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迷糊醒來,感覺身體上所有的骨頭都已經錯位,劇烈的疼痛讓他全身麻木,只有右手手心傳來一片柔軟,就像在握着一塊暖玉。
少女就倒在他身旁,潔白的裙子沾了灰塵,齊肩的烏黑秀髮有些凌亂,少女天生麗質,長相很清甜,她肌膚勝雪,如同靈境之中的一朵白蓮,水靈秀氣,又像是一個落到人間的仙子,完美無瑕。
羽聰把她喚醒,少女長長的眉毛微微顫抖,潔白無瑕的玉臉上露出一絲痛苦,微弱的嬌聲中,少女緩緩睜開眼睛。
少年小心地把她扶起來。
“你沒事吧?”
“傷得有點重,不是那麼容易好。”
她的聲音清脆好聽,宛如九天垂落的瓔珞相互碰撞,又像初春的靈鶯出谷。
“這裡是哪?”
他們發現他們來到了一個極爲陌生的地方。
雄偉壯闊的大地,一條條巨大的山脈如同神龍蜿蜒起伏,一座座山巒如同魁梧的巨人矗立,參天的古樹,粗大的紫色樹根與古老的藤蔓紛雜交錯,如同打了死結一樣相互纏繞,懸崖絕壁上,清幽深澗間,銀溪如練,九曲十八彎,淌向遠方。
昏色中,古老的森林呈現一片荒蕪原始之狀,深處有煙霧冒起,迷煙之中有詭異的影子在晃動,發出怪異的叫聲,而他們就跌落在一個小山坡上。
中央的天空已經漸漸暗下,恍惚看到星星在閃爍,天邊有火紅而濃厚的霞在發亮,一層又一層,把世界染成了詭異的血紅色。
他們兩人感覺就像是來到了一片上古的原始森林之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追你的到底是何人?”羽聰問道。
少女搖搖頭,她也沒搞明白,那個黑影是什麼?從何而來?爲何突然向他們出手?這一切她也全不知曉,不過有一點她可以確定,如果遲一步,他們的性命都會被那個黑影奪走。
“倒是你手上的這枚戒指,爲何會把我們帶來這裡?”
少女當時只看到這枚戒指從天外飛來,破開絕望的黑暗,然後從那黑影的血爪之下救走了他們。
羽聰看着手上的那枚破舊戒指發愣,聯想到白日之時看到的奇異景象,會不會也與此事有關呢?
“那個黑影應該沒有再追來了。”在虛空扭曲之時,那個黑影也與他們一起被捲入其中,但是顯然並不是與他們一樣掉落在這裡。
“我們……是不是見過?”羽聰忽然弱弱詢問,不知爲何眼前的少女會讓他滋生熟稔,彷彿是在兒童時代丟失的某個人又回來了,讓他想去親近。
少女一怔,隨後嫣然一笑,這片空間裡詭異的血紅霞光成爲了她笑靨的陪襯,她好像是掉落紅塵的神女,美麗得一塵不染。
少年看的有點出神,塵封的記憶被慢慢撬開。
“我也想問呢。”少女星眸深處露出別樣的溫柔,讓少年忽然不敢與她對視,少女鼓起嘴,別有一分可愛。
“我叫夢可萱,夢可萱的萱。”少女伸出白皙的手,臉上帶着甜美的笑容,天生麗質,傾國傾城。
“羽聰。”少年微笑着迴應。
神秘的森林,即將到來的夜色如同一種神秘的呼喚,打破了寧靜,有可怕的聲音在怒吼,讓整個森林都震盪起來,一羣黑壓壓的怪鳥驚得飛起,發出“呱呱”的怪異聲音。
在黑暗的深處,盤旋着一隻巨大的影子,只能看見它長着兩隻彎曲的牛角,如同一座大山般高大,撐着天空,它每走一步,地動山搖,成片的古老森林倒塌,山水翻覆,萬靈驚悸。
“哞!”
黑暗中的巨大影子深處手爪,捉住天邊一隻巨大的怪鳥,那隻怪鳥長着四隻翅膀,雙爪正抓着一隻猛獸的屍體,大鳥掙扎,從長長的劍喙中發出刺耳難聽的叫聲,四隻青紅交匯的翅膀不斷扇動。
那黑影把怪鳥撕成兩半,從天嘩嘩倒下的血瀑融入昏色裡,黑影拖着它的獵物,一步一步走入黑暗中,畫面愈加詭異。
落入奇異世界的少年與少女睜大着眼睛,定定看着這恐怖的景象,渾身冒出冷汗。
嗖!嗖!嗖!
濃密的樹林裡忽然傳來動靜,有迅捷的影子在穿梭,發出響聲。
紅霞把四周的氛圍周照的無比詭異,讓得男女保持萬分警惕。
“吼—吼—!”
忽然傳來一聲沉悶的低吼,前方叢生的灌木深處突然亮起一雙血色的眼睛,緊接着更多的豎眸亮起,化作一顆顆血色的珠子在黑暗中跳動。
低沉的吼聲悠然傳來,擠滿整個空間。
那是獵食者發出的信號!
一聲怒吼,一隻生物跳了出來,它體型矯健,身上長着深黑色的密毛,血紅的眼珠豎目猙獰,血口兩側插着兩根長長的血齒獠牙,四隻鋼鐵鉤爪在昏色血影下透發血腥的寒光。
這隻兇獸在空中劃出死亡的完美弧度,豎眼中殷紅的光芒帶着流星的尾巴,精準地撲向羽聰兩人。
墨綠的靈光再次從夢可萱身上生起,化爲一把鋒利的刀刃凝聚在玉手上,少女揮動刀刃,一刀割破這頭向他們撲來的兇獸的喉嚨,這隻作爲先鋒的兇獸發出一聲尖叫,跌倒在地上無力打滾,失去了行動能力。
而後少女手裡的刀刃也碎了,化爲點點靈光消散。
羽聰一驚,沒想到這少女下手這麼狠,但是看到四周一隻只因同伴被擊倒而變得暴動的兇獸,他沒有了同情心,在大自然的生存法則面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殘忍與真實。
少女捂住圓鼓鼓的胸口,嘴角溢血,羽聰扶住欲要跌倒的她,看出了蹊蹺。“你不能再使用那種力量了,你受的傷很重。”
夢可萱搖搖頭,“我們都會成爲它們的盤中餐的。”
少年撿起一根結實的枝木,死死盯着前方。
一隻只兇獸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發出沉悶的鼻聲,在下一刻它們伸出利爪,張開血口,齊齊跳了出來。
羽聰跟夢可萱兩人背靠背,一人揮動着樹枝,一人強忍着揮發靈力化爲刀刃。
少年張開嗓子大哼,使出全力,拿着那根枝木與一隻只漆黑的兇獸搏鬥。
那些兇獸的數量很多,不一會兒便把兩人分開,夢可萱手化利刃,刀刀見血,少年使勁毆打,他的雙手因爲太用力而脫皮流血。
一隻爪子抓來,劃傷了少年的後背,鮮血立刻從觸目驚心的抓痕上流出。
那口子並不算深,不足以致命,但是痛感卻無比劇烈。
羽聰忍着後背傳來的陣陣火辣疼痛,舉起枝木朝着那隻兇獸的頭部狠狠砸下,在猛烈的震動下,那隻兇獸眼睛都要凸出來,佈滿利齒的惡口流出鮮血,倒在地上。
又一隻黑影從他背後襲來,夢可萱一刀砍下,卻因靈力流盡險些暈倒在地,少年撐住她,有血滴落入塵土裡,也不知道是少年還是少女的,或者那並不是屬於他們兩人的。
少女搖搖頭,精緻的俏臉上目光堅定,酥胸一起一伏,大口地呼吸着。
少年眸子裡燃起火焰,只覺得胸口悶熱,宛如要燃燒起來一般。
“快走!”
兩人趁機向山坡爬去,這些兇獸窮追不捨,咬住少年的褲腳,少年猛地踹腳,艱難地踢開,又有更多的兇獸撲來。
那些兇獸結羣而行,很是難纏,然而在這片古老森林的鐵則裡,正是弱小的生靈才需要同伴!
少女在坡上緊緊拉着少年的手,一絲也不鬆懈。
嗷—
此刻遠方突然響起恐怖的叫吼聲,讓整個古老的森林都跟着顫動起來,這是黑暗中那些強大的存在在釋放威嚴,警告周圍的其他生靈,這一吼讓那些黑色的兇獸都停止了獵殺,豎眸裡露出懼意,緩緩後退。
一道通天的光輝降臨在神秘的森林深處,整片地域震動起來,到處都是巨嘯怪啼,鬼哭狼嚎,還有轟隆的響聲傳來,宛如大山倒塌一般。
此時天空更黑了,天邊的血霞也將近消失,然而卻有一道道血光衝破雲霄,詭異地顯現在深處,把森林的一切都照的陰森血紅的。
在那血光深處的地域中,升起一層層青幽的光暈,宛如幽冥倒幕,與血色混爲一片,傳出駭人的氣息,陰森恐怖。
那些黑色的兇獸不斷低吼,豎眸之中露出恐懼,突然轉頭,成羣地向着林子深處奔去,消失在密林的黑暗中。
少女無力地倒下,羽聰爬上山坡扶住她。
少年眸子裡的火焰熄滅,恢復黑色的瞳孔,他摟着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此刻少女身上都是一道道大大小小的傷口,白裙上一道道鮮紅的色彩與她的潔淨格格不入。
少女奄奄一息,她的靈力使用過度,現在勉強還能保持清醒。
“你怎麼樣了?”
“不是很好。”她眼睛睜開一絲縫隙,看着那張沾滿血痕的臉,發出弱弱的聲音。
“我揹着你,我們離開這裡。”少年蹲下,把少女放在身後。
少女微微睜着的眼睛隱約能見到他背上的那一道道的爪痕,心裡莫名一緊,而少年已經把她背起。
少女摟緊他的脖子,把吹彈可破的白皙臉蛋靠在他的後脖上。
羽聰挽住她修長渾圓的小腿,她很輕,背起來不費力氣。
“我們要走咯。”羽聰微微側過頭,夢可萱發出微弱的聲音,回答他。
那些兇獸往那片血光的方向奔去,那裡是森林深處,怎麼看都是大凶之地,羽聰揹着少女朝相反方向走去。
這裡的灌木叢很密,幾乎沒有能走的路,只能橫穿過去,樹枝上傳來嗚嗚的奇怪鳴叫,少年從沒聽過這種叫聲,不知道是何種生物發出來的。
少年的腳步越來越沉,他也一直跟那些猛獸拼殺,也早已筋疲力竭,渾身是傷,只是沒有少女那般重。
幸運的是他們沒有再遇到什麼危險的兇獸,應該是都被吸引到林子深處去了。
“如果只是你的話,應該能出去……”
不知走了多久,少年的步伐漸漸慢了,少女在後面虛弱地道。
“如果只是我的話,早就被兇獸吃了。”少年能感覺到少女在笑,一定很美,他沒有回頭,他要忙着用另一隻手清理前方的樹枝。
“要吃也是我們一起被吃啊……”少年不知道這話是不是對他說的,那聲音很弱,到後面基本聽不到了。
他停了下來,“在?你還在嗎……”
“萱兒?”
少年的聲音也越來越小,被神秘森林中奇怪的叫聲遮蓋。
“萱兒!萱兒……再忍一下……”他莫名驚慌起來,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加快了腳步,枯木亂枝劃破他的褲子,劃傷他的皮膚。
前方有微弱得要熄滅的燈火,但是在少年眼裡卻是無比閃耀,他看到老舊茅房的一角,很是高興,“萱兒,再忍一下,我們就快到了……再忍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言自語。
少女嘴角微微上揚,雙手摟得更緊,像是做了一個甜美的夢。
少年的雙腳沉重地踏在青色的小石道上,終於無力地倒下,少女就趴在他的身上,在少年閉上眼睛的前一刻,他分明看到有一雙穩健的腳向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