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龐大的墨鶴已然成型,撲打着翅膀,振翅欲飛。
空中的氣流因爲墨鶴拍打,頓時狂亂了起來,地上的草葉漫卷飛舞,似乎也象徵了魏錦東那漸漸浮躁起來了的心情。
“我與你萍水相逢,相識卻算不上是朋友。冒昧問一句,你將何去何從?如若,大巫峰有人問起,我也有個答覆。”丁古固道。
魏錦東聽罷,神情玩味的撫了撫墨鶴頸部,手抓一根在空中四處飛舞的綠色雜草,叼在了嘴中,繼而揚起一個神秘的微笑,正色道:“我願與清風明月爲伴,行扁舟、賞垂柳,一世風流。不過,我的去向你倒是不用擔心他人問起,吳凡應該會說明的。那個,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後會有期了!”
魏錦東說完這一句,已然蹲於墨鶴背面,墨鶴在空中拍打不休。
魏錦東這句話,似是而非,讓丁古固無從辯駁,更是沒有阻攔的理由。
丁古固負手仰頭望着魏錦東漸漸而去的背影,朗聲喊道:“不論正邪位面,不害蒼生既是善。”
聽得丁古固這一句,魏錦東身形顫了顫,繼而轉過頭來望了一眼微笑的丁古固,默不作聲,墨鶴振翅斜斜劃上了天,飛往更高處……
如果說一個人揹負血海深仇,萬般無奈才入邪道,那便叫人心生憐憫。若然是爲了追求力量,爲了個人的私慾,那便是可恨,入眼都覺面目可憎,還不如當場格殺算了。魏錦東離開九生派,雲遊天下,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見,若是入了魔道,修爲大漲,與九生爲敵,到時候面對九生門人會痛下殺手麼?
這些卻不是丁古固能猜到的,兩人算不上是朋友,勸慰也是徒勞,丁古固只能任由其離去了。
……
春夏相交之際,天氣漸漸回暖,升溫。
若是沒有風,這夜晚的天地也會平白無故的添上一抹悶燥。
九生派格局是五峰一林一灣,便是靈烏峰、大巫峰、小巫峰、縹緲峰、迴天峰,遠古叢林,大麴灣了合爲九生主體了。但是,這些都是在九生派護山仙陣防護的範圍之內,仙陣之外還有周遭還有衆多羣山環繞,也算作九生的範圍,只不過仙陣之外的地方空中靈力濃度沒有這仙陣內部那麼活躍,充沛。
這九生派格局的形狀,若是頗有道行的的人在九生派外,從高空俯瞰,便會看見一個半圓形透明光幕,光幕之上時常閃爍着點點金光,若是在內部高空俯瞰,便會看到五座山峰與大麴灣。五峰與湖泊,像是點點紅色螢火閃爍的五顆玉樹,與平攤在地一面銀色的大鏡子,優美如畫。
此種景象,正是此時丁古固所看到的。
丁古固飛行於空,也是因爲與多多對立的時候,那經脈之中又恢復了靈力流動,竟然是莫名的恢復了,充斥在體內,可是先前夾雜的白色神力卻是不見了。
對此,丁古固也是疑惑不解。
如果說,是白虎聖獸的白色神力貫入導致自己失去靈力,那麼自己飛得太高,若是突然又莫名的失去了靈力,恐怕會直接從這高空之中摔下去,變成肉泥了。丁古固腦中閃過這個想法的時候,心中卻是苦笑不已,多愁善感麼?雖是苦笑,可身形卻是降了下來。
這墨合長老管轄的迴天峰,衆多小峰前後林立,在水中的都恐怕不下數十座。
遠處大巫峰上幾座樓閣隱隱閃爍着燈火,自己廂房不時便要到達。
此時,丁古固經過迴天峰的小水灣,卻發現這兩座小峰交接之處有些古怪,月光灑落,猶如白晝,這兩峰交接之處竟然有一個凹進的水灣,這凹進去的水灣上竟然佈置了一個陣法!
此陣是一個障眼法陣,具體是利用幾種反光晶石反射光線的功用,布得一個反射景象的大陣,從而達到遮蔽上方觀看之人的視線而已,猶如一把雨傘擋住上方之人的視線,不過這個障眼法陣卻不是那麼簡單,方圓十丈皆被遮蔽,反射的光線不是明亮亮的月光,卻是湖面他處的景象,猶如海市蜃樓一般。
這個陣法對付九生派對陣法頗有造詣的長老也是有用的,丁古固能發現,一個是巧合,一個卻是自己對陣法多年來鑽研的努力了。
好奇心使然,丁古固當下降落,靈力泛動於腳部,站立與這個莫名陣法平行十丈之外的湖面上,往陣法裡面望去。
只見,一把長劍帶着劍鞘插在山峰石壁之上,這把劍的劍柄與劍鞘皆是如雪白色,劍鞘之上卻掛有一件雪絨衣袍,正是有人趁着夜色在這大麴灣隱蔽的水灣之中沐浴!山中之水,本是山泉,大麴灣因九生派護山仙陣靈力沖刷的緣故,水流也變得越發的潔淨與通透,當是沐浴的好地方。修真人士雖然一符避塵,可大多還是保留俗世中沐浴的習慣,有人沐浴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布了陣法。
這件衣袍白日所見,正是圖悲雪閣的那名絕美男子澹臺雪影的,非禮勿視的道理丁古固當是明白,儘管是一名男子。俗世之中,不乏官宦人家豢養男寵,有的更是公開,看一個男子沐浴,並這不是一件羞恥的事情,反而是一件文人雅士覺得很是驕傲的事情,自古才子多風流,也是可以歸類爲這般了。
可是,對於一個並無此愛好的修真人士來說,卻是要避閒的,丁古固正欲走開,卻看到了一番此生難忘的景象。
嘩啦啦的出浴水聲在夜中輕入蚊翼振響,而此時,這水聲卻像一件重錘一般,錘在了丁古固心間,丁古固當下呆落原地,說不出話來。
那水中之人,如雪的妙曼身影漸漸浮立於湖面,像是一個水中的精靈仙子,靈動出世。一席如瀑青絲被滴滴水露沾染,散發的盈盈光澤,彷如漫天星河,青絲即腰,隨之而下,卻只看到一雙極其完美的曲線後臀。
妙曼身影身上靈力催動,水汽蒸發,水霧迅速四起身側周遭,遮擋了無邊令人遐想的景象。當下便看不到那漸漸出水的身材了,一園春色被擋了九成九。
那一張完美的身影即刻便如墜霧中,似出塵傲冷雪蓮,散發着濃濃的寒氣,遺世而獨立,更似夢中之人,水中來,霧中去,還回夢中。
難怪先前看這澹臺雪影有些古怪,原來其是女扮男裝,這澹臺雪影竟然是一名女子!而且是容貌身材具是極佳,是一名讓人世人瘋狂絕美女子!
丁古固呆呆望着充滿水霧的隱蔽陣法之內的景象,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下意識的尋找着那消失在霧中的身影。
“好看麼?”清脆的聲音頓時在身側響起。
“好看。”
丁古固幾乎是下意識的說了出來,當下說了出來,馬上感覺到了不對,轉而陷入了極度尷尬之中。
前面水灣之中的水霧依舊濃烈,此時丁古固脖頸之上卻駕着一把劍,一把通體如雪的長劍,從背後肩膀延伸了過來。
從這女子冷默默的表情,不難可以看,此女雖然容顏清冷無雙,但是性子絕非火熱,更是不會和她的長相那般惹人喜愛。這要是合潘靈那般痛下殺手,以丁古固呆立的情況,還真是來不及辯白就死了,而且死得一點都不冤。
見得澹臺雪影沒有下殺手,丁古固急忙解釋道:“在下,絕對不是有意,我也是略懂一些陣法,所以,那個……”
“走吧。”
聽得這冷冰簡單的回答,丁古固也是一訝,沒想到澹臺雪影這麼簡單就肯善罷干休。
這是到底一個怎麼樣的女子?連自己的身子被別的男人看過了都不在意麼?雖說生死皆是一副臭皮囊,可是你要是說出來不在乎很是簡單、容易,誰又能真正不在乎自己的這副皮囊呢?如果一個人冷清得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那麼這世間還有什麼是他所在意的?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他表現出熱情?
是財富與江山麼?
絕對不是。
這種人前所未見,丁古固當下思緒萬千,卻也是詫異不已,轉過身來更是震驚了。
一襲白袍,發散雙肩,額頭凌亂的幾縷雜發,媚而不妖,最出色的便是那雙眸子,空靈悠遠似收盡了萬世之景與萬般人情冷暖於眼中,亙古不變面容,仿若得悟萬年的佛者,好一座冰山!
丁古固不敢對視澹臺雪影那似乎看穿一切的美瞳,當下避開與澹臺雪影的對視,看向他出。
嘩嘩譁——
伴隨一陣衣決劃過空氣的風聲,澹臺雪影卻是騰空御劍而去,留下了一個清冷的背影,令人思緒萬千。
大巫峰皆是染上一片月色,水霧繚繞於房頂,如進了仙境一般。
丁古固站立自己的廂房前,卻仍是在不斷回想着方纔的事情,此時,廂房中傳來一陣桌椅相撞的聲音把其從回憶之中喚醒。
吱——
房門打開,孫妙玉淚眼凝噎,正不斷抽泣着,那如花嬌豔般的絕世傾城容顏上梨花帶雨,看得旁人側動不已。待見得丁古固站在月光下,孫妙玉呆立當場,一臉的不可置信,使勁的揉了揉眼,確認半響,縱身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