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彩晴?
爲什麼會是她?
明非煙的心裡一下子掀起了洪水般的滔天巨浪。
她想起了半個多月前應彩晴在走廊上對她的那一番批評質問,想起了那時她當着她的面親吻夏明先生的臉頰。
新仇舊恨一時涌上心頭。
她本以爲這次來到中央城,正好可以把應彩晴這個競爭對手甩開,誰知道她怎麼忽然搖身一變成了白夜學院的學姐,成了她今後的搭檔。
這個女人……究竟要做什麼?
在衆人的目光下,她符合人設的靦腆笑了笑,握住應彩晴的手心處卻冒出一股灼熱的電流。
既是試探,也是想讓應彩晴出醜。
誰知這股電流卻好似泥牛入海般杳無迴應,應彩晴面色淡定的和她握了握手,便鬆開手掌,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此刻白夜學院的師生都震驚於場上不止出現了明非煙這樣不遜色於特蕾西婭的絕色佳人,還忽然冒出一個同樣不輸於他們的應彩晴。
一個他們從來沒在學院裡見過的人!
這是我們白夜學院的學姐嗎?
“應彩晴,你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明非煙壓低了聲線,用靈能凝聚出聲音冷冷的逼問着對方。
應彩晴輕輕一笑,拉着她走到一邊。
她的嘴脣上塗着鮮豔的脣彩,伴着這淺淺的一笑,綺麗魅惑的紅脣飛揚起來,在衆人心裡勾勒出一種迷離夢幻的銷魂媚態,她眼角彎彎,流轉的美目上亮閃閃的眼影在陽光下折射出動人心魄的魅惑姿影,像是一彎嫵媚多情的月牙兒倒映在湖面,輕飄飄的一蕩一蕩就勾住了衆人的心。
這是一個完全不同於特蕾西婭和明非煙的,風情萬種的女人。
成熟,性感,嫵媚,誘惑。
這樣令人心神盪漾的美麗女子,此刻卻並未迴應周圍那些變得熱切好奇的目光,也並未迴應明非煙的逼問。
她只是微微仰起如天鵝般修長美麗的細頸,看了看臺上那位盛裝出席,如火焰般鮮明熾烈,充滿着瀟灑英氣,風姿氣度甚至壓過了明非煙和自己的那位少女,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
明非煙也下意識的順着應彩晴的目光看去,看着那位如紅蓮般美麗高昂的少女,她明明只是站在那裡,沒有做出任何動作表情,但偏偏給人一種無法忽視,她纔是整個世界中心的感覺。
紅色本來就是最吸睛的顏色,她一襲紅裝,美得如此鮮明,如火焰一般張揚而熾烈。
她看起來表情沉靜,氣質文靜,不像是個張狂而暴烈的人。
但也不知是錯覺還是幻視,那份慵懶恬靜的氣質裡,彷彿又分明透露出一種無言的霸道與強烈,只是望着她就讓人內心不由產生一種無法戰勝她的畏怯,這份畏怯又進而在她的美麗與霸氣面前變成一種恐懼,屈服,一種想要狂熱拜伏在她裙下追隨她的崇拜與臣服。
真是一個……神秘而可怕的女人。
明非煙此刻的注意力已經不在應彩晴的身上了,因爲她忽然意識到,此刻白夜學院搭建的高臺之上,只有這個女人還沒有主動邁出腳步,還沒有搭檔。
而此刻天華那邊,也只剩一個交換生還沒有從機艙裡出來。
她就是白夜學院分配給夏明先生的搭檔!
怎麼會!
白夜學院在搞什麼,分配的搭檔不應該都是同性嗎!就像應文彥,文玲,和她一樣,爲什麼夏明先生的搭檔會是……
她的內心忽然感受到一種莫名沉重的壓力,一份沒來由的緊張。
她看着特蕾西婭,看着這個美貌不遜色於她,氣質上更是勝過她一籌的女人。
如果她的本體在此,她有着充分的底氣與自信自己的本體無論是哪方哪面都不會輸給對方,但現在的她只是僞裝成一朵純潔無辜小白花的明非煙。
她本想着這次白夜學院之行將會是她和夏明先生徹底開始一段簡單甜蜜愛戀的旅程,但爲什麼不止是應彩晴,還有這樣的變數忽然出現啊!
她的心莫名的有些慌亂緊張起來,惴惴不安的跳動起來。
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一樣。
她努力保持着冷靜,保持着鎮定,手心卻開始微微冒汗,小拳頭不自覺的攥緊。
不,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那女人再美麗又怎麼樣?夏明先生和那些膚淺的男人不一樣,他纔不是貪戀美色的人呢,要不然面對應彩晴,面對我的進攻,他也不會一直這麼意志堅定守身如玉了。
我要相信夏明先生纔對!
她忍不住摸了摸耳畔那枚夏明先生送她的蝴蝶髮夾,好像莫名的從中汲取到了自信和底氣。
是的,夏明先生纔不會被區區美色所誘惑,而且我知道……
她的目光落在特蕾西婭胸前的貧瘠上,腦海裡想起二十年前夏明先生對她身體的貪戀。
夏明先生喜歡大的,喜歡那種一手握不住的感覺!
這女人在我面前根本佔不到任何優勢!
她在心裡不斷尋找藉口和理由,一時之間,好像還真的冷靜鎮定下來,覺得特蕾西婭美則美矣,對她根本就沒有什麼威脅。
應彩晴在一旁看着她的小動作和不斷變換的表情,嘴角輕輕上翹。
她轉移了目光,看着前方的機艙艙門,等待着天華學院最後一位交換生的出現。
此時,全場所有人也都移開了驚訝震驚的目光,無比期待的望着艙門門口,等待着最後一名交換生出現。
無論是明非煙還是應彩晴,在出場後都震驚到了他們的視線,他們實在想不到能在今天同時發現兩名不輸於特蕾西婭學姐的絕世佳人,這也令他們的期待和好奇同時提升到了極點。
連明非煙和應彩晴這樣不輸給特蕾西婭學姐的神女仙子都沒有排在最後一個出場,那麼此刻即將從艙門裡走出的,又該是一位怎樣令人驚心動魄的美人呢?
在場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望着那彷彿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大門。
特蕾西婭也望着,望着那扇黑漆漆的未知的艙門,心裡某種激盪緊張的情緒在這一刻喧囂噴涌到了頂點。
從門裡面走出來的那個人,令我如此激動緊張的那個人,會是誰呢?
天華學院專機的機艙艙門內,夏明抱着夜夜,一步一步往艙門外走去。
透過艙壁,他彷彿能感受到外面無數人好奇而期待的視線,那即將沸騰到頂點的喧囂。
他並不怯場,也不感到緊張,甚至還饒有興致的在心裡想着。
或許在見到非煙的美麗之後,外面那些人無比期待着最後一位從這艙門裡走出的,是一位更加美麗更加勾人心魄的美少女吧?
也不知道他們看到走出來的是我,是一個男人的時候,那些期待落空的面孔上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想到這裡,夏明笑了笑,抱着夜夜,毫無畏懼的大步走出機艙。
陽光似金粉從天空飄揚灑下,在無數人好奇期待的目光下,一位龍眉鳳目,英俊帥氣,風姿瀟灑的少年淡定從容的從機艙裡走了出來。
他有着無比令人沉醉的俊美,烏黑的眼眸散發着迷人的深邃,他是如此令人心馳盪漾,彷彿上帝將世間一切的美好雕琢在了他身上。
但是他怎麼……怎麼是一個男人?!!!
這一刻,所有人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彷彿被無形的衝擊波猛烈的撞擊了身形。
然而在這一瞬的震驚之後,彷彿意識到什麼一樣,更大的驚愕震撼如海嘯一般隨之而來,他們忽然想起,此刻,全場只剩下他們的女神,特蕾西婭學姐還沒有搭檔。
而眼前這位英俊的少年,也正好是天華學院裡最後一位還沒有被分配搭檔的交換生。
這豈不是說,這豈不是說……
站在文玲身邊的神樂千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從機艙裡走出來的夏明。
她不敢相信,她不願相信,她想揉揉眼睛,彷彿這樣就能把現實抹去。
或許自己看到的是幻覺,其實天華學院的最後那名交換生還沒有出來,我看到的都是假的對不對?
在此之前,她的心裡其實已經有所準備,甚至期待着分配給姐姐大人的搭檔,最好是一個已經有了男朋友並且對他一心一意的女人。
但她怎麼也想不到,從裡面出來的會是一個男人!
男人!!!
就算他生得俊美長得好看,那也不行!
我最親最愛的姐姐大人,馬上就要和一個渾身充斥着污濁惡臭的男人握手,還要從此以後成爲他的搭檔,他的夥伴,每天和他待在一起……
不行!
我不能接受!絕對不能接受!
投訴!
必須去找老爸讓他去理事會投訴!
此時此刻,全場同她一樣不能接受這種情況的人不比她少。
特蕾西婭是白夜學院所有學生無論男女的女神,是他們心中的白月光,硃砂痣,本來學院強行指派她來進行一對一交流,給她分配搭檔就已經令他們心生不滿。
如果那位搭檔是名女性,是名同性那還好說,可爲什麼會是一個男人!
最可氣的是,明明前面三對都按照往年的慣例是同性搭配同性,爲什麼到了特蕾西婭學姐這裡,到了他們的女神這裡,就打破慣例給她分配了一名男性,一名異性!
雖然那傢伙確實長得又高又帥,甚至在氣度風采上好像不輸給前面的明非煙應彩晴,不輸給她們的女神,甚至這樣一男一女搭配,莫名的感覺好像還挺契合的,有種天造地設一對的感覺……
等等,該死的,我在想什麼啊!
我明明是在憤怒,在生氣啊!
然而此時此刻,周圍圍觀羣衆所有的震驚,所有的憤怒生氣,對於這幕場景中的主角,對於對上視線的兩人來說,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這是晴朗無雲,風和日麗,天清氣朗的一天。
這是看起來很隆重,但在很多人今後的人生裡,或許只不過是稍有些色彩的平平無奇的一天。
夏明本以爲,這會是很平常的一天。
特蕾西婭本以爲,這會是很無聊的一天。
然而當他走出機艙艙門,迎着衆人的目光視線,迎着陽光,迎着清風,看到了整個世界的中心,看到了那位穿着一襲紅裝如火焰般鮮明熾烈的女孩。
當特蕾西婭心裡莫名的緊張,卻還在安慰自己要鎮定冷靜,當她故作淡定的將目光落在門口,看着從裡面走出來的那個令她無比陌生,又好似無比熟悉,只是一看到,心裡的情緒便彷彿奔涌的大江一般波濤不息的身影。
他們忽然覺得,以後的人生中再不會有這樣特殊的一天了。
噗通。
夏明呆愣的看着面前那個如火如紅蓮般的熟悉人影,震驚得連手都不知該往哪擺放。
被他抱在懷裡的夜夜噗通一聲掉在了地上,摔了一屁股泥,她抓着他的褲管,喵嗚喵嗚的不滿輕吟起來,夏明的卻彷彿根本聽不到她的喵叫,耳邊只傳來心跳撲通撲通鼓動激盪的聲音。
噗通。
內心的情緒衝潰了堤壩,特蕾西婭身形微微晃盪,狂跳不止的心臟撲通撲通激烈興奮的快要溢出胸腔。
她看着夏明,看着這道從未見過的陌生人影。
奇怪,爲什麼看到他我的內心會這樣激動,興奮,爲什麼這份激動開心的情緒下,又好像隱藏着無限的痛苦和悲傷?
似是有瀰漫的水霧盈滿翡翠色的眼瞳,她咬緊牙齒,強抑眼眶的通紅。
奇怪,爲什麼一看到他,我就忍不住想要落淚呢?
她深呼吸一口氣,站定了,終於邁開步子朝夏明走去。
周圍的同學,老師,無數的人注視着她,目光聚焦着她。
那些目光蘊含着震驚,不敢置信,生氣,憤怒,茫然……似乎又孕育着某種不切實際的期待。
他們似乎在期待什麼,期待着她開口拒絕學院的強行要求,拒絕這不合理的安排。
神樂千奈瞪大了眼睛,心中懷着這樣強烈的期待,雙手合十虔誠的祈禱着,期待着姐姐大人能夠公開表示拒絕接受這樣的安排。
明非煙緊緊攥住手掌,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深切的惶恐和不安。
不可能的,那種事情不會發生的,夏明先生不可能會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一見鍾情,他纔不是那樣膚淺的人,他纔不會那樣做,我相信他……
文玲在旁安靜的看着,默然不語。
應彩晴嘴角噙着一絲冷笑,那更像是某種無奈的苦笑,她別過臉去。
特蕾西婭已經走到了夏明面前,迎着無數人的目光,無數人的注視,無數人的期待。
記憶裡忽然幻視出某幅遙遠模糊的畫面,彷彿在很多年前,在某個燃燒着篝火的夜晚,她也是這樣被許多人注視着,簇擁着,然後對某個人,對眼前的少年伸出了手掌。
對他說出請求。
她忽然很慶幸自己聽從了哥哥的建議,精心打扮換上了適合跳舞的禮裙衣裝。
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爲對面的少年此刻的穿着打扮恰好和她如此相襯相配,彷彿他們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不要再錯失遺憾,不要讓遺憾成爲後悔。
腦海裡的畫面忽然變得既遙遠又清晰,只剩下燃燒着的篝火,只剩下在篝火邊牽手擁抱動情舞蹈的兩人。
他和她。
這本該是很普通的一天,很平常的一天,但很多年後回首過去,你或許纔會發現再沒有比這更棒的一天了。
“可以……和我跳支舞嗎?”
她對着夏明伸出了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