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祁妙忙道:“是不是還要在旁邊架攝像頭啊?談警官和程警官上回就是這麼幹的。”

“這回就不用了。”

雲豔輝將收拾好的餐具裝進包裡,放在一旁。

“上回咱們是被請求的一方,這回就不一樣了,人家已經明說了,不准我們警察在場。”

“那好吧。”

祁妙心想,反正自己可以偷偷用手機開個錄像,留作證據什麼的。

視頻通話是在半個小時後開始的。

女人結束了午休,起牀後洗把臉,坐到了單獨的小房間裡。

中間被人喊醒過一次,沒休息夠,視頻裡瞧着有些睡眼惺忪。

她擡起頭,目光剛一接觸屏幕,立即擡手揉了揉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還傾身往鏡頭這邊湊了湊。

然後驚訝出聲:

“妙妙?你怎麼瘦成這樣了?”

祁妙靦腆一笑,“……呃,又生病了,剛撿回一條小命。”

女人這幾天接受審訊的時候,也從警察呢,聽說了一點模模糊糊的消息,她此時也不知如何評價是好,頗爲感慨道:“那你真夠多災多難的啊。”“可不是嘛,”祁妙跟着感慨起來,“這回是白血病,還不太好治呢。”視頻裡,身處拘留所的女人卻開朗地鼓勵着她:

“加油,放平心態,一定會好起來的。”

“借您吉言。”

說完,祁妙又嘆了口氣。

“唉,就是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接受治療。”女人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有所指,皺眉疑惑問道:“怎麼了?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是呀,”病牀上的小姑娘苦着臉,“你們的組織還是不肯放過我,我又死到臨頭了呢。”

女人脫口而出:“不可能,他們幹嘛跟你過不去?”

祁妙愣了愣,“你問我,那我問誰去啊?”

說着還把手一攤,“你們組織裡,我就認識你一個人……誒,不對。”

她表情變了變,小聲道:“還有一個,我奶奶。”

提到這位關鍵人物,女人這才反應了過來,又有點遲疑,想要確認一下。“你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

“嗯,”祁妙點點頭,“你們組織自己暴露的。”她拿起枕邊的三張紙,展示在鏡頭前。

“奶奶……也就是你們組織,邀請我七月二日登島。”“登島?安琪島嗎?”

“對。”

女人的臉色也變了,她低下頭,喃喃自語:“不應該啊,這個計劃怎麼提前了這麼多?”

祁妙:!!!

她倒抽一口涼氣,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原來你早就知道!”女人並沒有否認。

她只是疑惑不解,“可這個計劃壓根就不是針對你制定的,怎麼會給你寄邀請函呢?”祁妙一下子就抓住了她話裡的重點,急切地追問道:

“不是針對我,那是針對誰的?難道是談警官嗎?他也收到了邀請函。”她連忙把藍色的那一張展示給女人看。但女人擡了擡眼,便再次低下頭,不再說話了。她似乎在思索這一計劃變更的原因。

祁妙等了好半晌,一直等不到她回答,急得腦門冒汗,正要開口求人,就又聽她問:“最近這些天都發生了什麼?”“你是指案子嗎?”

祁妙眨眨眼,“我昨天才剛醒過來,昏迷期間發生了什麼,我也不太清楚。”“再往前推。’

女人皺眉,“在你和那位警察收到邀請函之前,還出過什麼跟我的組織有關的案子?”“跟你的組織……哦,高魯木斯那邊,警察又抓到了一名殺人犯。”

祁妙說:“是你們組織的成員,被捕後,交給了警察一隻U盤,邀請函就是在那裡面找到的。”

她還補充了一句:“是一名女性。”

女人聽完輕輕扯了扯嘴角,“不用強調這個,我們組織裡目前還活着的,全是女性。”

祁妙沒有覺得太過意外。

因爲劉隊他們在幾次會議上,都提出了這一猜測。現在感到意外的,反倒是鏡頭前的那個女人。“高魯木斯……玉時琢,她怎麼會被抓到?”這話祁妙就不樂意聽了,當即正義感十足地質問:“她殺了人,犯了法,被警察抓住不是應該的嗎?”而女人卻意識到了什麼。“她是主動找警察自首的吧?”

“呃……勉勉強強算是吧。”

“那我就明白了。”“啊?明白什麼了?”女人還是沒有回答。她坐在椅子上沉沉嘆了口氣,緩了緩,然後站起了身。

“哎哎哎!”

祁妙立馬就急了,“你幹嘛?咱們都沒上聊幾句,我還有一大堆問題要問呢?”視頻中看不到女人的臉,只能聽到女人的聲音。她說:“不用問了,你好好休息吧。”“可不問清楚,我怎麼好好休息呀?”

祁妙委屈至極,“……做夢都是在島上被炸的粉身碎骨。”“不用擔心,你到了島上也絕對安全。”

“我不信。”

她撇撇嘴,“先不提島上埋的炸彈了,光是我這個白血病,出院折騰一趟,沒準都有可能死在半路……”女人皺着眉打斷她,“別說這種話。”

祁妙:???

不是,您哪兒來的立場管我啊?

我遭此磨難,到底是拜誰所賜,難道您這位組織成員心裡不清楚嗎?

女人猶豫了片刻,接着道:

“他們沒有料到你會突然間身患重病,不然也不會對計劃做出這樣的變更。”“所以……”祁妙不太敢確定,“你的組織讓我上島,並不是爲了殺我?”“想殺你還不簡單,用得着這麼興師動衆、大費周折?”

祁妙:“……”

她開始咯吱咯吱地咬牙了。

女人哼笑道:“安心吃你的飯、睡你的覺吧,他們不會殺你的。”

“那他們會殺誰?”

祁妙絲毫不覺得鬆了口氣。

“是殺他們騙過去的遊戲玩家,還是談警官?”

這個問題,女人更加不會回答了。

她直接把視頻通話給掛了!

祁妙瞬間有些抓狂。

她連忙喊來病房外的雲豔輝,把手機遞過去,讓她看錄像。

女警看完後,臉色也同樣跟着凝重起來。

“妙妙,我還是得回局裡一趟。”

“好的好的。”

祁妙比她還着急,“你趕緊回去,把這個女人的話告訴談警官和劉隊他們。”

小云警官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病房門外。

她獨自坐在病牀上,心中越發忐忑不安。

低下頭,六神無主地摸出了談靳楚留給她的那部手機。

屏保是他的照片,聯繫人裡有他的號碼。

但他人在基地,祁妙不敢打去電話,生怕耽誤了他的緊急特訓。

就這麼焦慮的等啊等,下午六點十分,她終於等來了自己給談靳楚設置的專屬來電鈴聲。

幾乎是響起的一瞬間,她就接通了。

“談警官,我從那個女人口中得到新的消息了……”

“嗯,我已經知道了。”

他的聲音輕輕的,卻莫名有種力量,讓人頃刻間就能夠平靜下來。祁妙握着手機,緩了口氣,“那你覺得,她說的是真的嗎?”談靳楚道:“不確定,但我希望是真的。”

這樣,倒黴透頂的小姑娘就不會再面臨生命危險,可以從島上平安回來,繼續去住院治病了。

一想到這裡,他心中緊繃的弦就鬆了幾分。

是真的就好了,最起碼不是最壞的結果,最起碼……妙妙能好好活着。但祁妙本人並不這麼想。

她害怕這個組織的真正計劃,是衝着談警官去的。“沒關係,衝着我來正好。”

談靳楚淡聲道:“這回,可以舊賬新賬一起算。”

那通電話結束後,祁妙跟談警官再沒有過聯繫。

接下來的幾天裡,她按照主治醫生的流程安排,做骨穿,插管子,打針吃藥……小云警官每頓午飯前都會專程趕來醫院,餐盒裡盛滿了各式各樣的美味佳餚。吃了睡,睡了吃,祁妙躺在病牀上,只覺得幾天時間,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於是,日曆很快就撕到了7月2號,她和談警官要登島的日子。這天清晨,她也總算是見到了談靳楚的真人。

他跟劉隊和小云警官一起來的,好像在基地曬黑了一點兒——但依舊比小程警官白得多。主治醫生見了他,認命般地遞上了一份紙質檔案。

祁妙看過,裡面簡明扼要地寫了她的幾種治病藥物,還有危急關頭的搶救措施。然後又嘮嘮叨叨地寫上了好多好多話,叮囑談靳楚如何照顧好她。男警鄭重接過檔案,同時,也接過了祁妙的輪椅扶手。

今天終於不用打針了。

祁妙坐在輪椅上,穿了件薄薄的防曬衣,遮住胳膊上的瘀青和針孔,在醫院樓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幾人坐上車,一起踏上了去港口的路。

按照邀請函背面的要求,警方和軍方的人,必須在輪船來到之前的五個小時內離開港口。

所以在下午三點的時候,劉隊他們就揮手告別了。

只是祁妙沒有看到。

因爲她吃完飯開始午休,然後一覺睡到了傍晚六點。

睡得時間太長,醒來後都有些頭昏腦脹。

“……談警官,你怎麼沒喊我啊?”

談靳楚笑笑,“看你睡得太香了,大家都不忍心。”

祁妙失落地垂下眼睫,“我都沒來得及跟小云警官和劉隊說再見呢。”

“沒事兒,我聽你說過了。”

“你說的不算。”

談警官又笑了笑,摸摸她的腦袋。“下午困成這樣,昨晚是不是沒睡好啊?”

“嗯。”

她老實承認,“……夜裡害怕得睡不着。”

“別怕,還有我在呢。”

殊不知,這句話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flag,並且很快就應驗了。一個小時後,他們所在酒店的房間門忽然被敲響。

祁妙嚇得低呼一聲,談靳楚也立馬警覺站起身。還沒等開口問話,邊聽外面敲門的人報了串數字——是邀請函背面約定的暗號。

組織裡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