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帶到牀邊,擡手脫下她身上的紅嫁衣,看見了正在熟睡當中的小蒼拓。
他抱着十娘。用另外一隻手,趁着小蒼拓熟睡,將它收入幻囊之中。
馬踏山河碎,沙場狼煙震的時候,小蒼拓已經在他的幻囊中驚醒過來。
他沒有契約它,它在幻囊裡面橫衝直撞想要破囊而出。
他草草收場,爲十娘簡單的穿了衣服,給她蓋上被子,急急忙忙的跳窗離開,卻不知道在最後這段時間裡。身邊會有另外一個男人正在旁觀。
回到皇宮裡面,他將哭鬧不止的小蒼拓放了出來,正式降服它,契約了它。
但這卻並不能讓它真正的臣服,這隻小獸,已經有了近乎與人一樣的意志力和判斷力。
第二日,天氣晴好。
他穿上紅色喜服。把懸空寺一夜,看成是大婚之夜。
他在花園裡面很有興致的賞花觀景。一方面是慶幸昨夜之事,並未引起控屍門的懷疑,想必也不會影響到他的全盤計劃。
另外一方面。他卻也十分惶恐,不知道十娘醒過來,會做如何面對?
他想要叫容兮去懸空寺陪着她,她只要見到容兮,定會明白他的心意。
至於爲何要帶走小蒼拓,他這裡也是自有道理,相信十娘日後肯定會原諒他!
只不過,容兮昨夜一直都守在妹妹永姜的身邊,被永姜鬧騰得幾乎一個晚上都沒有閤眼。這纔剛剛睡下不久。
他決定,在這花園裡面慢慢走上一圈,就讓人去叫醒容兮,讓她趕快過去。
魅影就是在這時候來的,他沒有實體,卻有滿身的怒氣。
夜蘭息這才知道,昨夜之事,在別人的眼裡,會是另外一種解讀。
他不喜歡被脅迫,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安排和計劃。
他真的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歸還小蒼拓,也還不是時候去十娘面前坦承一切,他想要容兮過去,也只是想要她明白他的心意而已。
魅影越是逼他,他越是抗拒牴觸,不願意聽從他的話現在就去,兩個人在花園裡面動手打起來,直到十娘出現。
今日這一次,已經是他第三次與魅影交手了!
他沒有還手,受了魅影幾記重拳之後,身子被魅影推搡着,後退到了那一面有南央北冥溝壑全貌的牆壁上。
魅影盈滿怒氣的雙眼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地形地貌圖,咬牙說道:“你這個混蛋男人,你的眼裡除了仇恨還有什麼,毀掉南央毀掉北冥你就開心了嗎?你自己的女人你不在乎嗎?你自己的骨肉你不心疼嗎?你忍心看着他們生活在戰火紛亂之下嗎?你這個混蛋!”
魅影怒吼之後,又是一拳往夜蘭息的俊臉上面狠揍下去。
這一次,夜蘭息出手,將他的拳頭一把握住:“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我說,十娘有了你的孩子!”
魅影怒聲吼叫,眼眸中血絲亂竄:“夜蘭息,她已經猜到是你!小蒼拓在誰的身上,誰就是得了她清白的人,她早就已經知道是你了你還縮在這裡幹什麼?”
夜蘭息將他一把推開,有些趔趄的往前面走了幾步,微微低着頭,俊朗端沉的臉上瞬息之間情緒激變。
魅影恨他這種晦暗不明的態度,若愛,有什麼藉口能不愛?
他從後面撲上來,想要逼着夜蘭息說出一句心裡話。
卻在距離夜蘭息三步遠的地方,聽見夜蘭息無比清冷涼薄的聲音說道:“閣下帶着十娘離開南央吧!越遠越好!”
這一句話,突然讓魅影很無力!
再也沒有了要與他動手的衝動,他只是往他面前走了兩步,硬聲說道:“夜蘭息,我會把那天晚上的一切都告訴十娘,我等着她的選擇!”
說完,極其失望,極其無奈的轉身離開。
夜蘭息保持着原來的動作,在房間裡面站了很久。
他腳邊的地上,有一隻跌落的銅盤,銅盤光滑如鏡,浮光映照出屋頂上一個方形的洞,洞處的琉璃瓦已經被人揭開,露出慘青色天幕上,圓月的一角。
半盞茶之後,夜蘭息撣撣身上被抓扯亂了的衣衫,返身又回到了那面仔細標註了南央北冥全貌圖的牆壁面前。
他的視線從北冥到南央一遍一遍的掃過,原本運籌帷幄的周詳計劃卻因爲心境的變化,怎麼看怎麼漏洞百出。
他心緒煩亂起伏,擡袖拂過,江山破碎,南央與北冥在他的衣袖下全部夷爲平地。
他吼間溢出痛苦低沉的悶吼聲,順着牆壁滑坐在地上……
第二日。
十娘一開門,就看見魅影一臉糾結的樣子站在門前,她平靜如常的問道:“怎麼站在這裡?不敲門?”
魅影不看她的眼睛:“十娘,我有話要給你說!”
十娘心情還不錯的樣子,平靜的語氣裡面還有些笑意:“嗯,好,我也有話要給你說!”
魅影張了張口,跟着她走到院子裡面:“那你先說吧,你說了我再說!”
十娘停下腳步,突然轉身抓住魅影的手,輕輕往自己的小腹上面探過來:“魅影,我想給你說,我和孩子都是你的!你爲我做的,我看不到,卻也感覺得到!所以,我想請你不要將我們往外面推,我與孩子欠你的,以後會慢慢還……”
她聲音平穩,和緩,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淡然與釋然。
魅影突然之間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他昨夜從皇宮回來,糾結了整整一夜,想着要在十娘面前怎麼說出真相,纔不會她受到傷害。
斟詞酌句的想到天亮,這纔想出了一套還算溫和的說辭。
聽了十孃的這番話,他又覺得昨夜的擔憂和疑慮都是多餘,十娘遠比他想的要堅韌,要勇敢得多。
他返手握住十娘,紅着眼眶回答說道:“好!聽了你這話,我也就沒什麼要說的了!”
兩個人站在園中桂花樹下含笑相望,眼神交匯,互相已經明瞭了對方的心思。
她從袖中將昨夜得來的聖火玄鐵令遞給他:“諾,送給你!”
魅影接過來翻來覆去看了看,又遞還給她:“蘇重陽老爺子將聖火傭兵團傳給你了,你怎麼能順便送人?”
“不是隨便送!我們一家人嘛,我的就是你的!”
十娘說着,在中間石桌旁邊坐下來:“再說了,打打殺殺終歸是你們男人的事情,我現在有了身孕,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想再殺人了!”
想起昨日午後的血洗城牆頭,她心裡微微有些惡寒,接着又道:“魅影,我將傭兵團交給你,你可以在南央乃至整個點蒼大陸實現你的抱負!”
魅影笑了笑,在她身邊坐下來:“我的抱負,就是守在你的身邊……”呆歡肝才。
她伸出纖細的手掌,接住飄落的桂花花粒,飄忽的聲音說道:“別傻了魅影!還在密咒空間的時候,你便要我收下雷?等人,可見你一直都想大有作爲一番!如今你得了鬼帝甲冑,又有了鬼娃與血玄鳥,你的實力在點蒼大陸上都難逢敵手!今時恰逢天下大亂將至,你不去施展你的抱負,你守在我的身邊做什麼?”
語氣很平緩,卻字字在理,魅影一時有些無言以對。
她吹掉手中桂花花粒,說話的聲音都帶着馥郁的馨香:“魅影,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會一直都在這裡等你!”
她將玄鐵令放進他的掌心,又道:“傭兵團裡面大部分的精英都隨蘇洵去了邊疆抗敵,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現在傭兵團裡面仍有不少兵力可以調集,你將他們集結起來,做一支突起的異兵吧!”
魅影將玄鐵令一把握住,也將她的手緊握在掌心:“十娘,你真的會等我嗎?”
十娘點頭,鄭重的說道:“會!我和孩子都會等你!南央即將國破,你一身本事,若只圍着我一個女人打轉,那我豈不真成了南央的罪人?”
魅影凝眸在她的臉上,發現一夜之間,他的十娘已經蛻變成熟了不少,淡然冷靜得令他心疼。
他喉頭發乾的輕咳一聲,傾身過來低聲說道:“十娘,我,我可以吻你嗎?”
她長睫毛抖了抖,擡手指了指額頭:“可以!”
雖然只是額頭,可是他依舊心跳如擂?,他笨手笨腳的又靠近了一些,正慢慢低頭往她光潔的額頭上面親吻下去,院牆外面突然射進來幾支火箭,撲簌簌紮在他們身邊的泥地上。
魅影急忙伸手摟着十娘,將她帶到後面安全一點的地方:“你沒事吧?”
十娘回頭看了一眼地上那幾支黑木火箭,沉聲說道:“是北冥人!”
話音剛落,院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滾出來受死吧!”
眨眼之間,一小支北冥兵團已經殺氣騰騰的站在了院子當中。
他們的靈獸也在旁邊張牙舞爪,似急不可待,馬上就要撲上來將十娘撕碎生吞一般!
爲首的男人兇悍的往十娘面前走了兩步,手中錚亮的戰斧往十娘眼跟前一指:“,還不速速過來受死!今日輪着你掛城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