道:“永姜,屍毒可以用裂魂鞭祛除!不過你還得再忍一忍,我的裂魂鞭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
“沒有屍毒,沒有你口中的屍毒!你別在這裡瞎操心了!”永姜依舊不服氣的叫嚷。
十娘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對身邊的鬼娃說道:“我們回去吧!”貞吐休巴。
她帶着兩人先後走進朱門小院,一跨進院門,遠遠就看見最靠邊的那件柴房房門大開着。
十娘心裡一驚,莫不是夜蘭息跑了?
念頭一起,腳步已經飛快的往柴房門口跑了過去。
夜蘭息沒跑。
他正十分舒服的靠在被褥上,脣角微揚的由着小蒼拓給他擦手。
拓兒半跪着,正費力的用一塊乾淨的溼棉巾幫他擦手,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擦得十分用心十分認真。
聽見身後有動靜,小蒼拓回頭看過來:“孃親……”
似怕孃親責怪,他急忙站起身,走到十孃的身邊,仰頭解釋說道:“孃親,拓兒已經洗過臉洗過手了,見孃親還沒回來,就幫這個大壞蛋也擦了臉,擦了手……”
他的聲音小了下去,好像真是犯了什麼大錯一般。
十娘摸摸他的頭:“乖!”
夜蘭息心情很好,狹長的眼眸微微眯着,薄脣蓄笑的望着她:“十娘,昨夜睡得好嗎?”
十娘也笑眯眯的走過去,到他身邊,卻毫無徵兆的狠踹了他一腳:“起來!帶你去見個人!”
她這看上去有些暴力的一腳,實際上並未使勁,只不過是徒有一個踢人的架勢而已。
可是夜蘭息卻嗷一聲大聲叫疼起來,惹得站在旁邊的小蒼拓也小臉一擰,跟着就要哭出來了:“孃親,咱們,咱們別整他了啦……”
十娘看着這個毫無立場的小傢伙,無奈問道:“你不生他的氣了?”
小蒼拓咬着嘴脣搖搖頭:“不氣了!”
“他將你薄翼打殘,你也不生氣?”
“不氣了!”
“他強行契約你,你也不生氣?”
“不生氣!”
“他逼你吃大藥丸,還打你屁屁,你都不生氣了?”
小蒼拓抽噎了一下,看了一眼可憐巴巴倒在被褥上的夜蘭息,小聲回答說道:“都不生氣了!孃親,咱們放了他吧……”
十娘與心底如此乾淨的小蒼拓對話了幾句,發現自己身上積蓄的怨氣都消散了好多!
她本不想恨他不想怨他,可是又覺得不恨他不怨他,如何對得起自己,如何對得起肚子裡面的寶寶?如何對得起一直護在身邊的魅影?
就這麼彆扭的犟着,做着癡女棄婦都會做的事情……
可是,她到底是在犟個什麼勁呀?
能犟得過自己的心嗎?
她眼眶慢慢有些發熱,又彎下腰,摸摸小蒼拓軟軟的頭髮,輕聲回答說道:“好!孃親不爲難他了,可是孃親現在還不能放了他……,孃親不放他,你會怪孃親嗎?”
小蒼拓澄澈的眼眸有一層淡淡的水汽,他望着十娘,搖頭說道:“不怪!只要孃親別爲難他就好了!”
“謝謝!”十娘艱難的說出這兩個字,擁抱拓兒的時候,心也跟着釋然不少。
她對夜蘭息的恨意,自那夜房頂上面知道真相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如同掙不開的藤蔓一樣,緊緊地勒纏住她的心。
她窒息痛苦的同時,也是彷徨茫然找不到解脫之法。
此時,通過拓兒,她才猛然意識到,寬恕纔是她自我解脫的唯一出路!
輕撫拓兒溫軟的後背,又吻了吻他的發,十娘這才站起身,轉身看向夜蘭息:“我找到永姜了!”
夜蘭息正在得意自己苦肉計的效果立竿見影,猛然聽說永姜被十年找到了,情急之下馬上就想要從地上站起來。
後又突然想起,自己現在應該還是被她的奇門天元符困住着,不能脫身!
便只做出強掙了一下,卻敵不過奇門天元符的壓制,又頹然倒了下去的架勢,只用激動的聲音說道:“你找到她了?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