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亂岔澗

這一日已近江南地界,前面有一大江攔路,江水洶涌,必須走水路了,莫雲開和司馬穎僱了一條大船,把兩匹馬也拉入船中,船家是兩兄弟,名叫魯大和魯二,都是皮膚黝黑,身體健碩。

哥倆見到僱船的是兩個漂亮少年而且出手闊綽,都很高興,船篙一撐,船隻離岸,順水向下遊奔馳而去。

看到江水如此洶涌,莫雲開緊張的抓住船幫不敢動,司馬穎是江南人,熟識水性,見到江水船隻顯然比大漠風沙親切的多,高興地在船頭跳來跳去,不時的和莫雲開打趣。

“看你嚇的那樣吧,還男子漢呢。”

莫雲開有些不服氣,爭辯道:“誰害怕了,坐船有什麼怕的啊,我以前在我老家,整天坐船打漁呢。”

司馬穎譏笑道:“你還會打魚呢,在哪裡打啊,在你家池塘裡吧,呵呵呵……”

莫雲開緊張的望了望船舷下的激流,解釋道:“不是池塘,是條小河,所以我也會水的,只是這裡的水太急了。”

大船順水而下,兩兄弟是弄船好手,雖然在激流中行進,大船操控的又快又穩。天色漸暗的時候,行到兩山之間,山澗越來越狹長,看不到盡頭,水流平緩了,船速也降下來,兩岸懸崖陡峭,怪石嶙峋,山上密林之中時有怪獸吼叫,除此之外都是靜悄悄的。

水面上也看不到無其他船隻,司馬穎感覺氣氛有點詭異,向正在搖櫓的魯大問道:“船家,我們到哪裡了,這裡怎麼感覺有點恐怖啊。”

魯大滿臉連鬢鬍鬚,但是樣子很忠厚,神情嚴肅的對司馬穎道:“這裡快到亂岔澗了。”

司馬穎問道:“亂岔澗?怎麼叫這麼個名字啊?”

魯大道:“因爲前面的水路都是兩山加一水,但是出路口特別多,所以叫亂岔澗,我們經常走的就一條路,其他很多路我們都沒有走過,也不敢走,經常有船隻只見進去不見回來。今天姑娘僱我們的船有點晚了,所以我們要儘快趕路,趁着天還沒有全黑,到了亂岔澗我們還能找到正確的路,要是晚了,找不到了,也只能明天早上再走了。”

司馬穎不在乎的說:“條條大路通江南,找不到那條路另外開闢一條新的嘛,總不能在船上乾等一夜吧。”

魯大急道:“姑娘,可不敢啊,不能拿性命開玩笑啊!”

魯二在船尾聽到也附和着說:“那些岔路千百條,不知道進去以後有什麼呢,聽說有的有野獸,有的有鬼怪,有的有激流險灘,懸崖瀑布,進去後就不知道還出不出得來了。”

莫雲開此時見水流平穩,倒是不再緊張,開口道:“那我們就儘快趕路,能及時趕到最好,不能的話,到那裡看看情況再說吧。”

兩兄弟於是奮力搖櫓,加速前進,眼見前面已經接二連三的出現岔路,有的稍微寬闊,有的甚爲狹窄,魯大魯二的只從最寬闊的主流行進。

天已經黑了下來,兩岸山體黑壓壓的杵天觸地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仰頭看見一線灰白的天,彷彿頭頂還有一條河水。

兩兄弟眉頭緊皺,揮汗搖櫓,看得出還要儘量爭取時間衝過亂岔澗。

就在這時,突然水面上起了一團霧氣,大船一下衝進霧氣裡,周圍猛然間變得一片漆黑,方向難辨。

四個人都緊張起來,魯大大聲呼喊着讓魯二止住船隻不要再往前走。

莫雲開和司馬穎從船艙裡出來詢問情況。魯大神情緊張的說道:“兩位也看到了,現在天黑又起了霧,實在不能走了,我們辨不清方向了,只能明天早上再走了。”

司馬穎眯着眼睛向遠處看看,只能看到船外幾尺遠的地方:“你們不是經常走嗎,我們順着往前走不就行了。”

魯大道:“姑娘,我們經常走不假,但是都是白天,像今天天黑又下霧還真是第一次,前面的岔口更多,白天還要仔細辨認,現在更不行了。”

莫雲開素來謹慎,同意魯大的建議。司馬穎雖然不樂意,但是也有點害怕,悶悶不樂的躲回船艙。

魯大魯二小心翼翼的仔細辨認着方向,慢慢把船靠到岸邊,岸邊還是陡峭的山石根本上不了岸,於是下錨停船,魯大魯二守住船頭和船尾,兩匹馬在甲板上,莫雲開和司馬穎在艙內休息。

半夜子時,莫雲開和司馬穎都已經進入夢鄉,船隻突然劇烈的震動起來,兩匹馬焦躁的踏着甲板,並一直嘶鳴。莫雲開和司馬穎同時驚醒,各拿兵刃走出船艙查看。

此時霧氣早已消散,一輪明月懸掛天空,月光灑在船上很是明亮。司馬穎趕緊過去安撫馬匹,兩匹馬見到主人立即安靜下來,但是眼神中透出恐懼。

莫雲開見到魯大坐在船頭,把頭埋進兩個膝蓋裡,好像是睡着了,就過去拍了拍魯大的後背,魯大沒有反應。莫雲開感覺不對勁,用力一搬魯大的肩頭,魯大向後躺倒在甲板上,莫雲開一看嚇得驚呼了一聲,司馬穎聽到叫聲,跳過來觀看,只見魯大滿臉血肉模糊,眼睛只剩兩個黑窟窿,肚腹開了個大口子,內臟都流了出來,樣子恐怖至極。

司馬穎一見,立刻感覺噁心難忍,哇的一聲吐了出來,莫雲開趕緊過來扶住她,司馬穎身子已經發抖,戰戰兢兢的問道:“雲哥,怎麼回事啊?魯大怎麼死了?”

莫雲開也已經汗毛倒立,但是還算鎮定,把司馬穎拉在身邊道:“穎妹,不要害怕,有我呢!我們趕緊去找魯二。”

兩人趕緊跑到船尾,只見魯二躺在船尾渾身抽動,卻不出聲,近前一看不僅駭然,魯二肚腹也已經破裂,內臟外流,臉上眼睛也沒有了,只剩下兩個黑洞,不過身子還在扭動,仔細聽魯二身體面還發出吱吱的怪叫聲。

“魯二他…他也死了…”司馬穎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突然魯二的嘴巴慢慢的張開了,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已經不是自己能夠張開的程度,是有什麼東西要在裡面擠出來一樣,果然一個黑油油的小腦袋從魯二嘴裡探了出來,光線較暗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對小眼睛發出綠幽幽的光死死盯着莫雲開和司馬穎。

兩人嚇得倒退了幾步,莫雲開趕緊抽出寶刀,與此同時魯二嘴裡的東西突然鑽了出來,像狸貓一樣迅捷的向司馬穎身上竄過來,莫雲開大叫一聲:“小心!”一把把司馬穎扯過來,那東西一下撲空,直接撲通一聲躍入了水裡。

突然船身又是一陣震動,火麒麟大聲的嘶鳴,司馬穎心裡惦記火麒麟的安危,顧不得恐懼,趕緊又向船頭奔去,莫雲開緊隨其後。

只見火麒麟又踢又叫,被一羣和魯二嘴裡的一樣的小水怪包圍在船頭,莫雲開的馬身上已經趴着好幾只了,把馬身上咬的血肉模糊,那馬哀鳴着,亂踢亂跳,苦於在船上地方狹窄,無法奔馳,那馬實在無法忍受疼痛,縱身躍下大船,跳入水中,誰知水中有更多的水怪,黑壓壓的一羣水怪向那馬游過去了,馬兒瞬間被黑壓壓的水怪覆蓋,哀鳴幾聲沉入水裡,泛起一片血水。

兩人不寒而慄,此時纔看清那水怪的樣子,就好像一隻只沒毛的黑狸貓,只是尾巴粗大,腳上有蹼也有利爪,兩顆鋒利的尖牙露出嘴外,水裡岸上行動都很迅速,兇殘異常。

兩人各拿刀劍衝到火麒麟的身邊,那水狸貓躲閃靈巧,兩人沒有砍到一隻,但是已經幫火麒麟解了圍。

莫雲開一邊揮舞寶刀把水狸貓趕下水,一邊向司馬穎大喊道:“穎妹,我們趕緊離開這裡,你趕緊砍斷繩索。”

司馬穎應聲跳到船頭一劍砍斷了栓錨的繩索,莫雲開撿起船篙,一撐岸邊的崖壁,大船離岸向江中心飄去,江中水流比較急,大船開始向下遊飄去。那水狸貓緊追不捨,黑壓壓的一片尾隨大船而來,而且水狸貓的速度比大船還快,又將船隻包圍,用利爪抓住船幫竄上船舷。

司馬穎和莫雲開有利刃在手,且兩人武藝高強,水狸貓一時無法近身,只是迅速的包圍起來,不一會大船上莫雲開、司馬穎和火麒麟的周圍裡三層外三層的被成百上千只水狸貓圍了個水泄不通。

莫雲開一邊砍殺一邊給司馬穎打氣:“穎妹,不用害怕,這鬼東西沒什麼本事,我們能堅持到天亮就行了。”

司馬穎雖然武藝高強,但是從小嬌生慣養哪裡見過這種兇險,說話聲音已經顫抖:“雲哥,我們能出去嗎,不會死在這裡吧?”

莫雲開不斷給司馬穎寬慰:“我們不會死的,有我在,穎妹你就放心吧。”

莫雲開給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司馬穎的恐懼減少了很多。

突然船底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莫雲開暗叫不好,水狸貓在船底想把船咬漏。

大批的水狸貓也都紛紛鑽入水底,加入咬船的隊伍中,成百上千的水狸貓的撕咬聲此時聽來震人心脾。

司馬穎急的哭了出來:“雲哥,船要漏了,怎麼辦?”

莫雲開也感到了絕望,長嘆一聲,沒想到自己會死在這裡,死在這些鬼東西的嘴下。

莫雲開把司馬穎摟在懷裡說道:“穎妹,看來我們要死在這裡了,你不要害怕,黃泉路上有我陪着你呢。”

司馬穎大哭起來:“雲哥,我不想死在這……”

突然砰地一聲,一條水柱從船的中心噴了出來,船漏了,漏洞在衆多水狸貓的加工下不斷擴大,大船迅速下沉。

伴隨着司馬穎的一聲尖叫,莫雲開司馬穎和火麒麟沒入水中,千百隻水狸貓蜂擁而來,眼看要把他們吞沒。

莫雲開水性不是很好,連喝幾口水,水下漆黑眼睛看不到東西,只感覺身上劇烈的疼了幾下,知道已經被水狸貓咬了幾口,連忙把手裡的九龍刀抽出,亂揮亂砍,突然九龍刀發出了一道金光,九條金龍在刀身上盤旋而出,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形成九條巨龍,在水裡盤旋奔馳,水裡被金光照耀的耀眼炫目。那千百隻水狸貓吱吱亂叫,四處奔逃,眨眼間逃得無影無蹤。

莫雲開被驚呆了,突然想起還在水下,趕緊浮出水面,大口喘氣,舉起九龍刀看了看,並無異常,水裡馬上又變的漆黑,也不見了九條金龍。

莫雲開大聲呼喊着司馬穎,司馬穎水性比莫雲開好,此時她已經抓到火麒麟的馬鬃,一人一馬順水飄去,聽到後面莫雲開的呼喊,奮力向莫雲開靠攏。但是此時水流甚急,兩人身不由己,飛一般的向下遊飄去。

前面突然水聲震耳欲聾,司馬穎知道前面肯定是一個大瀑布,看來這回不被水狸貓咬死反而要被摔死了。

伴隨着江水巨大的衝擊力,兩人喊叫着連人帶馬從瀑布頂端摔了下來……

正是:

亂岔澗裡現真龍

嚇退衆怪顯神通

危險一重接一重

又被摔入飛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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