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言,你說,是不是再美好的事物終有一天會荒蕪,最後被人們遺忘啊。”南夢倚在橋的欄杆上,對觀舊言說。
“或許吧,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美好的事物它就如煙火一般,燦爛的短暫卻很美麗。”觀舊言說。
“那爲什麼那麼多人都追求短暫的美麗?”
“因爲起碼曾經有過一段美好,一段輝煌。”
“平凡一點不好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別人也不會說你。拿着那份穩定的工資,和一個情投意合的人結婚,再生一個小孩,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做飯,閒來無事還能去逛逛街,看看電視劇,不用整天爲這爲那煩惱。”南夢不解。
“那如果你喜歡上了一個一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呢?你怎麼讓那個人注意到你,站着頂端的人是不會去理會那些普通人的。”
“一個人如果喜歡你,無論你是多麼普通,多麼卑微的人,他/她都會來找你。而不喜歡你的人,無論你多麼耀眼,他/她都會不屑一顧。”南夢望向了橋下的江水。
“好了好了,反正我們都是挺幸運的人,聊那麼多這些有的沒的幹嘛。”舊言摸了摸她的頭。
“哥,爸媽有和你說過我們的姓氏爲什麼不同嗎?”南夢看着他。
“我還以爲他們和你說了呢?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因爲他們一個姓觀,一個姓淮吧。”舊言撓了撓後腦勺。
“哥,那麼久了你去哪了,十三年了,我們爲什麼現在才見面。我好想你啊,哥哥。”南夢抱住了舊言。
2006年
“哥,你去哪啊?”南夢站在二樓陽臺上對舊言大喊。
“哥哥要去別的地方讀書了,我會很快回來看你的,等哥哥回來就給你帶好吃的。”舊言說完之後就跟着身邊的人走了。
“我不要零食,我只要哥哥,你回來。”南夢想追上去,卻被她的爸媽攔住了。
2019年
“你不是說會很快就回來的嗎?爲什麼現在纔回來。”南夢看他的時候,眼裡噙着眼淚,她沒有再抱着他。
“對不起啊南夢,是我沒有信守承諾,我的錯,你不要生哥哥的氣好不好。”舊言開始不知所措。
“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你答應的事你總會做到,你現在令我很失望,你再也不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哥哥了。”
“爸媽過的怎麼樣?”舊言想方設法轉移話題。
“一年前離奇死亡,至今沒有找到兇手。”南夢說的時候臉上滿是悲傷。
“那些人說好了不會傷害我的家人啊,怎麼會這樣?”舊言這樣想着。
“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殺害爸媽的兇手的,你先到我那去住吧,好嗎?”舊言想拉起她的手走。
“不用了,謝謝啊,哥哥。我這麼多年沒有你我都挺過來了,你知道我是怎麼過的嗎?爸媽時常不在家,什麼事情都要我自己解決,生病是,什麼都是。在我最難熬的時候你不在,現在我也不需要了。爸媽的事你也可以不管,我自己來。”南夢說完心裡抽搐了一下。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舊言低下了頭。
“你知道嗎,你就不該來找我,我可以當沒有你這個哥哥的。你也不必自責,我從未怪過你。反正你現在回來,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沒有你,我一樣能過的很好。”南夢沉默了。
他們都沉默着。
最後還是舊言打破了尷尬:“我送你去國外讀書吧。”
南夢搖了搖頭……
1999年
在二十世紀的最後一年的十二月三十一號晚上十一點五十九分,一個女嬰降臨於南城的醫院中,觀柯陵得知是個女孩之後高興地舉着觀舊言,激動地說:“我終於有個女兒了,好高興,好激動。”
然後,就拋下兩歲的觀舊言去看女兒了。
第二天,他聽見父母在爭論女兒跟誰姓,準確地說,是爸爸在央求媽媽。“苓楓,就讓女兒跟我姓吧,你是知道我有多麼喜歡女兒的。”“我不管,產前我們說好了第二個孩子跟我姓。我們當初就說好了,不做彩超,第一個孩子跟你姓,第二個孩子就跟我姓。你不可以反悔,不然我就帶着女兒回孃家。”淮苓楓別過頭去。
“ 好好好,跟你姓,咱不鬧,別生氣,好了好了,只要你不把女兒帶回孃家就好。”觀柯陵抱住了淮苓楓。
“爸爸,我餓了。”餓了一上午的觀舊言終於忍不住了。
“找你奶奶去。”觀柯陵關上了門。
觀舊言一人站在門外獨自凌亂。
2004年
“爸爸媽媽,你們去哪裡啊?”觀舊言被父母收拾東西的聲音吵醒了。
“噓,別吵醒你妹妹了,爸爸媽媽出去工作,阿姨會來照顧你們的。”觀柯陵拉着行李箱帶着苓楓走了。
舊言呆呆地站在門口,看着爸爸媽媽走遠了,又看了看樓上,進去關上門了。
“哥哥,爸爸媽媽呢?”南夢伸了伸懶腰。
“去工作了,會有阿姨來照顧我們的。”舊言看着她說。
“我不要阿姨,我要爸爸媽媽。我不管,你去找爸爸媽媽回來。爸爸最疼我了,他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南夢大聲嚷嚷着。
“咱們去滑滑梯,好嗎?妹妹。”舊言摸着她的頭,哄着她,“乖,妹妹。”
“那是不是我們回家的時候,爸爸媽媽就會回家了呢?”南夢看着他那雙棕色眼睛。
“是啊,等我們回來了,爸爸媽媽就回來了,聽話啊。”舊言拉着她的手去了附近的滑梯玩耍。
2005年
“爸爸媽媽怎麼還不回來,你是個大騙子,我再也不和你玩了。”南夢照例在門口站着等待她的爸爸媽媽。
“我沒有騙你,爸爸媽媽會回來的,很快了,聽話,咱們去上學好不好嘛。”舊言想拉着她出門時,南夢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不要去上學了,我要等爸爸媽媽回來。”南夢任舊言怎麼拉也不肯起來。
“哎呀我的寶貝,你怎麼坐地上,怎麼啦,誰惹你不開心啦。”剛回來的觀柯陵不顧行李,一把抱起了南夢。
淮苓楓看見舊言眼巴巴地看着觀柯陵抱着南夢,就抱起了舊言,一臉歉意地和舊言說:“你這段時間都很辛苦吧,雖然有阿姨照顧你們,但你也受了不少苦吧,妹妹給你搗了不少亂吧。你看看你,都瘦了,妹妹倒是好好的。”
“媽媽,我不累,我可以照顧妹妹的,你看我乖不乖,你和爸爸可以安心地去工作的,我們有阿姨照顧就行了。”舊言看着媽媽。
“爸爸媽媽暫時不會走了,可以照顧你們一段時間了,高不高興啊,南夢寶貝。”觀柯陵把她抱進了屋裡。
2006年
“舊言,來這裡,媽媽有話和你說。”
“怎麼了,媽媽。”
“你想不想變強大,然後能夠保護妹妹啊。”
舊言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如果說送你去很遠的地方,在那裡生活,然後學習,而且會很累,你願意嗎?”
“我聽媽媽的。”
“那你去好不好?”
“好的。”
“那後天就要出發了喲。”
“那妹妹誰來照顧啊,我不要那個阿姨照顧她。”
“爸爸媽媽會照顧她的。”
“那你們要好好照顧她喔。”
2015年
一位少年站在路中央,看着眼前的一片荒涼景象,不免感慨。
他到處走了走,看着有一條街依稀能看出當初模樣的街,走了過去,上面寫着聞風路,他走到一座曾經是小洋房的面前,發現裡面到處是厚厚的灰塵,雜草叢生,破爛不堪,裡面還有很多東西,看的出來原來住在這裡的人是匆忙搬走的,來不及搬東西了。
他上二樓時,木質樓梯雖搖搖欲墜,卻勉強支撐得起一個人的重量,他在一個房間那裡拉開一個抽屜,一拉開裡面灰塵便迎面撲來,他被嗆得不行。
他這找找,那找找,突然發現了自己要找的東西,拿了便走了。他走的時候磕到了桌角,但他並不在意,沒有注意到自己口袋的懷錶落下了。
闌楓城此時正值最熱鬧的時刻,南夢坐在咖啡館裡,拿着一個懷錶,那個懷錶有兩個,一個是舊言的,一個是她的。
她看着懷錶裡的照片,眼裡噙着眼淚。不知道他過的怎麼樣?那麼久都沒個訊息。他還在不在這個世上啊。
她走在闌楓城的路上,她走到了斷殘橋那裡,這座橋是他們小時候一起來的,橋依舊是那座橋,現在身邊卻還缺了一個人。
2017年
他找了兩年的家人,聯繫方式也沒有,他們也搬家了,也不知該從何查起。組織的人也沒有告訴他關於他家人的任何消息,他也不敢去問,他不過是個小人物。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寒洛城,他不喜歡這裡,卻在這裡生活了很久,十一年了,在這裡整整十一年了,十一年沒見過他們了。
南夢還會是那個愛亂髮脾氣的南夢,可能不是了,那是小時候的她,現在她大概沒那麼任性了吧,或許吧。
會不會有人欺負她呢?會不會有人保護她呢?爸爸媽媽還是那樣好嗎?
對不起,我食言了,我沒有見到你,我回去了南城,你們卻不在那了。
2018年
你知道嗎?爸爸媽媽走了,在我面前就那樣走了,我卻阻止不了。
我走了好幾座城,和他們拍了一座又一座城,卻依舊沒有碰見你,哥哥。
我走了一座又一座城,卻沒有遇見你,我也不知道該去哪找你。妹妹。
2019年
“哥哥?”
“妹妹?”
“我好想你。”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