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晉城到離城車馬勞頓,用過晚膳後,遊安便讓遊錦澔和霍心蕊早些歇下。
遊錦澔打算去書房處理些瑣碎公務,遂讓霍心蕊和林筱悠先行離去。此時此刻小婉兒又忽然蹦了出來,親暱的挽上了霍心蕊的手,“心蕊姐姐,你一定累了吧,你就別等澔哥哥了,澔哥哥每次忙起來就沒日沒夜的。嘻嘻,我早早的就安排侍女給你們收拾好了屋子,走,我帶你回房吧。”
秦婉水靈的大眼睛中滿是乖巧,語氣中濃濃的體貼與熱情。然而,林筱悠卻十分不待見秦婉一副山莊女主人的架勢,再次強行隔開秦婉與霍心蕊的距離,霸道的扶着霍心蕊,然後朝小丫頭誇張一笑,“不勞婉兒姑娘大駕,我送少夫人回房便是。”
秦婉哪裡肯依,立馬繞到另一邊,挽上了霍心蕊的右手,挑釁的朝林筱悠揚了揚下巴,“你一個新來的下人,知道山莊的路怎麼走麼?”
夾在中間的霍心蕊自然感受到了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望了望兩邊誰也不讓誰的傲嬌表情,只好朝林筱悠極輕極輕的搖了搖頭,讓小悠不要介懷。
林筱悠想了想,考慮到對方是個山莊貴客的身份,爲了不傷霍心蕊和遊錦澔的面子,只好挫敗的撒了手,乖乖的退回到霍心蕊的身後。秦婉見狀,又是朝林筱悠得意的一瞥。
可秦婉還沒等帶着霍心蕊邁步離開呢,就聽見身後遊錦澔淡淡的聲音,“婉兒,辛苦一日,早些去歇着吧。”
婉兒鬆了霍心蕊的手,驚詫轉身,不禁低喃了一聲:“澔哥哥……”
遊錦澔並無多話,徑直上前牽了霍心蕊的手,相攜離去。
遊錦澔這一牽,直接看愣了林筱悠和秦婉,霍心蕊也有些意外,可遊錦澔卻依舊面不改色,反而還將她的手握緊了幾分。
待林筱悠反應過來,不禁開始偷着樂,哈哈,冰塊臉也是會主動的嘛。
可林筱悠此刻的笑在秦婉眼裡,卻是□□裸的挑釁和炫耀,秦婉氣鼓鼓的跺了跺腳,朝林筱悠一哼,這纔不情願的跑開了。林筱悠還沒弄明白秦婉莫名燒到她身上的怒火,又聽見了身旁徐楓幽幽一嘆。
徐楓望着秦婉跑開的背影,“她不過是個孩子,你何必跟她置氣。”
林筱悠不樂意了,“她哪裡像個孩子啦?誰家孩子成天在別人家夫人面前擺出一副‘哎呀你們家事情我最清楚了,你不懂的我來告訴你’的樣子?這山莊是她說了算麼?還整天澔哥哥長澔哥哥短的,冰塊臉他不嫌肉麻,我還嫌酸牙呢。”
徐楓看着林筱悠憤憤不平的樣子,不由覺得有幾分好笑,心想這秦婉那丫頭是不是踩到了她的尾巴,所以她纔會一副炸了毛的樣子。
“你笑什麼?”林筱悠不解側頭,因着身高的差距,林筱悠不得不仰頭才能看到徐楓的臉,一邊還在思考自己的上一句話是不是哪裡用詞不當,讓徐楓理解不了。
徐楓無辜的搖了搖頭,林筱悠便又問道:“難道你們都不覺得,秦婉她……對冰塊臉和少夫人,過於親近了麼?而且,她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少夫人。”
徐楓微勾脣角,“蠢笨如你都感受到了,何況少主和少夫人?你的反應,也不要過於緊張了。”
由於當時徐楓忙着收拾行李,所以他並沒有注意到秦婉對霍心蕊的充滿惡意的眼神,可那樣的眼神卻正正好好的落入了林筱悠的眼裡,可以說,林筱悠對秦婉的一切敵意,都來自於秦婉那一眼。
見林筱悠仍舊滿臉不順心,徐楓繼續寬慰道:“其實,少主對少夫人的態度,很明確不是麼?即使秦婉姑娘真的對少主有什麼其他念頭,也不會影響少主對少夫人的感情啊。”
“這不是重點,冰塊臉對少夫人的態度是一回事,他對秦婉的態度,又是另一回事了。”林筱悠越想越不安心,霍心蕊那個悶葫蘆,有話都是憋在心裡,就算今天吃了一罈子的醋,也會一聲不吭,甚至還會單純的認爲秦婉真的只是個孩子,是她自己多心了。
“秦婉姑娘經常在山莊借住,與少主情同兄妹,對山莊裡的事務較爲熟悉,也是正常的。”
徐楓又十分不合時宜的多嘴解釋了一句,林筱悠聞言,只能感慨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方式果然是不一樣,只好挑眉扔給徐楓一個“你開心就好”的笑容,留給徐楓無限思考的空間。
而已經離開衆人視線的遊錦澔,依舊沒有放開霍心蕊的手,還帶着她繞路經過了一處花園。花香陣陣中,唯有低低蟲鳴。
“讓你爲難了。”霍心蕊跟在遊錦澔身後,低聲抱歉,“你不是還要去書房麼?要不你……”
“無妨。”遊錦澔放慢腳步,與霍心蕊並肩而行,霍心蕊也不由的跟着遊錦澔的節奏緩緩穿過花園。
由於自己的手仍舊被遊錦澔輕握在掌心,霍心蕊不由有幾分緊張,視線不敢與遊錦澔接觸,只偏了頭試圖將注意力放在身側薔薇上。可通過手中傳來的溫熱又不斷的讓她分神,心裡溢出絲絲縷縷的甜意,不經意就攀上了脣畔。
然而,秦婉一聲聲甜膩的“澔哥哥”又突然鑽入腦中,引得霍心蕊心頭一顫。
思緒混亂中,卻聽見遊錦澔平淡的聲音在身側響起,“二十幾年前,父親剛剛開始經營雲客來,有一個商客因爲被偷了銀兩,連日奔波水米未進,在酒樓前一時昏厥,父親收留了他幾日,臨走前還給了他一些盤纏。”
聽到遊錦澔開始說起關於遊家的故事,霍心蕊的視線轉回了他身上,“後來呢?”
“那個人就是秦婉的父親。事後,秦父特地回到離城還父親的恩情。隨後秦父在離城定居,還成了親,秦家酒業也逐漸有了起色,與遊家的來往也漸漸增多,兩家的感情日益增厚。”
原來這就是秦家和遊家的淵源,霍心蕊瞭然的點點頭。遊錦澔一直目視着前方,靜靜的說着這段陳年往事,“秦婉,她比我小六歲。在她十歲那年,孃親也過世了。”
霍心蕊恍然大悟,秦婉十歲,也就是六年前,那年,遊錦澔的孃親也因病去世。故此,他們兩個之間纔會同病相憐。霍心蕊微微垂眸,並沒有打斷遊錦澔。
“那時候,秦家酒業正是最關鍵的時段,秦父忙於事務,對婉兒疏於管照,父親見婉兒失了母親又離了父親,遂接到山莊中一同照顧。秦父對此十分感激。兩年後,秦家酒業穩定,便將婉兒接了回去。三年前,秦父續了弦,那姨娘爲人倒也和善,只是婉兒接受不了,便經常到山莊來,小住幾日。”
聽罷,霍心蕊沉默不語,心底對秦婉有多了幾分憐憫。遊錦澔忽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對霍心蕊,極其認真的道:“父親將她當作半個女兒,我也不過是將其當作小妹,並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們……也不過只在山莊裡住上半月。”
這一番話,讓霍心蕊莫名羞紅了臉,好似心裡所有的想法都被看穿了,忙不迭的將頭低了下去,害羞道:“別說的好像我十分不待見婉兒姑娘似得,我、我、並沒有誤會你的意思……”
遊錦澔好似輕輕一笑,也不接話,只拉着霍心蕊的手繼續向前走,霍心蕊也只顧着低頭跟着他的腳步。不過片刻,遊錦澔帶她到了山莊備好的臥室,推開門,淺聲道:“到了。”
霍心蕊只顧着跟着他擡腿邁了門檻,待擡眸一看,不由脫口問道:“就一間房麼?!”
她驚訝的望着遊錦澔,後者卻面無波瀾的朝她點了點。霍心蕊一時愣在原地,已經踏入房中的右腳,不知該進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