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程處默理虧不說話,李德謇便得理不饒人,指着程處默的鼻子一頓臭罵。程處默這小子有一個好處,一旦意識到是自己的錯,就任打任罵,從不還嘴。等李德謇出完氣了,衛宏便打發他倆回去了,並不擔心他倆會有什麼隔夜仇。這倆冤家湊在一起,就像是穿着開襠褲的小孩,剛纔還打的頭破血流,一轉眼就好的跟一個人似得。
等這倆人走了以後,衛宏便把周大力給叫來了,讓他把臨時的車間往東遷移,讓工匠們儘量避免被戰火的影響。這三百個能工巧匠都是衛宏的寶貝疙瘩,萬萬不能有絲毫的閃失。另外鐵瘌痢做好了,衛宏又讓周大力打造馬蹄鐵。畢竟鐵瘌痢這種東西可不長眼,不分敵我,若是沒有個防護,連己方的馬匹也會受到影響。
入夜,衛宏和李靖站在城牆之上,西北風呼呼的颳着,冷入骨髓。西北方正是回紇突厥的位置,冷風迎面刮來,吹得衛宏睜不開眼睛。旁邊的李靖手裡拎着一個酒壺,仰頭灌了一口,隨手遞給衛宏:“喝點暖和。衛宏吶,自打老夫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小子有本事,現在看來,老夫沒看走眼。從古至今,從未有過像你這種身無官職的人在前線指揮作戰。呵呵,一戶侯?照老夫看來,你這一戶侯當的比萬戶侯都強上百倍。”
衛宏也灌了一口酒,烈酒入喉嚨,由胃部開始向全身散發熱量,甚是暖和。將酒壺還給李靖,衛宏深吸一口冰冷的風,言道:“既然你說我有本事,那我就有本事吧。不過我有一事不明,爲何其他人都上杆子讓自己小子往我身上貼,唯獨你三番幾次的從中作梗,讓我和李德謇一直保持模糊不清的關係?”
聞言,李靖輕笑一聲:“呵呵,好一個從中作梗。不日便會開戰,馬鬃山一戰事關重大,若是贏了,一切好說。若是有何閃失,老夫也自身難保。既然事已至此,老夫也就不與你隱瞞了。你小子有通天的本事,但總就是個沒有背景,沒有家族勢力支撐的小人物。官場乃是一片汪洋大海,你這一葉扁舟豈能遠航?若是你只是曇花一現,老夫與你走得太近,非但沒有益處,你反而會成爲老夫的累贅。這也是爲什麼,上次去柳州平鼠患,和這次組建玉龍衛的時候,老夫並沒有讓德謇加入。直到玉龍衛大破敵軍,再加上你的種種表態和作風,不僅深得聖上之心,也令老夫確認了你並非一葉扁舟。前些日子,老夫讓德謇加入玉龍衛,是何目的,想必不用老夫多說,你心裡也清楚。”
對於大唐的這些老狐狸,衛宏多多少少都有些認識和自身的理解。對於老程和尉遲恭,衛宏更多的是敬畏之情,畢竟老匹夫做事我行我素,是個混世魔王,不敢不敬。而房玄齡、杜如晦則更像是自家的大伯,雖然有些心機,卻令人能夠接受。現在剛認識秦叔寶,還停留在摸索和觀望的階段上,不予評論。最後就是這個李靖,和老李同志一樣,徹頭徹尾的老狐狸,從來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雖然沒有什麼壞心眼,但和他相處起來,總是令人不自覺的產生一種需要謹慎再謹慎的心理。武功厲害的不足爲慮,可以動腦子解決;智商高的也不用擔心,說不通可以用拳頭。唯獨像李靖這樣文武雙全的禍害,難以對付。
聽了李靖的坦白,衛宏沒說什麼,要來酒壺又喝了一口。看着漆黑的西北方,突然詩興大發,吟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旁邊的李靖聽聞這首詩,先是一愣,隨即眼前一亮:“你總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可內心裡卻有這種抱負國家的雄心壯志。單憑這首詩,你衛宏能有今天的成就,並不奇怪!”
衛宏發現自己突然變成了一個喜歡抄襲偷竊他人成就的無恥小人。開始的時候是素描,現在又變成了詩詞。衛宏這一首出塞,由李靖的口傳到李德謇的耳朵裡,李德謇極爲感慨。又從李德謇的口傳到其他幾個二代耳朵裡,再一傳十,十傳百,最後遍佈整個馬鬃山。
次日清晨,一直以文人形象視人的衛宏,爲了應景應情,也爲了保護自身安全,也穿上了盔甲。不過並不是玉龍衛的盔甲,那盔甲太重,衛宏哪怕是穿上也動彈不得,因此只是穿了普通將領的盔甲。
三千玉龍衛嚴陣以待,一千重騎兵立於城門之後,兩千重步兵守在城牆之上。剩餘的兩千常規守軍則各司其職,六千守軍嚴陣以待,等待着突厥大軍的到來。李靖身份特殊,且是整個馬鬃山的總指揮,不能有絲毫閃失,因此李靖並沒有上前線,而是在馬鬃山內部傳令指揮作戰。而衛宏這個副手,則成了先鋒統領,擔起了前線指揮的重任。來的時候,衛宏不斷在心裡告誡自己,千萬別衝鋒陷陣,一定要在安全的位置,隔岸觀火。可到了現在,一切的計劃都被打亂了,衛宏這個商人,硬生生的成了即將在戰場上拼殺的戰爭機器。
“轟隆隆……轟隆隆……”
隨着時間的推移,震耳欲聾的馬蹄踩踏聲開始出現在耳畔。遠遠望去,卻見天地一線之間,出現了一條漆黑的長線。隨着馬蹄聲越來越響,那條細長的繩線也越來越粗,最後呈現在衛宏眼前的是萬馬奔騰,如螞蟻過境般黑壓壓的大軍。
突厥大軍以極快的速度飛馳而來,在距離城池不足二里路的時候,戰鼓聲開始響起“咚,咚,咚……”緊鑼密鼓的戰鼓聲,令突厥大軍士氣大振,嘶吼着向己方襲來。
當初一萬騎兵的陣仗,就已經令衛宏震驚不已。今日見到突厥大軍盡數來襲,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依舊令衛宏暗暗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