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踏足水面行走了一會兒,面前卻是沒有水光了,那水皆是朝下流去,竟然發現這末端有一面斷層。
轟隆聲響從下方傳來,一如丁古固最初時候的想法,這下面果然是有出口!
兩人縱身飛落,在降落了百丈之後終於和這斷崖之下的水面接觸了。丁古固環顧四周,呼喊了一聲,卻是沒有迴應,這四方皆是黑濛濛的一片,即便是放肆催動法劍,也是望不到這四周的情景。
“方纔那善心前輩說,這裡是一個陣法,一般陣法皆是會變化位置的。我們不要着地,朝前方一直飛行,這陣法便是作用不到你我,你看可好?”丁古固對澹臺雪影建議道。
澹臺雪影點點頭,道:“那便兩人站立一把法劍之上把,若是體力不支,便是換一個人,這樣便不會落地。”
在兩人身後,瀑布轟隆滾滾而下,丁古固望了一眼,對着澹臺雪影點了點頭,繼而把手插入了水面之中。
“你在做什麼?”澹臺雪影見得丁古固這般,淡淡問道。
丁古固擡頭望着澹臺雪影,道:“這四周皆是水,像是沒有陸地一般,而這一層斷崖的水落入湖面之後,它要流向何方?”
澹臺雪影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丁古固繼而道:“我便是再看這水勢流向,然後我們朝直一個方向飛行,便能見到這出路了。”
澹臺雪影點了點頭,催動起了冰冢劍,丁古固踏上澹臺雪影的飛劍,道:“朝前面飛行,水流微微的朝前方泛動。”
丁古固環上澹臺雪影的腰身,卻是不敢緊握,雖然她不會要死要活,可這般,也免得她心生不愉。澹臺雪影似乎發現了丁古固並沒有抓住自己,側頭望了一下,卻是沒有說話。
她這一側頭,便是加快了速度前行,丁古固被帶得一個踉蹌,雙手不住的握去,卻是一段袍袖及時落在了他手中。
這一段袍袖卻是澹臺雪影把手往道袍內縮進了些許,繼而遞給了丁古固一段袍袖,讓他便於抓穩。見得澹臺雪影不露痕跡的伸來了一段袍袖,丁古固霎時便明白了一些難以言喻的東西。
暗無天日,便是說這地底世界了,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面積大得也似乎沒有邊,兩人交換了五六次御劍,也不知道行駛了多久,卻是沒有見到邊的樣子。
又換了一次劍,澹臺雪影越上丁古固的法劍之後,呼出了一口氣。
此時,澹臺雪影眉梢之間明顯帶着疲倦之色,丁古固也不好受,靈石汲取靈力似乎也趕不上這消耗的速度。這一刻,他便是也有些筋疲力盡了。
“澹臺姑娘,我有一面舟,雖然飛行速度緩慢,可我現在看來,只能先上舟了。”
見得如此最好不過了,澹臺雪影點了點頭。
丁古固當下催動那了面似銀兩一般大小的清水浮雲舟,舟身變大,化作十米大小,靈石補充陣眼,懸浮於空。
這舟雖然緩慢,好在全靠靈石供應,兩人又是飛行了漫長時光,四周依舊是一片黑暗,沒有其他。身下的水依舊是黑水,四周的景依舊如同龐大的黑色夜障。靈力催動着清水浮雲舟雖然全然依靠靈石,可丁古固卻也是有些乏困了。
澹臺雪影見得丁古固這般乏困,道:“這地底世界怎麼這麼大?”
“不知道。”丁古固說罷,又打了個哈切。就在丁古固一語落定的時候,兩人隱隱約約已經是聽到了泉水轟隆的聲響。
丁古固一喜,道:“莫不是已經到了邊緣?”澹臺雪影卻搖了搖頭,示意不知道。
光芒照耀,那瀑布卻是從上而下的降落,一如最初下落的地方。丁古固與澹臺雪影對望了一眼,已然明白了,兩人原來還在原地打轉。這莫名的陣法,竟然,禁錮了空中移動!
“這是什麼陣法?”澹臺雪影有些吃驚的道。
丁古固搖了搖頭,卻是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陣,道:“那條蛟龍指引這條路行不通,卻是說還有一條路,或是在那相反方向?”
澹臺雪影轉過頭望着他,做沉嚀狀,沒有說話。
見得澹臺雪影不說話,丁古固又提醒道:“我們先過去吧,一會不要接近他。以我看,方纔光是那玄陰聚屍幡,是絕對不能發出那骨煞之氣。只怕,這蛟龍還有另外的道寶……”
澹臺雪影點了點頭,縱身朝瀑布之上飛去。卻說兩人飛上瀑布之上,繼而又回到了那玄陰聚屍幡處,丁古固蒼天破水流催動,這一方水域竟然比其他之處要深上不少。
那水蛟漸漸浮現了身形,這一座身形完全暴露出來的時候,縱然是丁古固有白虎神力的加持,依然隱隱有些支撐不住這蒼天破的消耗了。
當下,澹臺雪影按住其背,一股龐大的靈力補充了進去。再看那條水蛟,睜開了一隻眼,望着只有他一根獠牙大小的澹臺雪影與丁古固,眼珠動了動,繼而緊閉了起來,道:“……幹什麼呀,沒看到我正在睡覺嗎?”
蛟龍的聲音,震耳欲聾。這名爲“善心哥”的蛟龍卻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摸樣,彷彿吃定了丁古固與澹臺雪影一般。
澹臺雪影卻是沒有再與它耍寶了,當下冷冷道:“你說的第二條路是什麼?”
善心哥蛟龍張開大嘴,四根長長的獠牙散發着寒光,又用一隻爪子指了指張開的嘴巴,繼而卻是閉眼道:“你們兩個進了我的嘴巴里,我帶你們‘出去’。”
言下之意,便是讓它吃了,超脫魂魄,便能直接逃離。
“走吧。”
澹臺雪影見得這蛟龍在耍兩人,當下轉身,飛身在這四處石壁探查。要看看這石壁上到底有沒有洞穴,從原處來便是回原處去。
見得澹臺雪影尋找石壁,蛟龍睜開轉眼,道:“不妨告訴你,這面山體中也像是有機關一般,山體會移動,那古窟卻不是全然爲直線通道,想必你們從上面滑落下來的時候,已然知曉了。”
丁古固回想,下來的時候,那通道是轉了一個彎,丁古固見得這蛟龍這話裡虛虛實實,說又不說重點,當下道:“不知道前輩有什麼辦法?”
蛟龍似乎不滿意丁古固不喚他“善心哥”這個名頭,又是斜斜的望了丁古固半響,道:“外面的那片黑水水域,佈置了‘天地一斗’陣法,這是仙人的手段才能佈置的,你們出不去也是當然。這隻有一個辦法了。”
仙人手段?
聽得這蛟龍這番說辭,丁古固當下思緒萬千。
這人間是沒有出現過什麼神仙的,各種史書文獻也是沒有記載過哪裡出現過神仙。這陣法,也可能是人爲,只不過,卻是被這蛟龍給誇大了。也可能是這蛟龍知道是誰佈置的,就是不說。
這,或許與那個困住他的大能有一定的關係,但是這蛟龍明顯不會道明是誰把它關在這下面,丁古固當下也是沒有繼續追問是誰把他關在這下面的……
“什麼辦法?”丁古固接着問道。
它說了這個辦法,丁古固也暗覺不簡單,雖是可能做不到,當下卻是禁不住又問了出來。
就在丁古固說話的時候,蛟龍雙眼微眯了一下,閃過一絲兇光。
丁古固見得它眼珠子微眯,當下心中危機橫生,蒼天破當即解開,水流倒卷,身形爆退開去。
“……呃。”
一聲輕呼,卻是澹臺雪影那方傳過來了,丁古固轉頭望去,便見澹臺雪影似一道斷枝的柳絮朝身下水域急速墜落!
丁古固當即明白了這蛟龍的“如意算盤”。
它方纔因爲祭臺的原因接觸不到兩人,那時候便是料定丁古固與澹臺雪影皆是走不開那片水域陣法,說了真話,從而借得此事來取信與丁古固和澹臺雪影。
這番言談之際,卻是要先解決在遠處的澹臺雪影,而這近處的丁古固,它覺得就不足爲懼了。
刷刷——
丁古固身形急掠開去,接住了下墜的澹臺雪影,轉身望着蛟龍的那方水域,身形爆退。當下,這一條蛟龍卻是出現在他後面!
蛟龍是水中的潛龍,本性便是一種善武鬥的龍,在水中的速度絕不是丁古固這等修士可以比擬的,不說丁古固,就算是真正的“青龍”與之比擬速度,恐怕它也是不會慢下絲毫。
澹臺雪影皺起了眉,顯然被“骨煞之氣”入侵了體內。丁古固單手扶着澹臺雪影,單手做決,喝道:“蒼天破!”。
嘩啦啦——
丁古固周身水幕參天而起,一道圓形水牆橫立當場,護住丁古固與澹臺雪影的周身,似一道圓形圍牆。電光火石之間,水幕破裂之聲直竄人耳。
砰——
一道巨爪帶起水浪,朝丁古固揮舞而來,丁古固來不及反應,啪的一聲便被蛟龍的這一掌便拍打在其右手臂之上。
當下便把抱着澹臺雪影的丁古固直接拍入了水中!
深水中,丁古固的這一條手臂已然搖搖欲墜,仿若無主之物,竟然是筋骨皆斷絕了,只剩一條麻木的手臂懸掛飄浮在水中。
丁古固腦海之中當下轟的一聲炸響,陷入了片刻失神之中,手臂斷了……
他那左手抱窩着的澹臺雪影,這時也是脫手開去,在這等龐大如山體一般的兇獸面前,卻是有些力不從心了,終究是不能太過輕信於人。
手臂斷了,澹臺雪影脫手而去,恐怕要葬身這裡了……
認命麼?
可是,這內心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冷冷的說道:“不不,你怎麼能死!”
爲什麼不能死?
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嗎?
靈俊的兇手找不出來,這天下四大絕景沒有看完麼……
風火流煙島,爹爹媽媽……
還有一個人……
若是他死了,那一個洋溢着如山花爛漫笑容的人兒,會爲他守十世經綸,然後等他再世輪迴歸來,一起看那桃花三千倒漫青天嗎?
玉兒!!
他卻是在心中咆哮了一聲,沒有再看這已然麻木的手臂,左手緊握抓穩即將脫離開去的澹臺雪影的一隻柔荑,十指緊扣。
這一刻,他抓住澹臺雪影的手,回過神來之後,卻是沒有放開,仿若不能落下一件最重要的物品。靈力催動,他帶着澹臺雪影重新站立水面之上,這一隻手臂仍舊懸立着,疼痛感從中陣陣傳來,這一股股劇烈疼痛,恰似一把尖刀在雕刻着他的心臟一般。
而他的左手,還扣在澹臺雪影的五指之間,即便是澹臺雪影此刻有些昏迷,也被他捏得痛呼了一聲。
澹臺雪影杏目輕起,半合半閉的望着丁古固,眼中流露出了悲哀,絕望,無助之情。
一如她那夜在靈烏峰夢中哭泣一般。這一刻,面對這突然發難的蛟龍,兩人卻是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了,直如一隻螻蟻一般。
丁古固望着她這表情,仿若又是讀懂了一些這一座冷冰冰的山一般,伸頭俯在她耳旁,輕聲道:“有我,從後面抱着我。”
他這般放手的時候,又輸入了幾道龐大的靈力在澹臺雪影體內,露出了一個笑容,笑容被右臂的痛苦牽扯,當下又顯得有些猙獰。
聽罷,澹臺雪影望着他,杏目之中彷彿遊離了一絲神采,不過,卻是沒有絲毫猶豫的抱住了他的腰身。
水浪如波濤,丁古固站立的水面並不平穩,黑暗之中卻是傳來了那蛟龍嘹亮的聲音:“小屁孩,你跑不了了吧。乖乖認命吧。這麼多年,我也寂寞了……我一直有一個想法,便用這‘玄陰聚屍幡’的屍氣,抓幾個男女。然後建立宏偉龐大的地底世界!”
蛟龍一邊說罷,一邊雙爪攤開,聲音迴盪在石壁兩側,這種氣勢,仿若四面八方皆是有一條龍在迎合他的話語一般。
這蛟龍似乎很滿意這種聲音迴盪的感覺,頓了一下話,道:“我讓你們去逃,便是讓你們知道,這地底世界逃不出去的,唯有認命。我對你們兩個用武力,是說明這地底世界只有我最厲害。你不能說我‘善心哥’心不好,我是怕你們兩個不明白‘強者爲尊’這個道理。以後,你們兩個都要服從我的命令,奉我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