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壽宴,本是熱鬧歡慶,更有數百武林羣雄祝賀,只因爲林家老嫗一句話,再也沒有了半分喜慶的感覺。
人人面面相覷,有人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林家,屬於白道世家;陶涉,身爲黑道三十六盟總瓢把子;武林中或應有點頭之交,但是黑白兩道始終不兩立的宗旨還是存在心中的,更別提聯手行事。
若與黑道事無關,黑道中人是不會介入白道紛爭中的,可是陶涉不僅介入了,還如此隱秘的追殺一名女子。
江湖規矩要麼單刀挑戰,要麼以一擋十,恃強凌弱是不齒的行爲,現在這行爲竟還是他們最爲敬仰的人物做出來的。
許多人心頭,有那麼些不是滋味。
有人站了起來,“總瓢把子,我信您,這事一定不是您乾的。”
“肯定不是,一定是聽錯了。”
“就是,更何況黑巾蒙面,又沒看到臉,怎麼能說是總瓢把子乾的。”
人人紛紛附和,一時間各種聲音再起,平靜的大廳裡各種議論交疊。
自從林家祖孫離去後,單解衣就沒有說過話,她的眼神始終看着陶涉,一眨不眨。
陶涉臉上的驚愕,那種往事被人揭發的痛苦,還有無奈,都清晰地寫在臉上,以他成名數十載的風浪江湖而言,顯然這是完全不在他意料之內的事。
寒靈兒——寒蠱——滅門慘案——楚濯漓的禁制——“琴劍雙絕”被暗殺
太多本無關聯的事情,就僅僅因爲這一個不曾聽到過的名字被似有若無的掛上了鉤,單解衣想要捉摸出什麼,可一個個斷開的點,又難以在腦海中成線。
直覺,讓她想要探知那寒靈兒的身份,但她更想知道,那雙劍的始作俑者。
“總瓢把子,晚些再談吧。”畢竟是她攪擾了陶涉的壽宴,心中很是過意不去,當着衆人的面再詢問下去不啻於逼迫了。
“不用。”陶涉冷着臉,木然的回答着,“‘紫衣侯’不必相詢,我不會說的。”
一句不會,幾是承認了事情是他做的,更承認了他認識那鴛鴦雙劍的主人。
“陶總瓢把子!”她聲音不由重了,“您可以不說寒靈兒的事,我只想知道那鴛鴦劍法的主人是誰,還有……”
“還有‘琴劍雙絕’是不是你殺的。”楚濯霄不知何時已站到了她的身邊,額頭上的紅寶石散發着如血般的光芒。
“‘琴劍雙絕’?”陶涉窒了下,似乎想起了什麼,神情很是恍惚,表情怪異,“‘琴劍雙絕’不是三十年前就死了嗎?”
這樣的表情,顯然故意想要隱藏着什麼。
楚濯霄冷冷出聲,“他是死了,只是不是死在三十年前,而是十年前。我們在‘琴劍雙絕’的屍骨上找到了一雙鴛鴦劍刺過的痕跡,還有內功深厚人的掌法,陶總瓢把子不知能否給我們解答?”
“啊……”陶涉似聽到了,又似沒聽到,喃喃自語着,“出手殺‘琴劍雙絕’,難道……”
到了這,話又忽然斷了,臉上越發的慘白凝重。
“您知道是誰?”楚濯霄一步上前,掌心抓向陶涉。
陶涉身體晃了晃,下意識的躲開楚濯霄的手,搖頭,“不知道。”
三個字,說的很是心虛。
別說單解衣和楚濯霄不信,就連在座的武林羣雄都看的清清楚楚,不由嘆息。
有人不由的嚷了起來,“總瓢把子,如果是白道中人的事,您沒必要幫他們隱瞞,如果您是爲了咱們綠林出手,即便有失,咱們替您扛了。”
陶涉始終沉思着,當這樣的叫嚷聲越來越多的時候,他單手擡了擡,按捺着大家的情緒,衝着楚濯霄和單解衣苦笑,“我告訴你們就是,能不能讓我將這場壽宴舉行完?”
話到此,兩人還能說什麼?
陶涉端起酒碗,豪邁的衝着大家舉起,“來,今日老夫壽宴,大家同飲一碗。”
衆人紛紛起身舉碗,陶涉一聲長笑,“陶某一生行事,雖算不上光明磊落,但也是爲了中原武林,願我綠林同道,他日行事也能牢記大局爲重。”
他舉碗就脣,滿滿一海碗的酒滴涓不剩飲了下去。
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手中的碗拋了出去,跌碎在地上,而脣色已變的漆黑,人影慢慢委頓在地。
單解衣和楚濯霄同時出手,快速的接住他的身體。
風琅琊蹲□體,拈起破碗觀察着殘餘的一點點酒漬,而樓傾岄的手已伸入懷中,掏着藥瓶。
他們的動作很快,幾乎就是在一個呼吸間,所有的動作已完成。
但是,陶涉的脣邊,黑色的血一滴滴的滑了下來,濃重的腥臭氣瀰漫,藥性之烈令人咋舌。
“總瓢把子!”單解衣手中的藥剛剛伸出,就被陶涉推開。
風琅琊搖頭嘆氣,“碗中無毒。”
碗中無賭,酒中無賭,那麼陶涉口中的毒就絕不可能是他人下的,而是他自己服毒。
單解衣這才明白,所謂一會再說,不過是穩住他們而已,從開始起,陶涉就沒打算要告訴他們真相。
“總瓢把子,您這又何必?”單解衣心頭澀澀,表情也是澀澀。
就算陶涉當年真的暗殺寒靈兒,以他如今的江湖地位,後人不究無人尋仇,他根本不用在意;所以陶涉的自盡只可能是一個原因,就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鴛鴦雙劍的主人。
陶涉的臉上平靜自然,“他們爲守那個秘密自裁,我比他們苟活時間更長,已是賺到了。”
他們是誰?
林於千和李端嗎?
單解衣忽然想起,當年林於千也是早有了自盡的打算,而李端甚至能在自刎後歸劍入鞘,那是何等的一種平靜。
爲什麼?
他們究竟想要隱瞞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秘密?
陶涉的手,輕輕拍了拍單解衣的手背,“‘紫衣侯’,如論如何請你牢記,異族妖禍,定要保我中原武林正統。”
那手,垂落。
徒留這句話始終在她耳邊徘徊,身邊豪傑衝上,吼叫着陶涉的名字,整個宴會的大廳,凌亂不堪。
有人擠上,將他們推開,楚濯霄腳步踉蹌了下,被單解衣扶住,他的臉上是深深的不甘,痛惜。
陶涉的話,單解衣聽到了,他也聽到了。
她看到,楚濯霄的手微微顫抖着,想要握住什麼,奈何掌心中卻只得空空。
陶涉死了,所有的線索至此斷絕。林於千、李端、陶涉,之後,再也無人可以讓他們追查,在也沒有人知道所謂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陶涉手下的人,快速地鎮定場面,將所有人驅散。
她的手,輕輕握上楚濯霄的掌,“還有線索的。”
楚濯霄的眼底,是深深的憤怒,猛的看向單解衣,“還有什麼線索?你讓我上哪找線索?”
陶涉連死都不肯說出線索,他還有什麼對方可以尋找?
此刻,她彷彿感受到了楚濯霄內心深處的悲涼,傷痛,慍怒。
“琴劍雙絕”是他的師傅,“佘翎族”是他的族人,僅僅一句中原武林正道,那些殺戮,那些不公,都成了理所當然,楚濯霄如何不憤怒?
就連臨死前,陶涉的那句話,都是在暗示她,身爲維護武林秩序的單家,在這件事情上,不要再插手。
陶涉的死,就像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她的心間,讓她不斷的自問着,自己的究查是錯是對。
一雙手,帶着檀香,從身後攏上她的身體,溫暖的身體緊緊的擁着她,那力量間想要傳遞的,是無盡的思念,無數的牽掛,還有些微讓她心疼的恨。
低喟,在她耳邊,呢喃着她的名字,“解衣,我恨你。”
一個恨字,道盡了多少思念,傾吐了多少無奈,空間的靜謐中,兩人的氣息重疊,她的呼吸間,盡是那暖暖的檀香味。
一場風月,兩年分離,各自在堅持中拉鋸着,因爲不可能的結局,彼此關心卻不容靠近,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對方的名字在暗夜中被低喃了多少次。
“其實,你沒有答應鳳翩,對嗎?”她的手,慢慢的擡起,撫着他的面頰,那細膩的觸感,溫潤的肌膚,還有那雙新月雙眸,真實的綻放在她的面前。
“我若有,你認爲當初我會任那風琅琊囂張嗎?”他傲氣的笑了笑,那紅脣勾起漂亮的弧度,不屑的神情遠望着半開的窗外,黑沉沉的月色中,屋頂上人影高大,舉着酒葫蘆瀟灑的飲着。
“那又爲何變了主意?”面前的他,少了幾分記憶中的放任隨性,卻依然勾動着她的心絃,每一分笑意,每一個眼神,都將她引領回昔日月下撫琴中。
她的手,摘下那枚綰着長髮的桃木簪,他黑亮的髮絲流瀉滿肩頭,散落在腰側,讓他看上去更添了幾分公子的清弱,哪還有那高樓之上,孔雀風光的恣意勁。
“因爲我看到了楚濯霄眼中的佔有慾,還有你的放任。”他憤憤的垂下臉,氣息噴撒在她的臉頰上,“我以爲只有我才能得你一個好字,才能看到你的縱容,爲什麼,爲什麼你讓我看到風琅琊,還讓我看到楚濯霄,爲什麼你不肯挽留我?”
她沒有回答這任性的質問,因爲不需要回答。
她不挽留,因爲在意;她不敢挽留,怕束約了他;她甚至不能表現出一點點的不捨,怕他難受。
這一切,樓傾岄不會不懂。
“看到他們,我會猜測,你究竟是爲了讓我好受,還是真的放下了,所以你有了新歡,一個又一個。”這幾個字,他幾是從齒縫中迸出,“解衣,你告訴我,你到底想不想留下我?”
他越是憤憤,她越是笑,那笑容從心頭展開,一寸寸的在臉上延伸,直到眼底,“要我回答可以,你先告訴我,究竟鳳翩提了什麼,讓你難以下決心?”
樓傾岄清絕的面容上,冷冷。
她的手,輕輕勾上他的頸項,紅脣貼上他的臉頰,在他的脣角淺淺一吻。
這吻,像剎那綻放的火焰,在分別兩年後,吞噬了彼此的理智,他碰着她的臉,瘋狂的吮吻着,齧咬着,釋放着心頭的不甘,卻又在她微疼間,鬆了力道,變的輕柔。
她一貫矜持,極少有感情釋放的表情,但當他的氣息瀰漫她的領地時,她輕柔的開啓了脣,舌尖與他觸碰着,纏繞着,亦同樣吮咬着他。
他恨,她亦恨。
交纏,不知多久,依依不捨,難分。
直到脣瓣都有些麻木,他才狠狠的擁她入懷,“他要我不得干涉你任何動情之人,不得阻撓你納夫。”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新年好,麼麼麼,新年禮物第一個,狼吻一串:MUA……MUA……MUA……MUA……MUA……MUA……
新年禮物第二個,我更新《美男十二宮》夜的番外第二章,但是由於涉及某種情節,我需要做一點刪改,所以大家等等,19點前更新。
新年祝願大家,順順利利,走路撿錢,考試睡覺都考過,路上隨便撞美男,有愛情的愛情甜蜜,沒愛情的桃花開開開,有福有財有壽,有好工作有好事業,總之一句話,萬事如意啦……
某狼有木有禮物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