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們真的不知道,這裡沒日沒夜,我們只覺得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
“我知道,今天是五月二十五!今天星期二!”一個小孩忽然開口,“因爲今天學校組織學游泳!”
他們記時間倒是比老闆記得清楚,但是過去了多久也沒人知道。
白天青繼續問道:“詳細描述一下死亡過程吧,池子裡是你們的屍體嗎?只是被淹死了嗎?這麼多年來就一直待在游泳館裡,也沒有出去過嗎?有沒有其他人進來過?那些人怎麼樣了?被你們殺了?殺了之後呢?”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跟炮彈似的砸出去。
不過老闆畢竟是老闆,立馬一一回答。
“死亡過程就是被淹死,那天大家都在正常的游泳,但是門忽然之間關了,還是有當時游完泳想要走的客人發現門打不開了,我那天正好也在游泳館,正在想着要不要把游泳館擴建,加一個成人游泳,不過我們這種小地方的話,一般除了給孩子學游泳,也沒有什麼大人會願意花時間來學。”
“小地方,你們這裡叫什麼?”
老闆一愣,道:“我們這叫擎縣,D省一個很小的地方。”
“好,你繼續說吧。”
“哦哦,對,但是那天我發現門開不開了之後,想着也趕緊叫人把門打開,但是那門就是鎖的死死的,沒辦法我們最後打算直接把門給破開,反正是玻璃門,總不能真把客人困裡頭,可是我們用了各種手段去砸,門都紋絲不動。”
這次白天青沒有再阻止老闆講述,隱約之間大有要情景再現的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游泳池那邊忽然有人尖叫,只見游泳池裡的水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變黑了,而且水越來越多,一下子就涌了上來,大家下意識先幫那些小孩出來,然後我也立刻讓人去試圖破窗。”
天花板內落下的雨已經不能夠叫雨了,那就是再往下潑水,本來已經被排乾淨的游泳池已再次續滿。
與此同時,水也開始向外蔓延。
這些被淹死的河童們發出尖叫,驚恐的想要逃離,確實是陷入情景再現,但是區別是在於,他們大概是單純的恐懼於重複一遍自己的死亡過程。
老闆的嘴皮子也越來越快。
“那天就是這樣,水一下子淹了出來,但是門窗都打不開,我們所有人逃也逃不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水越來越多,我們也努力的站到高處,可是沒有辦法,整個游泳館最後都被淹了個透徹,所有人都死在了裡面。”
水已經到腳踝了,又髒又黏。
“池子裡面不是我們的屍體,不,或者說有一部分是我們的屍體,但還有一部分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這麼多年過去,我們的確被困在這裡無法出去,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重複一遍死亡的過程。”
說到這裡的時候,水已經到腿肚子了。
老闆則擡起雙眼,用一種又悲傷又痛苦又怨恨又興奮的目光盯着白天青。
“至於你問我們這裡有沒有人來過,那當然是有人來過的,他們最終也的確是被我們殺了,只要我們能夠在被淹死之前,殺死來到這裡的人進入到他的身體裡,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那就可以得到解脫了!”
他嘴角在不斷地上揚,興奮又扭曲。
“雖然你很強,不過你也一樣會死在這裡,你會被淹死在這裡的!”
白天青也不慣他,啪啪就是一連十個大逼兜,而且是左右手同時正打反打開弓雙打。
“那之前我能先把你扇死信不信?把你的嘴角給我收好了再說話!”
老闆敢怒不敢言,人又一次變得老實巴交。“你說只要你們取代了進來的人就可以出去,誰規定的?真的有人出去了嗎?誰出去了?舉個例子?你們這麼多人呢,怎麼才能夠分一個人呢?都不會打架嗎?”
水已經到她的膝蓋了,但白天青絲毫不慌。
老闆被她這新的問題問的愣了好一會兒,純黑的眼瞳中閃過茫然。
“是啊,真的有人出去了嗎?”
每一次有人進來,他們都會爭先恐後的去殺人,殺完人之後也會爭先恐後的想要去佔據那個人的屍體,當然最終只能有一個人成功,是誰成功了?
是誰?
是誰???
老闆痛苦的捂住頭,怎麼都想不出來,到底是誰出去了?整個人開始狀若瘋癲,喃喃自語。
白天青見狀,薅起他所剩不多的頭髮,上去又是十個巴掌。
“讓你瘋了嗎,清醒點了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老闆:“……”
謝謝,他確實清醒了。
所以他很悲哀的意識到了一件事。
“沒有人出去,根本沒有人能出去,所有人都還是留在了這裡,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根本沒人能出去!”
說着他又想瘋起來,餘光瞥見白天青擡起的巴掌立馬又理智回籠。
“我不知道是誰告訴我們的這個信息,但我們本能的就是這麼認爲的,或許那只是因爲我們渴望離開這裡,不想要再一遍遍重複死亡,所以纔會有這麼一個奢望,認爲這樣就可以離開!”
白天青搓了搓手指,遺憾這一巴掌沒打出去。
不過該問的問的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該離開這裡了。
她開始尋找牆的蹤跡。
但,除了泳池,這裡居然沒有別的牆的蹤跡了。
也是,她先入爲主,認爲這裡整個就是一個副本,而副本是由遊戲所規劃出來的,遊戲規劃副本的首要依靠就是牆。
這一點在其他副本里也已經驗證了。
但是,遊戲本身是建立在另一個真實世界之上的,在九泉縣原本所處的地理位置上曾經也真的死過很多人,這些人暫時是被隔絕在牆外的。
因此,牆外絕不是副本,只有牆內纔是副本。
白天青皺着眉頭看了一眼漆黑的泳池方向,她還記得裡面有一些屍體,但確實只有那裡存在牆。
也只有從那裡才能穿過去了。
她罵了一聲晦氣,把自己渾身裹成一個繭,然後一頭扎進了泳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