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女的的一生都是獻給苗疆的。
苗疆以蠱爲生,世人恐之。
嘉禾八年,皇帝派軍攻打苗疆,阿爹帶着族人逃亡。我恨極那些人,便與阿爹背道而馳,偷偷潛入軍營抓了陸安生。
陸安生是敵軍將領,聽聞戰功累累。爲了抓他,我用了雙生蠱。此後,我與他的命將連爲一體。
尋阿爹的路途裡,我常與他說話,告訴他苗疆並不是那麼壞,我還給他看了我養的蠱。
他皺着那好看的眉眼,對我說:“害人害己。”
我難過極了,從他說了那句話後,直至尋到我阿爹,我都不曾與他說話。
因爲陸安生的消失,皇帝放棄了這次攻打苗疆的機會。我帶他開始了苗疆生活,即使我知道他不喜,也知他從未笑過。
這日,我帶他上山尋藥,腳滑差點掉下懸崖,是他救了我。他將我緊緊摟在懷裡,而我靜靜看着他的眼睛,微紅了臉。
我告訴阿爹,我愛上了陸安生。阿爹狠狠給了我一巴掌,我卻笑了。
“我用了雙生蠱。”阿爹睜大眼睛,嘆氣走了。
陸安生恨我,爲了逼他與我成親,我給他下了蠱,讓他走不了路也說不了話,他罵我是毒女,我一笑置之。
成親那日,所有族人都來了,我微笑着與他成了親。即使我知道,若與雙生蠱的人結合,生下孩子後,便是將死之日。
一年的時間很快,他變得瘦弱極了,而我也有了身孕。他從未對我笑過,他看我的雙眼都是恨意。我每天都跟他說話,說我與他的相識,說着說着便常常發笑。而他閉着眼睛,不言不語。
我終究還是放了他,他走那日下了雨。我摸着肚子,撐着傘微笑看他離開,即使他從未回頭。
後來,不到三個月他便回來了,聽說他親自向皇帝請命攻打苗疆,所以他帶着大軍攻來了。那時我肚子裡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我在房裡休息。阿爹急急而來,我那時候什麼也不知道,阿爹微笑着對我開口。
“苗兒,苗疆女的一生都是獻給苗疆的,可我希望你活下去。”
沉默片刻,阿爹又開了口,語氣絕決。
“陸安生的大軍已經來攻,他會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對你,所以你便在這裡等他吧。”
他說完便走了,我摸着肚子裡的孩子嚎啕大哭起來。是啊,苗疆女的一生都是獻給苗疆的,何況我還是苗疆聖女。阿爹希望我好,可我不能忘了我的身份,忘了生我養我的苗疆。
雙生蠱可以解,只要將蠱渡到新生兒體中,一方蠱蟲便自動出體,我與陸安生便可以活下來。蠱蟲慢慢到了肚子裡,我生下了已死的孩子。我不停的哭,甚至流出了血淚,一邊哭一邊大笑。
我一步步走出去,抱着我的孩子親手埋了他,我的雙手都是血。我去尋阿爹,他倒在血泊中,而我的族人全部跪在哪裡,跪在陸安生面前。
他看到滿身鮮血我,皺起好看的眉。他的眉眼依舊那麼好看,我愛的那個男人,他就這樣皺眉開口。
“你們苗疆終究害人害己。”
我看着他,凝視他的雙眼。
“我們苗疆害過誰?就因世人恐懼,就因你們皇帝的一個貴妃被巫術迫害,便攻打苗疆,可他知道嗎?他殺的是一羣無辜的苗疆人。陸安生,你便是這般跟隨那昏君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說話,只是慢慢走向我,緊緊盯着我的肚子。我無視他走向阿爹,我抱着阿爹,坐在哪裡不哭不鬧。我告訴阿爹,苗兒知道了你的苦心,可苗兒是要與苗疆同生共死的。
陸安生紅了眼,將我拉起狠狠摔在一旁。
“孩子呢?”
我微笑起來,笑得淒涼。
“爲了解雙生蠱,我親手送走了他。不過,我一會兒便去陪他了。我那可憐的孩子,我都沒看到他的眉眼呢。”
他擡起手中的劍指着我,罵我的心狠毒,連自己的孩子都殺。他說我這樣的女子該死,就該入那地獄。
我不理他,輕聲念起了苗疆禁術,所有苗疆蠱蟲都出來了,它們爬進大軍裡。陸安生見此,將長劍狠狠刺進我的心。我吐了口血,讓族人趕緊離開,去密地後永生永世不問天下事。
我躺着歪頭看那些軍人,他們都在慢慢倒下。我說:“陸安生,下輩子我不做苗疆女,你不做大將軍,然後……就能永……遠……都不……不會……再遇見……。”
即使是死,我也不願陸安生與我一起死,多年前,我便給陸安生餵了苗疆香,讓所有苗疆蠱蟲都不會殺他。
終
我辭了大將軍一職,長居苗疆了。即使哪裡再也沒有苗疆族人,再也沒有苗疆女。
我曾對她說不愛她,可若是不愛,我又怎麼會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