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犧牲不小,夏千重的隊伍只剩下了四個人,剩下的人全都在唐驥的設計之下,或者是他們自己作死,總之他們全都被清除了。而在這種情況下,死去的人的負面情緒,很容易被活着的人繼承,包括了壓力、嫉妒還有憤怒。
現在的唐驥,有些希望這所醫院裡有用來清髓的藥物,等到自己的幹細胞只剩下一部分的時候把魚類的幹細胞打進自己的脊髓裡,然後直接上動員劑,讓幹細胞蔓延到全身。雖然有可能直接變成深潛者,但是通過巫術的控制應該沒問題。
一步踏進醫院,迎面吹來的寒風颯颯,讓他的面孔生疼。三兩片焦黃色的楓葉在他的臉龐旁邊飛掠而過,唐驥微微皺了皺眉,揉了揉臉,卻發現手上滿是鮮血……
“不會吧?”唐驥拿出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果然,在那楓葉吹過的地方被隔開了一道口子。
他走到已經旋轉着落地的楓葉旁邊,拾起楓葉輕輕一撕,楓葉便碎成了一把渣滓,這就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楓葉罷了。
“楓葉並非什麼特殊材質製成,速度也處於肉眼能看清的程度而不是超高速,臉上的傷口能夠清晰地感覺出來並非幻覺……”唐驥微微警惕,雖然沒有感覺到巫術力量,但是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只有巫術才能做得到。
“安娜,韋斯特,夏千重,全員警惕,這座醫院不大對勁。”唐驥揮了揮手說道,隨及安娜立馬拿出瞄準鏡對準醫院開始搜尋,韋斯特抽出了巷戰利器雷明頓散彈槍,而夏千重……左看看,右看看,硬生生擠進了安娜和韋斯特之間。
走在破碎的水泥路上,唐驥覺得自己的感覺並不是很好。畢竟在水泥路上還有足足十多公分的混濁的水,根本看不清腳下的地面是否龜裂,不時就會一腳踩進空腔裡,唐驥險些扭了腳脖子。
“快點……”他催促道,因爲醫院一層都要比正常的地面高出半米到一米,這段距離足夠阻擋水流的入侵。至少,進到醫院裡之後就不用穿着厚重的雨靴淌水了。
“啊!”就在這時,一個跟隨着他們的男子慘叫了一聲,唐驥看過去,很明顯是腳踩在裂縫裡崴了腳。
他無不惡意的想到,聽那一聲慘叫,那傢伙的腳脖子應該已經斷了……
或許是叫喊聲驚動了周圍的魚羣,突然之間一條半米長的慘綠色的魚從水中一躍而出,當場咬住了那個慘叫之人的鼻子,一甩尾巴帶着他的鼻子下了水——然後那人的臉上就剩下一大塊血洞,鼻子已經消失不見。
“狗屎……”唐驥暗罵一聲,左手抓住安娜右手抓住夏千重:“快點跟我走,血腥味兒能把那羣見鬼的魚全都引過來,我們還在水裡呆着的話可就成了密西西比河裡的溺水者了!”
夏千重顯然已經反應了過來,而且作爲團隊首領長期在外覓食讓他的身體也算是經過鍛鍊。雖說比不過兩個僱傭兵,但是在唐驥的幫助下也先人一步登上了那醫院的階梯。
然後,水面彷彿沸騰了一樣,大量半米長的、三十釐米長的,甚至只有十釐米長的魚類開始瘋狂地跳出水面,它們已經發覺雨鞋不能咬穿。
夏千重張着嘴伸出手,好像想要拉那些人一把,但是這沒有任何作用,短短的半分鐘裡,所有人都掛了彩,而他們身上的傷口全都來自於魚類。他們,很快就會變成它們。
或者,在那之前死去,化作魚類的聚餐食物。
唐驥突然間大聲笑了出來,雖然在大雨之中不算什麼,但是依舊有一條接近一米長的魚注意到了唐驥,從水面魚躍而出,朝着唐驥飛撲而來。
下一刻,一聲槍響傳來,伴隨着淡淡的青煙,一發子彈將魚頭打成了一鍋粥。安娜收起手中的手槍,不管平時怎樣,關鍵時刻永遠以任務優先,這纔是僱傭兵應該做的。
失去了頭顱的魚還在朝着唐驥飛來,但是唐驥頭一偏避開,然後就在魚快要越過他的肩膀的那一刻一把握住了魚尾,反手朝着那羣正在掙扎的人甩了過去,正好砸在了其中一個人的頭上。
夏千重看着那個自己很熟悉的傢伙一瞬間落進水中被大量的魚羣分屍,張了張嘴好像想要說什麼,但是唐驥在他之前開了口。
“他們都已經被魚類襲擊,如果不死就會變成深潛者,而深潛者在這種大雨天裡是能夠使用斂水類的巫術的,所以我覺得他們還是死了爲妙。”
說罷,唐驥從安娜那裡接過USP手槍,接連打出五發子彈,將那五個人全都擊斃。但是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其中一個人僅僅被子彈擊穿了左肩,因此並沒有死亡……
“好了,我們走吧。”唐驥把手槍交回了安娜手中,盤算着自己也再去搞幾把有點特色的槍支。雖然當初扔掉了那把法瑪斯的時候很乾脆利落,但是M500畢竟不是通用的制式槍械。
一步踏進醫院,外面的雨聲瞬間小了很多,甚至可以說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蕭瑟的風聲,還有若隱若現的蕭聲,以及濃重的肅殺之氣。
“有什麼感覺?”唐驥微笑着問道。
“非常不舒服,就像是在沙塵天氣裡赤身漏體一樣。”安娜微微擠了擠眼睛,同時嚥了口唾沫。雖然她自己並不是很緊張,但是副交感神經已經提前做出了反應。
“一種不祥的預感……和我當初在阿福幹被一個排的地方部隊包圍的時候的感覺差不多,總之這裡面有着很危險的事物存在。”韋斯特手中的雷明頓散彈槍的槍口微微向下,但是如果需要的話隨時都能擡槍射擊。
“呃……”夏千重又撓了撓頭,道:“我總是覺得我好想誤入了什麼武俠和恐怖電影的綜合系列片場,這算不算什麼感覺?”
“嗯……你說什麼?”唐驥突然回頭,整張臉直接對了過來,甚至到了夏千重的眼睛都要超焦的地步:“你剛纔說恐怖電影我能理解,那麼能解釋一下武俠是什麼意思嗎?”
巫師所擅長的事物是有限的,而唐驥所擅長的是極高速的反應、強化的身體和五感,以及強悍的近戰能力和近距離槍法。他的靈感雖然也很強,但是卻是強在偵查和看破幻覺上,在預測方面並不準確。
安娜和韋斯特,所擅長的都是虛無縹緲的危險警覺,這和他們僱傭兵常年處於危險之中的身份有關。但是夏千重,他的靈感方向究竟是什麼,唐驥也還在探索,但是如今看來似乎是類似具象化描述和預測一類的發展。
“也沒什麼……我就是覺得吧,”說到這裡,他的話語突然停頓,似乎是在大腦裡搜尋詞彙一樣,臉憋得通紅過了好半天才說出來:“就是有一個用劍的高手在對着我的臉揮劍,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意思。”
“……OK,現在帶着我們去找藥品。別的藥我拿了也沒用,多幫我準備幾個計量的安定和麻醉劑,還有各種血液類藥品。還有,抗生素和類固醇全部帶走,那玩意兒可是救命用的硬通貨。”
唐驥扣着夏千重的肩膀微笑着說道,夏千重輕輕扭了扭肩膀,發現完全無法掙脫,只能訕笑着點了點頭。抗生素,可是所有藥劑之中最珍貴的,而且氟哌酸嚴格來說也算是抗生素類藥物,他還得要那玩意兒回去救命呢。
“噓……”唐驥笑着比了個手勢,也不管打算帶路的夏千重做什麼,他先掏出了自己的戰壕刀,開始在本來就已經破舊不堪充斥着血跡和苔蘚的牆壁上刻畫着什麼。
“比黃昏……黑暗,血色,鮮紅……”安娜看着唐驥刻印在牆壁上的模糊不清的字跡直皺眉:“你在畫些什麼,打算召喚黃衣之主嗎?”
“不,這是龍破斬的詠唱。”唐驥嚴肅地回答道。但是很遺憾,在場的並沒有ACG圈子裡的人,唐驥尷尬的撓了撓頭,蹲在牆角在牆上刻着一個又一個的圈圈。
“呃,那個啥,唐驥隊長咋了?”夏千重看着陷入低沉的唐驥,小聲問道安娜。
安娜搖了搖頭:“別管他,等他消沉一會兒,自己就緩過來了。現在你去叫他,等同於和你自己過不去,純粹給自己找堵。”
“哦,好的,那就跟我來,藥品都在這個方向。”說着,夏千重打了個手勢,帶着安娜和韋斯特向着藥房和倉庫的方向走去。
安娜以爲,唐驥只要消沉一會兒就會自己痊癒,然後很快地跟上來。但是她估算錯誤了,因爲就在他們離開唐驥的視線之後,唐驥立刻站了起來,死死地盯着頂樓。
“是在樓頂對吧……雖然你很強,但是我還是很好奇你到底是個什麼人……或者說是什麼東西?”
唐驥從一開始就沒有陷入消沉,因爲他來到這家醫院,踏進這間大樓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找好了自己的目標,那就是這棟大樓之中那鋒銳的巫術力量的來源。
安娜三人,完全沒有巫術力量。僅僅憑藉這槍械,在與巫師的正面對局之中是絕對沾不上便宜的,在或許會到來的交鋒之中,他們只會變成對方對付唐驥的陷阱,類似擋箭牌或者控制住放冷槍之類的。
唐驥所追求的,從來都是自身的強大。而烏爾維特,就是唐驥最好的目標。
烏爾維特,具唐驥估算,他自身如果是十,那麼烏爾維特就是上千。但是這是烏爾維特純粹作爲巫師的部分,而不包含他身爲新神的部分。
新神,是在有着信衆的情況下才能發揮足夠的威力的。現在烏爾維特只有千人級別的信徒,所以他也就是一個巫師。但是如果有一天,他的信徒數量超過了十萬,百萬,他又該又多強?
試想一下,一個本身就有着極其強大的力量的傢伙,想要在這個世道被別人信仰,人前顯聖,其實一點都不難。更何況每一次人前顯聖其實都在提升他的潛在力量?
新神,能夠被稱爲神,很明顯和巫師已經有了根本意義上的不同。不是力量強大才能被稱爲新神,而是成爲了新神才力量強大……詭異的因果關係不是嗎?但是這沒有任何意義,強大就是意義本身。
“人生五十年,如夢亦似幻……”
唐驥輕輕抖出了由火樹銀花組成的環刃,開始向着樓上那蕭聲傳來之處走去。那蕭聲漸漸尖銳了起來,音波震盪在樓道之間,就像是來回彈射的飛刀一樣,唐驥甚至需要側身去躲避。
“有生斯有死,壯士復何憾……”
唐驥的嘴角微微翹起,他的精神極度緊繃,但是同時也在極端的興奮着。他能夠感覺到,在這蕭聲之中,雖然有着巫術力量,但是凝聚這股殺意的卻是精神力本身。
“想來此間並非長居久安之所……”
環刃上那四射的火花漸漸收斂,變得更像是鋒銳的刀刃,而不是火花亂濺的電鋸。唐驥輕輕擡起手,一道蕭聲劈砍在了環刃上,卻被折射到了牆上,帶出一道劍痕。
“猶如葉上之露懸水之月,逝於轉瞬……”
唐驥不再躲避迎面而來的蕭聲,即使那蕭聲開始變得更加密集而尖銳。他手中的兩把環刃就好像兩面銀色的盾牌一樣,將所有的蕭聲都彈射開來。
“告於吟風弄月之輩,無常之風常候於榮華之前……”
唐驥漸漸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兩把環刃漸漸開始變得橢圓,在他手中的運用方式也越發的向着劍而非環刃轉變。
“才爲之人,隱於雲中南樓明月夜……”
唐驥額頭的汗珠開始滴落,臉色變得蒼白,即使是在大雨天,而且還有朊石分擔,這火樹銀花的施法代價也開始給他的身體造成負擔。但是他手中的橢圓,卻在漸漸閉合……
陡然間,唐驥口中所念唸的不知何處來的詞鋒芒一轉,他的眼仁轉瞬即逝的一剎那似乎化作了淡銀色,但是卻又好像沒有,只是那棕黑色的眼眸裡的一瞬閃光。
但是,他手中的火樹銀花,確切的從兩把環刃融匯成了兩把一米長帶着銀色火花的長劍,或者說只是一個形似氖光燈的發光柱狀物。
一腳踹開頂層的大門,唐驥帶着疲憊的笑容走了出去。
一瞬間,蕭聲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