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辰祭起滅神釘的一剎那,陳雪凝立刻感知到自己精神力根源中的異動。一枚三寸長的鏽跡斑斑的釘子陡然間浮現出來,同時逸散恐怖威壓。令她意識到,這枚古怪的釘子能夠在頃刻間破滅掉她的精神力根源,讓自己變成一個白癡。
陳雪凝無可奈何,只能箭步上前,祭起陰魂幡。
路辰則站在陳雪凝身後,臉上涌現出一抹驚慌,默默地看着前方一切。只見陳雪凝捏了個古怪的法印,巴掌大的陰魂幡忽地凌空朝前飛去。黑色旗面和黑色旗杆皆迎風見長,旋即黑色旗面逆風抖動展開,猶如一堵黑漆漆的城牆封鎖住了魂怪的逃路。
那魂怪速度極快,電射而來,猶如一道青光。此刻避無可避,衝勢又止不住,竟是咕咚一聲,就如一塊飛馳的石頭忽然墜入了湖水中,眨眼間沒入陰魂幡中不見了蹤影。旋即陳雪凝解開法印,陰魂幡倏然縮小,化爲一道黑色流光落回到她的手中。
路辰眼睛微微一亮,這陰魂幡倒是一個好寶貝,陳雪凝又修煉鬼道之法,祭起陰魂幡來收取魂怪當真是舉重若輕。
“現在怎麼辦?”陳雪凝拿着陰魂幡,卻不知所措,傳音入密問道。
“這兩撥人分明是水火不容,但他們都想要得到被你收入陰魂幡中的那隻魂怪。既然如此,我們便拿那隻魂怪作爲籌碼,和他們談一談,借其中一方的勢壓制另一方。另外,接下來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辦,別再傳音問我,小心被他們發現異常。”電光石火間,路辰傳音吩咐道。
陳雪凝詫異地看了路辰一眼,自她和路辰到達此地,再到魂怪突兀地衝過來,這期間只有短短數息時間,她沒有料到路辰竟是如此快就想到了一個妥善的對策。而她之所以沒有想到這一點,是因自己初始便不打算留下來。如今她聽了路辰的一番話,立刻反應過來,心中有了決定,神色鎮定了許多。
也在這時,兩撥人同一時間追了上來,像是聯袂來到路辰和陳雪凝面前。
路辰早已關閉識海龍門,此刻沒有一絲識海之力逸出。冰肌之身也封鎖住體內強大的氣血之力波動。丹田氣海緩緩旋轉,逸散出氣海十一重天的氣息波動,但很是普通,只是一般的氣海境武道修士的水準而已。
他眼瞳中光芒黯淡,一副頹然神情,目光不經意地打量向趕來的兩撥人。
這兩撥人果然如陳雪凝所說,各有七個人,一共是十四個人。其中一方,七個人全是金色華貴衣衫,另一方則全是銀色華貴衣衫。此刻兩撥人站在眼前,就像是一堵金牆和一堵銀牆,很是鮮明。
一衆金衣人和一衆銀衣人剛剛爭鬥過一番,又對魂怪緊追不捨。是以諸人身上罡氣劇烈波動,衣衫也在罡氣波動下獵獵作響。此時路辰即便不刻意去感知,也知道這些金衣人和銀衣人一個個氣息強大,皆是真罡境界,而且他們的境界也皆比陳雪凝要高深。好在諸人皆是罡氣波動,其中沒有出現元丹之力波動。
金衣人和銀衣人的爲首者,各是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金衣人的爲首老者面如重棗,銀衣人的爲首老者面色微白。
“竟然是七陰谷的弟子!”紅臉老者看了陳雪凝一眼,冷哼一聲,一口道出陳雪凝的來歷,旋即他又大聲喝道:“將你手中的寶器交給我。”說罷之後,他不等陳雪凝主動奉上陰魂幡,猛地向陳雪凝大步踏去。黑漆漆的旗面寶器能夠輕易收掉魂怪,令他很是意動。更何況其中已經有了一隻魂怪,他欲將陳雪凝手中的陰魂幡收入自己手中。
路辰聽之,立刻就知這紅臉老者是先前第一個開口說話之人,口氣森寒。而陳雪凝是七陰谷的精英弟子,又有青雲三美之名,和夏陽天、蒼雲霄、葉不凡之流齊名。她聲名在外,紅臉老者應當是對陳雪凝有所瞭解,是以一眼認出陳雪凝來。
而站在一旁的銀衣人白臉老者,自然也注意到陳雪凝手中陰魂幡的奇特之處,同樣他也注意到陳雪凝的面容。仔細地打量了陳雪凝一眼,旋即他放聲大笑,得意道:“原來是七陰谷的陳姑娘,那就是自己人了。朱鵬舉,你要動她,先過我這一關。”
路辰聽之,立刻又知這白臉老者是先前第二個開口說話之人,正是這白臉老者請求陳雪凝和自己動手攔截魂怪。
只見白臉老者橫插一腳,後來居上,擋在了紅臉老者朱鵬舉和陳雪凝之間。
“柏有虞,我就知道你會從中作梗!”朱鵬舉面色更紅,怒喝一聲,拍出一掌,狠狠地落向白臉老者柏有虞的面門。
柏有虞夷然不懼,笑着與朱鵬舉見招拆招。一時間,場中暴烈的罡氣肆意宣泄,飛沙走石,狂風怒嘯。
陳雪凝微微一怔,遽然間想起了什麼,高聲向交戰中的白臉老者柏有虞詢問道:“柏前輩莫非是五皇子殿下身邊的人?”
“哈哈,正是。”
柏有虞與朱鵬舉力拼一招,頭也不回地向陳雪凝說道:“陳姑娘放心,今日既然有我等在此,他們還奈何不了你。”
陳雪凝似在不經意間看了路辰一眼,路辰眉頭微皺,陳雪凝又連忙收回目光。
“柏有虞是雲耀國五皇子的人……”路辰心中一動,其餘六個銀衣人皆以柏有虞爲首,自然也是五皇子的人。再一回想靈卿兒之前告知自己的事情,他心中有數,雲耀國境內敢與五皇子的人爭鋒相對,七個金衣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以朱鵬舉爲首的七個金衣人,恐怕就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和五皇子共同爭奪皇位,也只有如此,他們麾下的人才會水火難容。如此一來,情況比他之前預想的還要好。青雲郡三大宗門中,青霄宗支持三皇子,七陰谷支持五皇子。陳雪凝又是七陰谷的精英弟子,柏有虞定然會竭力保陳雪凝的安危,否則就會寒了七陰谷的心。
就算拋開這一層關係不論,陳雪凝能夠祭起陰魂幡舉重若輕地收取掉魂怪,柏有虞也不會坐視不理,任由朱鵬舉奪走陰魂幡。
“見過幾位前輩。”陳雪凝確定柏有虞的身份後,主動靠近銀衣人一方。
此刻,路辰扮作是陳雪凝的俘虜,自然而然地跟隨在陳雪凝身後,走向銀衣人一方。他目光望去,只見其餘六個銀衣人中有男有女,但年齡都不及柏有虞。見陳雪凝走過來,且又不失禮數,這六個銀衣人都朝陳雪凝微微頷首。諸人卻是對亦步亦趨跟隨在陳雪凝身後,只有氣海十一重天境界的他沒有多看一眼,連詢問一下陳雪凝的意思也沒有。
路辰神情自然,扮好一個俘虜該有的樣子,心中卻正希望如此。這些人越是輕視自己,對自己反而越有利。站定身形後,他觀望場中情形。
柏有虞和朱鵬舉還在激烈交手中,只是兩人實力相當,你給我一拳,我踢你一腳,誰也佔不到誰的上風和便宜。如此鬥法,只怕兩人對攻上三天三夜,也分不出個高下。
“恐怕再有一會他們就會罷手。”路辰心道。柏有虞和朱鵬舉各自帶領六人,他們來此只怕是爲了收集魂怪,而不是爲了分出一個高下生死。就算雙方準備充足,也不能無休止的爭鬥下去。兩人真要像瘋狗一樣,一旦咬上就不撒手,也不可能成爲兩位皇子的麾下,除非那三皇子和五皇子也是蠢貨。
“朱兄,陳姑娘倘若是青霄宗的人,柏某心中便是有一萬個不樂意,此刻也不會向你動手。畢竟青霄宗已經明確選擇了三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的面子,柏某豈敢不給。但話說回來,陳姑娘終究是七陰谷的弟子,而七陰谷也和青霄宗一樣,已經明確選擇了五皇子殿下。今日我保定陳姑娘,倘若你非要和我鬥下去,我們就鬥個沒完沒了。只是耽誤了收集魂怪一事,不知朱兄能否擔待的起。”柏有虞笑道,率先收手,向後撤去。
柏有虞最後一句話,令朱鵬舉微微變了臉色。
朱鵬舉沉思片刻,旋即目光轉過,冷冷地看了陳雪凝一眼。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麼,最終沒有再和柏有虞繼續鬥下去。此刻,其餘六個金衣人看着陳雪凝,他們的目光也極爲不善,森寒如刀刃。
“回去,免得錯過新逸出的魂怪。”朱鵬舉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帶着六個金衣人率先離開。
等到朱鵬舉等人離開後,柏有虞走向陳雪凝。行進間,他手中忽地出現一個一尺餘高,約莫手臂粗的,通體翠綠,密佈暗紅符文的玉瓶。
路辰打量過去,只見那翠綠底色暗紅符文的玉瓶沒有瓶塞,但瓶口處被一層密密麻麻的暗紅符文封鎖住。
玉瓶顯然是一件特殊寶器。
“陳姑娘,那隻魂怪可以取出來交給我了。”柏有虞走近,笑着吩咐道:“只需將那隻魂怪朝着淨魂瓶的瓶口放出來,淨魂瓶就能將之收掉。”
“自然。”
陳雪凝雖然是爲魂怪而來,但此時顯然不是強行留下那隻魂怪的時機。柏有虞話音落下,她便沒有一絲遲疑,立刻祭起陰魂幡,微微調整一番,黑漆漆的旗面對準一處。旋即一道青光在陰魂幡和淨魂瓶的瓶口之間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