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衛宏說這話的時候,由內而發,但聽在秦瓊的耳朵裡,卻權當做是衛宏的安慰之語,在衆兵將面前爲秦瓊開脫,饒是如此,也足夠秦瓊感動的了。秦瓊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之人,此時並非是客套奉承的時機,還是以戰局爲重。秦瓊目光掃向戰場,語氣沉穩道:“聖上連玉龍衛都派來了,可見對此戰之重視。馬鬃山有玉龍衛解圍,斷然是穩操勝券,只是何時才能解決戰鬥?”
衛宏沒有就這個問題回答,而是從懷裡掏出玉龍衛的兵符,雙手交到秦瓊面前,恭敬道:“將軍,衛宏經驗尚少,對大戰局的操控不如將軍。現在將玉龍衛的指揮權暫時轉交給將軍,請將軍操持大局,擊潰敵軍!”
秦瓊看了看兵符,又看看衛宏,沒有伸手接,反而是將雙手背到身後,眼睛盯着戰場,語重心長道:“你能將此戰打成這樣,總管大唐將領,能與你比肩之人,已屈指可數。聖上將玉龍衛兵符交之你,是對你莫大的信任,你怎能將這份信任拱手讓與老夫?”
話既然說到這種地步了,衛宏也就沒有什麼可矯情的了。當即將兵符重新揣進懷裡,指派八名玉龍衛重步兵,寸步不離的保護秦瓊。而後翻身上馬,衝着劉承吼道:“劉承,傳我命令,莫要再與敵軍糾纏,常規騎兵退後,由玉龍衛重步兵迂迴敵後,斷其後路。其餘重騎兵合於一處,對敵軍發動最後衝鋒,務必在日落之前解決戰鬥!”
“得令!”劉承雖是山匪出身,但跟着玉龍衛也有些日子了,言行舉止倒是已經有一股大將之風。
待劉承將衛宏的命令傳達給各部。守在敵軍後方的騎兵開始由右翼向城門處移動。而正面迎擊的重步兵這開始分兵兩路,從左右兩個方向向敵軍後方迂迴。敵軍後方矮樓之上的蕭禾,見此狀況,搓着下巴沉思片刻後,眼前一亮。衝身旁的謀士言道:“敵軍這是要做最後的包抄圍殲之舉!傳我命令,派三千步兵,分兩路,阻擊敵軍步兵,斷然不可令敵軍形成合圍之勢!”
言罷,就在謀士準備去傳令之時。蕭禾又突然將謀士叫住,眼睛一轉,沉聲言道:“先等等,城門已被堵住,我軍斷然無法從正門突圍,城外騎兵亦不可突入救援。這場敗仗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再多做掙扎也是無用之舉!”
“主帥,您的意思是?”謀士很矮,腦袋只到蕭禾的胸口,與印象中契丹大漢的形象差距十分大。也因爲這種形象,令謀士說起話來,總感覺像是雞鳴狗盜之輩。
蕭禾眼睛看着正在準備撤離的後方騎兵,以及前方正在向後方移動的重步兵。在短暫的思考之後。蕭禾重重的一點頭,聲音響亮道:“傳我命令,敵軍騎兵撤到半腰,敵步兵未到之時,趁着這個缺口,全員後撤,務必要衝破敵軍包圍圈,向城內撤退!”
聞言,謀士眼前一亮,興奮道:“主帥。您是說撤入城中,打巷戰?”
蕭禾甚是乾脆的搖搖頭,臉色有些難看:“敵軍一直阻隔我軍後方,就是害怕我們突入城內,與他們打巷戰。一旦我們進入城內。他們斷然是不會貿然來攻,只要圍住城池,斷水斷糧,便可將我大軍圍死!此時此刻,唯有從後城門撤退,脫離此戰,方爲上策!”
謀士雖有些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畢竟此戰打成這樣,與當初的大戰略已經背道而馳。再加上之所以敢來攻打馬鬃山,是吃定了大唐軍隊不敵己方,再加上大唐還要同時應付幾方勢力,抽不出精神管馬鬃山。而現在,突然殺出玉龍衛這樣一支強到不像話的軍隊,又有衛宏這個連戰連捷的戰略家坐鎮,此戰已經沒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謀士嘆了口氣,只能照着蕭禾的命令下去傳達,不一會兒,命令就傳遍全軍。在重騎兵移動至戰場的半腰處時,一直糾纏不休的契丹大軍突然井然有序的向後方撤退。如此大軍不顧追擊,不顧死傷的強行撤退,饒是衛宏也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敵軍撤入城內。麾下將領想要帶兵追擊,被衛宏連忙阻止,嘆息道:“不去觸那個黴頭!”
旁邊的秦瓊,見此狀況,並沒有說過多的話,而是扭頭看着衛宏,輕描淡寫的問道:“這樣一來,此仗該如何打?”
衛宏目光如炬,盯着消失在城內的契丹大軍,不答反問道:“將軍,你可知此番契丹大軍的主帥是何許人也?”
秦瓊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此人姓蕭名禾,與契丹國主有遠親,任驃騎大將軍,自幼便征戰沙場,經驗極其豐富。以前老夫也與他多次交手,慚愧的是敗多勝少,至此還沒有完完全全的勝過他一次!”
聞聽此言,衛宏點點頭,嘴角微揚,輕言道:“既然有如此大能領軍,咱們鬥不死他,也是理所應當之事。料想那蕭禾一早就看出我們不敢打巷戰,他也不傻,知道巷戰短時間內有利,但時間一長,容易被我軍給圍困死。此番他強行撤入城內,無疑是想由城內轉道後城門,撤入我大唐境內,再順着馬鬃山繞到境外,撤出戰鬥。”
秦瓊自然也能看出蕭禾的戰術,雖然心裡已經知道衛宏是怎麼想的了,但還是微笑着問道:“是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逃走,還是留重步兵堵住後城門,再由重騎兵從前城門撤出,在境外對其進行阻擊?”
從秦瓊話語的字裡行間似乎覺得秦瓊是更傾向於後者,但透過表面看本質,則可以發現秦瓊更贊同前者。
衛宏終於轉過頭去看着秦瓊,甚是無趣的笑了一下:“將軍,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考驗我?此戰打掉了契丹的利齒,打散了契丹的野心,已經達到了目的,無需再與契丹這樣一個強大的國家糾纏不清。相比於對契丹大軍趕盡殺絕,惹來更大的報復,倒不如將全部的精力集中到西南方的戰場上,馳援隴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