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很久沒有亮起來了。也不知道是硝煙遮蔽了天空中的陽光,還是他們對於時間的估算出現了錯誤。卡車一路開進了津門城,這輛車子似乎是經過了鍊金術改造,在長直跑道上最快速度達到了四百千米每小時。
到達津門城的一瞬間,唐驥的眼睛睜開了。這座城市當中,蘊含着濃郁的屬於唐少龍的能量,即使他已經因爲不明的原因離開了這座城市,這座城池也依舊彷彿是他的魔術工坊一般,被他牢牢地掌控着。
唐驥不禁覺得那些爭搶權力的人有些可笑。畢竟,在這樣的環境下,其實這座城市都是唐少龍的一言堂,只要他想,他就能隨意的改變這座城市的物質構成,甚至沒有太大的消耗。換句話說,這整整一座城市都是他的絕對領域。
所謂【絕對領域】,就是在某個範圍之內,巫術的力量能夠被最大化。一般來說,絕對領域越小,在絕對領域內的巫術效果加成就越多。
比如唐驥,他的絕對領域半徑是一千米,這個領域非常龐大,所以領域內外的巫術效果差異就小了許多。但是裴蠡,他的絕對領域是他的劍所能夠到達的範圍,也就是一米五左右。在這個領域之內,他的戰鬥力和劍氣外放式的戰鬥,天差地別。
如果唐驥和裴蠡一對一戰鬥的話,雙方距離超過五百米,唐驥穩贏;雙方距離在五百米到一百米之間,勝負五五開之間。但是如果雙方距離小於一百米,在這一秒之內裴蠡就能跨越的距離之內戰鬥,唐驥百分之百會輸。
但是,如果說有人的絕對領域達到了超過一座城市的範圍,而且效果等同於僅僅十米的絕對領域,一般人都會認爲這是說笑,從現有的邏輯來看這種假設完全不成立。只是,唐少龍就是做到了。
“嘛,雖然我很厭惡這唐家血脈,但是如果用在這個地方,似乎很容易就能夠取代唐少龍,成爲這片絕對領域的主人?但是至今爲止唐少龍的失蹤原因還完全是個未知數,萬一這是個陷阱就更麻煩……算了,先按兵不動。”
是的,只有在面對自己的父親,這個摧毀了自己曾經所擁有一切的父親的時候,唐驥會從心眼裡感到一絲難以名狀的恐懼,這種恐懼是本能的,即使唐驥在面對舊日支配者的時候也不會暴露出來的最根源的恐懼。
你有沒有一種感覺,就在此時,就在此地,你會突然感覺,自己的一切行爲都是被操控着的,其實你並不自由?
有的時候,你會發現,自己好像已經來過這裡,做過這件事?
有的時候,你突然會察覺到,即使自己並沒有把精力放在某件事情上,但是你的肉體卻已經完成了它?
你有沒有一種詭異的感覺,那就是自己所作所爲的一切,其實都是被預先確定好了的,而你本身,只是在按照,那難以言喻的規劃去做事?
而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人告訴你,是的,你所做的一切都,被操控,有人正在看着你的痛苦開心的發笑,你只是一個現實世界的演員?
難以言表,恐懼,充斥着你的內心?或許,樂此不疲?但是,手伸進了你的生活,讓你痛苦,藉此發笑,鬥蟋蟀與人類,是一個恰當的比喻?
頭上,身後,難以言表的眼睛?看着你,監視,或者,看電視,?
唐驥輕輕搖了搖頭,讓自己從這種無意義的恐懼當中擺脫出來。的確,唐少龍就彷彿不可戰勝一般,但是他終究只是個竊取了神明權柄的小偷,而不是真正的神,並非絕對不可戰勝。
車輛開進了城東最高的建築物內。本來這種建築物在二戰年代的戰爭當中是最容易被當做靶子被空軍擊毀的,只可惜現在的戰爭根本不敢使用空軍,畢竟天空中是空鬼等等一系列怪物的地盤,聽說還有人抓到了鷹身女妖甚至是白色的龍一樣的生物,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然後,唐驥就看到了一片大紅色的招貼和燈籠,純粹的東方婚禮現場,倒不如說太過於東方了,到處都是紅色和漢唐元素,反而有些上世紀九十年代的鬼片感覺。
“喏,這就是你那個康維斯叔叔幫你搞出來的婚禮現場?我怎麼覺得就算是待會兒燈籠裡爬出來一個紅衣厲鬼都不會覺得稀奇呢?”綺瞳無奈的吐槽道,然後全車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綺瞳楞了一下,然後看向自己的身上,將將在大腿附近的大紅色金邊金文旗袍,腰間八卦鏡鎮魂鈴,左手手腕上十二顆瞳孔當中刻着十二地支的乾眼珠,右手手腕上八顆紅白八卦,兩個丸子頭上掛着兩枚五帝錢。
說真的,這地方東方元素最多的就是綺瞳了,甚至可以說是要素過多,幾乎湊齊了西方人眼裡的東方姑娘身上的元素。
對於這個英文名是“海德尤里*”的姑娘,唐驥並沒有多說什麼。在他們下車的一瞬間,走廊上一整排立柱後面,一個個穿着大紅色高開叉齊胸長裙的姑娘不知從什麼地方轉了出來,笑臉迎接了過來。
海德尤里:Hard Yuri,硬核百合
“看起來不像是幫你說親,倒像是給皇帝選秀。”唐驥拍了拍阿蘭珈託的肩膀,另一隻手戳了一下他的腰,平淡的微笑怎麼看怎麼猥瑣。
“呵呵!”阿蘭珈託發出了嘲諷的笑聲,然後才說道:“抱歉啊老唐,我和我的叔叔說了,今天我的老闆要來,也就是說,這些人是來迎接你的!”
說着,阿蘭珈託也在唐驥的腰上戳了一下。然而,唐驥卻一點尷尬的表情都沒有,反而猛地一把就把阿蘭珈託推進了女人堆裡。畢竟這種事情不可怕,誰臉皮薄誰尷尬。
就在這時,伴隨着笑聲和女孩子的打鬧聲,一個金髮碧眼的中年壯漢走了過來。唐驥微微一眯眼睛,似乎察覺到了些什麼,但是沒有明說。
男人微笑着向着唐驥伸出了一隻手:“在下是康維斯·戴雅萌多,是阿蘭珈託的叔叔,我的侄子這段時間承蒙您的照顧了。閣下看上去年歲不大,但是年輕有爲,真希望我的兒子能夠向你學習。”
唐驥微笑着和康維斯握了握手,不管怎麼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不過,他可以肯定自己面前的這個人並不是康維斯本人,怎麼說呢,看來戴雅萌多家族的男人一脈相承的喜歡人體改造技術?
“那麼……”康維斯剛剛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唐驥直接打斷。
“黃道十二宮不參與任何聚集地的內政,不干涉任何聚集地的內政,而且作爲黃道十二宮的領袖,我不會對任何城市的內政發表任何帶有偏向性的意見。”唐驥微笑着微微用力捏了捏康維斯的手,然後收手從康維斯的身邊走過,徒留下康維斯一臉呆滯的站在原地。
阿蘭珈託微微皺眉,然後笑着搖了搖頭。自己的叔叔實在是太謹慎了,這個康維斯之所以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完全是因爲體內的巫術力量被打亂了,這根本就是被康維斯整容之後當做巫術傀儡的替身,而唐驥剛剛握手的時候打亂了他體內的巫術流動。
“我的叔叔喲,唐驥可不是一個能被你利用的人。更多的話我不方便說,但是雖然十二宮全都心懷鬼胎,可我們都是認可唐驥作爲我們的領袖的。這大概算是一場下馬威吧,站在你的侄子的立場上,我得提醒你一句,面對唐驥千萬不要隱瞞什麼,唐驥的眼睛,能夠看穿謊言。”
說完,阿蘭珈託輕輕嘆了口氣,從已經失去了效果的巫術傀儡身邊走過。他知道,這具傀儡的五感並沒有被屏蔽,否則唐驥的下馬威就失去作用了。但是,這句傀儡已經開始自內而外的崩潰了。
果然,在黃道十二宮都經過之後,那傀儡已經化作了漫天的飛灰,只有一抹紫色的火焰在不經意之間隱沒。
走到最裡面的大廳,打開門之後,坐在正席上的無疑就是康維斯。這次是本人,唐驥一眼看上去就能確定,那麼坐在最下手的一男一女,大概就是康維斯的兒女了?
約翰遜看上去是一個瘦削的白種人,棕褐色的頭髮,眼窩深陷,可惜現在年齡小了點,再大十歲一定是個有魅力的歐洲大叔。不過他身上的戾氣極重,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甚至覆蓋了他身上那獨屬於巫師的酸蘋果加鯊魚味兒。
如果說約翰遜看上去是個殺戮成性的怪胎,那麼薇拉看上去就文靜多了。和瓦萊莉雅陶瓷一般易碎的白不同的健康的膚色、淡金色的頭髮,渾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得了肺癆病的中世紀貴族小姐們的嬌弱的美感。
只不過,唐驥從薇拉的身上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說不清道不明,但是並非巫術力量。所以說,這個小丫頭也是掌握了某種超越巫師的手段的強者?只是,她的身上完全沒有威脅感,這麼說來要麼是強大到唐驥無法觀測,要麼就是她根本就是個弱雞。
不過看薇拉一臉不情願的穿着一身近似於花嫁的衣服的樣子,唐驥是在不敢想象一個強大到自己無法觀測的傢伙居然會被逼成這樣。那看來,她只是一個不知道爲什麼接觸到了強大力量的普通少女而已了。
“來,諸位請坐。衆所周知我們津門也算是最大的海港城市了。雖然現在絕大多數的魚類都已經失去了食用價值,但是我們卻專門用我們曾經保留的魚苗,培育出了還能夠食用的普通魚類。”康維斯笑眯眯的說道。
唐驥不客氣的坐在了康維斯的左下手,綺瞳坐在了他的右下手,緊接着在康威斯等人驚異的眼光當中,唐驥脖子上蹲着的白貓,竟然一躍而下坐在了第四個位置上,然後瓦萊莉雅坐在了五號位,阿蘭珈託坐在了六號位,剩下的人依次入座。
似乎是察覺到了康維斯和約翰遜、薇拉三個人的眼神,白貓微微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雙眼當中的黃金迴路驟然亮起,一股帶着濃烈的掠食者氣息的氣蔓延到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貓科動物,都是天生的掠食者,沒有例外。對於貓科動物來說,即使是靈長類動物,其實也在它們的菜單上,它們是真正的地球上食物鏈的頂端存在。
那一瞬間,康維斯還好,約翰遜用自己的殺意抵擋了這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但是薇拉和房間裡的服務員小姐姐們,在這一刻已經全部因爲恐懼而滿身大汗,甚至無法挪動自己的身體。
還是康維斯作爲主人位,打破了平靜,讓所有的服務員都在忙碌當中暫時忘卻了恐懼,開始快速的工作了起來。不過不得不說,這頓飯的水準還是不低的,不愧是從末日初期就沒有淪陷的大型城市。
十二道涼菜不一會兒就上來了,唐驥的眉頭輕輕舒展,看樣子他們還是動了心思,至少十二道涼菜涵蓋了幾乎所有可能的口味組合,雖然量不大,但是基本所有人都能滿意。
油豆腐金錢肚雜合滷味,老醋蟄頭,西北釀皮,夫妻肺片,潮汕海飯,烤乳鴿,糯米藕夾,水八珍拼,蒜泥白肉,龍井蝦仁,肘花拍黃瓜,白切雞。
不得不說,或許是因爲康維斯也是個巫師的緣故,他上的菜都非常符合巫師的喜歡,那就是大量的蛋白質、脂肪和碳水化合物的攝入。
雖然巫師戰鬥大多數時候靠着的都是巫術力量,但是身體能力也非常重要,所以巫師的食量都比正常人大的多。巫師對於身體的掌控能力能夠讓身體自發生成各類維生素所以對於蔬菜的需求沒有那麼高,但是取而代之的就是對於蛋白質和熱量的要求。
涼菜在同一時間上齊,基本在五分鐘不到的時間之內就只剩下了盤子。巫師們都是武鬥派,他們早就無師自通了再最短的時間內享受食物的美味的方法。
就在這時,唐驥感受到了一絲奇怪的……共鳴?是的,這裡的食物,居然跟他的身體起了一絲共鳴。然後,他的腦子裡做出了一個奇怪的聯想,得出了一個能把他雷的外焦裡嫩的結論。
於是,他開口問道:“戴雅萌多先生,或許有些不禮貌,但是我非常感興趣的是,你們這裡沒有收到海潮污染的魚類……是怎麼培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