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華泉山莊”行進的大路上,隨時可見各形各色的武林人士,有大張旗鼓將門派標識置於顯眼處,將爭奪武林盟主的野心放在了明面上;也有隨意行走談笑風生只爲了湊湊熱鬧,親眼見證武林大事的。
只是無論是誰,談起排場,說起展示,都比不上“清風暖日閣”的二宮主楚濯漓。
“來了,快看……”
酒樓間,人影憧憧,有好事者早早的佔據了二樓臨街的窗臺,探頭探腦的張望着。
十餘道人影飛縱而來,最前首的數名男子飛快的掠起,手中的絲緞展開,在陽光下展開七彩的光華。
人影整齊的落在二樓的屋檐角,華緞被緊繃,搭在屋檐下,一片片連綿而去,竟有數裡。
“天哪,這頂級的冰絲,一百兩銀子一尺,就這麼被做了遮陽布,太浪費了吧?”有人望望頭頂拉開的絲緞,既有羨慕也有心疼。
“這是鉅富之家的排場吧,或者是哪位退隱的封疆大吏?”有不明就裡的人私下猜測着,只換來武林人士不屑的目光。
“武林中最神秘的‘清風暖日閣’果然與衆不同,二宮主出個門堪比皇帝出巡了。”有人灌下一碗酒,狠狠的擦了擦嘴巴,不無憤憤的開口。
幾名大漢快步行着,手中紅色的地毯飛快的滾動,眨眼間已到了眼前,精美的織錦圖案,竟是西域特有的羊羔絨織成。
這不是奢侈,這是浪費,極大的浪費。
人羣中不知誰咬牙切齒的迸出一句,“老子要有這麼多錢,還混個屁江湖啊,還奪個毛武林盟主啊,早不知上哪逍遙快活了。”
一句話,換來無數人附和的點頭。
一隊女子緩緩而行,環佩叮噹,裙袂飄飄,姿容豔麗無雙,手中執着花籃,每一步踏下,手中的花瓣灑落地毯。
那清香的花瓣,彷彿還沾着清晨的露水,僅這一點,就再度讓無數人摔掉了下巴,現在可是寒冬啊,這種鮮花只有千里之外的南地纔有。
女子的腳步緩緩,踩上鮮嫩的花瓣,空氣中揚起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最前首的女子微啓檀口,“請公子。”
前方的男子趴伏在地,從門口徑直通往樓上,就在大家還不明就裡的時候,兩名漂亮小童從遠方飛奔而來,手中絲帶白綢系在椅子兩邊,猶如御空飛行般,紅撲撲的臉蛋纔不過十三四歲,身手已讓在場無數江湖人士汗顏。
腳尖微點,竟是落在一名大漢的背上,兩人同時再度掠起空中,動作乾淨爽利,更似心有靈犀,那椅子在他們手中,平穩猶如在平地中行走。
衆人這才發現,椅上的白衣公子手中,還執着一杯香茗,幽幽的散着熱氣,這樣的動作間,公子手中的茶一滴未濺。
兩名小童飛入客棧的二樓,帶着公子如玉,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宮裝女子站在門邊,聲音穩穩揚起,輕靈的嗓音彷彿就在人們耳邊,“‘清風暖日閣’規矩甚多,叨擾各位還請見諒,我家公子有言若有得罪之處,衆位儘管開口,‘清風暖日閣’承蒙各位相讓,情分記下了。”
一番話,說的謙和有禮,一掃剛纔“清風暖日閣”財大氣粗的姿態,倒讓人無法挑剔。
更重要的是,衆人皆被她一句話下了臺階,能給“清風暖日閣”面子攀上點交情,誰又不樂意?
房中,女子翹着腳,慵懶的靠在榻上,手中一壺酒自斟自飲好不自在,白衣公子拈着銀勺,挑了挑燈芯。
火光驟亮,跳動。
他放下銀勺,“前方就是‘華泉山莊’了。”
單解衣微笑,“漓的計策不錯,一路上看戲的也好,湊熱鬧的也好,你的風光讓這些江湖人士成了你無形的保護傘,手下武功高手盡出,誰都在猜測,楚濯漓公子的武功定然也是飛花傷人摘葉奪命的地步。”
楚濯漓呵呵一笑,白絲綢緞劃過如水的溫柔,撫上脣邊,說不出的爾雅,“解衣謬讚。”
說也奇怪,自從楚濯漓大張旗鼓參加武林大會的消息一出,那些暗中覬覦的目光頓時消失的乾乾淨淨,一路上再無任何人騷擾。
“解衣不覺有些奇嗎?”楚濯漓笑了笑,“‘清風暖日閣’的閣主到,‘華泉山莊’接引的人竟然未出現。”
“‘華泉山莊’接待的人幾乎遍佈每個客棧,你的到來竟然無人接引,確實有些怪異。”單解衣搖搖頭,“以許風初的心智,當做不出欲蓋彌彰這麼怪異的事。”
“你是許風初會怎麼做?”楚濯漓的問話中,帶着幾分調侃,眼波流轉,更像是無聲的交流着什麼。
她飲盡手中的酒,“‘清風暖日閣’非武林正道,不是武林盟主的上佳人選,奈何武功偏又驚動天下,只有親自拜訪,試探一二再說。”
“別忘了,陶涉的死震驚整個武林,誰都知道,他是我們逼死的,許風初不可能不提防。”楚濯漓笑了笑,“看來我們今日暫時不用休息了,只看許風初來不來了。”
她含笑點頭,手中的酒壺微停,“來了。”
話纔出口,那笑容又有些疑惑,“似乎,不是許風初。”
話音才落,門板上傳來幾聲輕釦,“在下奉許盟主之命,邀‘清風暖日閣’二閣主到‘華泉山莊’小憩。”
單解衣與楚濯漓的目光在空中相觸,單解衣飄身到門前,伸手將門拉開,“二閣主可當不起如此盛大邀請。”
來者在腳步落地的剎那,內功的流轉與她見過的許風初有少許不同,單解衣在心中搜颳了所有知曉的武林高手,都沒有這麼一號人物,這讓她心中無形中又提高了幾分警惕。
門口的小童是楚濯霄一手教導出來保護楚濯漓的人,武功幾可入江湖一流高手之地,卻在無聲無息間讓人靠近了門前,可見來者的武功,絕不在許風初之下。
門開,門外的人背手而立,目光中一片清冷,散發着淡淡的拒人之態。
當兩人的目光相觸,同時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單解衣的疑惑在瞬間得到了答案,伸手抱拳,“恭喜文大俠重出江湖,不必受那冰雪之寒,請進。”
在伸手做請時,她的手有意無意的拂過門檻邊,站在門外呆若木雞的小童頓時身體一鬆,輕輕吐了口氣。
這一手,讓門口的文雁嵐眼中露出了讚許的神色,“昔日在雪山中見你,就知你非池中物,昨日才入江湖,滿耳聽到都是‘清風暖日閣’的名字,原來那名震江湖的人竟然是你。”
不知是在雪山中呆的太久,他的全身上下都沾染着幾分冰雪的寒氣,只有在那輕聲言語間,從他的眼眸深處看到寧和。
單解衣一愣,隨即明瞭,讓開了身子,“我不是‘清風暖日閣’的閣主,他纔是。”
文雁嵐的臉上頓時露出驚訝的神色,方纔在門外,他就清楚的感知到,門內兩人的呼吸,一個沉穩綿長,武功甚至猶在他之上,而另外一人,不僅沒有武功,氣短虛浮,只比重病之人稍好些微而已。
可就是這毫不起眼的男子,竟然是這幾日人人討論最盛的“清風暖日閣”的二閣主。
他不禁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白衣公子淡笑和煦,迎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閃,“楚濯漓不過來看熱鬧,倒讓許盟主掛心了。”
“楚濯漓?”文雁嵐念着他的名字,有些恍然,“楚濯霄是‘清風暖日閣’的大閣主?”
“前輩識得家兄?”楚濯漓臉上只有微笑,沒有驚訝,“家兄與解衣都少入江湖,前輩既然不知‘清風暖日閣’,想來也不入江湖很多年,卻能見到家兄和解衣,家兄與解衣同行,唯有一次,就是雪山中,向來前輩應是在雪山中結識他們的。”
文雁嵐的臉上瞬息數變,剎那間瞭然了這羸弱的少年爲什麼能有獨步江湖的名聲。
但是他的驚訝還不僅僅於此,楚濯漓下面的話,讓他徹底震驚。
“雪山中,沒有奇花異草,即便有也不值得讓人獨守十餘二十載,我所知,唯有‘雪薔薇’的藥效可以逼人不敢離開,前輩是否爲了他人獨守‘雪薔薇’?”
單解衣不禁搖首,她與楚濯漓都未提及在雪山中相遇文雁嵐的事,即便有,也是含糊幾字,可楚濯漓就是憑這隨意的幾字,將眼前人推斷出來。
她的驚詫,不僅僅在這裡,而是以她對楚濯漓的瞭解,楚濯漓絕對不單單隻知道了這些,她擔憂的,是更深一層的事情爲楚濯漓知道。
楚濯漓的話到這裡,卻忽然打住了,笑容一片親和,“既然許盟主相邀,在下豈能推辭,還請閣下引路,拜謁盟主。”
她看到,楚濯漓的笑容背後,眼眸深處,某種算計的光芒一閃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應該就要進入這個故事的高。潮和收尾階段了,我知道很多人說我最近更文慢了,因爲最近事情很多,家裡要買年貨,要準備請客招待的東西,某狼還貪玩,結果每天早上5點多才能睡,起來都下午3點多了,只有2個多小時的時間趕稿,幾乎都沒有思考的時間就下筆,我又怕寫出邏輯上的問題,畢竟這個文牽扯的伏筆太多了,說實話,還有出。版。社其他的稿子催着我開文,我都沒時間去管,我今天儘量寫,明天保證18點更文,要是沒做到,我就爆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