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單字爲名,這在妖族的傳統中,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
唯聲望崇高,出身尊貴者方可如此。
舜作爲一代妖帝,當然有這個資格。
當日在墨城的城頭之上,葉江一直在警惕着這位妖族帝王的出現,但最終來的卻只有一位妖族公主。
因爲舜先行一步來了長白山。
而伴隨着他的到來,也代表着這片大陸上最頂尖的三方勢力終於全部聚齊。
人類、妖族、蠻族的所有聖階強者盡數到場!
從人數上來看,人類仍舊佔據着絕對的優勢,因爲加上縉帝,他們整整有三位聖階。
但妖族和蠻族都各只有一位。
秦小花當然不能算,因爲他只是僞聖。
因此接下來的局面就很有意思了。
若縉帝在圖山旗的小世界中殞落在了叱奴閻和秦小花的圍殺之下,那麼今日便是人類大敗。
即便裴旭和楊天笑聯手,也無法阻止叱奴閻和舜的全身而退。
但若是縉帝沒有死,待五息之後,秦小花境界跌出聖階,圖山旗碎裂,那麼在人類三大聖階的聯手合圍之下,至少能留下對方一名聖階!
看起來,這場勝負的關鍵,仍舊還是落在了縉帝、秦小花和叱奴閻三人的手中。
但置身於幻境中的裴旭和楊天笑卻並不這麼認爲。
因爲舜的強大有些超出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別忘了,現如今的舜可是以一己之力困住了人類兩大聖階強者,哪怕在一開始就被對方窺破了幻中迷象,但卻仍舊無法破幻而出!
這說明什麼?
說明現如今的舜,已經不再是百年前曾與裴旭和楊天笑交過手的那個舜了。
換言之,他已經不是聖階了。
果不其然,便在裴旭喊完那聲“死人妖”之後,一片金炎便突然自兩人的腳底燃了起來,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怖氣息,同時向裴旭和楊天笑席捲而去!
裴旭手中的木劍隨即化作一條威風凜凜的九爪金龍,長尾一擺,便直接將整座不句山轟成了粉碎,然後破天而去,一爪拍向空中那輪炎日。
與此同時,楊天笑的身後悄然展開了一對鮮亮的火翅,水藍色的羽毛與赤紅色的斑點交相輝映,上面還鍍了一層飄渺的金光。
一聲啼鳴響徹天際,一道虛影自楊天笑的身後浮現出來,單腳而立,身似丹鶴,卻沐浴着一絲神聖不可侵之意。
這便是楊天笑的本命聖靈,畢方!
畢方神鳥,乃火靈真身,區區炎浪又如何傷得?
因此在下一刻,畢方輕啓長喙,直接將那滾滾金炎吸入了口中,看起來,竟是準備將其盡數吞入腹中!
如果這是在同一層級的較量的話,裴旭與楊天笑的這番應對都沒有任何問題。
可,還是那句話……
舜已經不是聖階了。
便在此時,一聲嘆息突然自空中落下,隨即那條衝向日輪的金龍如遭重創,自口中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咆哮,墜向無邊的火海。
一縷金炎自畢方的腳趾纏繞而上,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將畢方渾身鮮亮的羽毛燃成了一團火球,裡面透着畢方那尖銳的鳴叫聲。
裴旭和楊天笑的身形同時朝着遠空退去。
裴旭單手一招,木劍自地底重新回到了他的掌中,但劍上的紫氣已經稀薄了很多,劍身上甚至出現了兩條手指粗細的裂紋!
相較而言,楊天笑的情況要稍好一些,但他背後的雙翅已經被灼褪了華麗的外表,變成了黑漆漆的一片,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負傷的烏鴉。
只是第一次交手,人類兩大聖階,完敗!
楊天笑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隻手絹,輕輕擦拭着頭頂的熱汗,目色中出現了難得一見的凝重。
“原來你已經跨過那道門檻了。”
哪道門檻?
自然是聖階之後的那道門檻。
神聖之後,名爲破曉。
話音落下,舜的身影出現在這片幻境當中,幽然一笑:“你知道你們人類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
楊天笑擡手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寬大的袍子,微微頷首:“敢請教。”
“不是無知,而是傲慢。”
頓了頓,舜繼續開口道:“你們總是以爲,有兩名聖階,就足以威懾我族萬民了,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絲毫沒有長進,可見你們對修行一道的懈怠之意,所以今日你們敗得不冤。”
此言一出,裴旭便立刻開口挖苦道:“你個死人妖,不過就是這幾年比我運氣好一些嗎,也不知道當年是誰被打得跟落水狗似的,有本事把真身現出來,看我不一劍削死你……”
不等舜動怒,楊天笑便突然擡了擡手,打斷了裴旭的惡語相向,然後他慢條斯理地把那隻擦汗用的手絹仔細疊好,重新收回懷中,輕輕一笑。
“誰說我沒長進的?”
言罷,楊天笑閃動着身後的那一對焦黑的羽翅,來到了與舜同樣的高度立定,然後擡起一隻手掌,從當中盛開出了一朵嬌豔的金色鬱金香。
剎那間,天地彷彿有所應,空中的那輪烈日開始劇烈顫抖起來,地底的金色炎浪四下逃竄,一道蛛絲裂痕自舜的虛影中間蔓延開來,就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鏡子,折射出了無數條色彩斑斕的光線。
緊接着,天突然黑了,空中的日輪不知道落向了何方,地底的金炎又逃到了哪裡,唯有舜那雙妖異的豎瞳,在空中散發着羸弱的光芒。
便在他的親眼見證之下,畢方神鳥身披金甲霞輝,從楊天笑的體內破竅而出,便像是一輪冉冉升起的新日,在昭告着一個嶄新的光明世界。
天光破曉,於是楊天笑眼前的幻象世界徹底破碎了。
與此同時,就在距離長白山主峰不足百里的側鋒之上,一位站在茅草屋前的老者看着天空中那條絢爛的金色氣線,輕輕眯起了眼睛。
他的腰桿挺得筆直,身上穿着一套不知道流經了多少歲月,已經被洗得泛舊的白衫,給人一種無比的落魄之意。
然後他邁開腳步,朝着山下慢步行去。
或許是因爲無法彎腰,所以下山之路變得有些艱難,老人的每一步也走得很是慎重,很是仔細,讓人擔心他會不會一腳踩空,從那陡峭的山道中摔下去。
但最令人想不通的是,明明老人走得這麼慢,一步一履都能完美地展現在你的眼前,但偏偏,等你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卻已經走到了山腳下。
讓你根本就意識不到老人用了多少的時間。
或許是半個時辰,或許是半息?
下山當然是爲了上山,所以接下來,老人還需要越過裁決司和鎮國.軍的重重封鎖,踏上長白山主峰的那條青石長階。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見到了一名生如夏花般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