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袁麒麟的無頭屍身轟然倒地,盤山洞甬道中如同一片寒風颳過,一切寧靜下來。
霍震、柴澤、唐茜和皮三,四人面面相覷,眼中驚喜和震驚交替變換。路辰的強大,已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一刀斬首青霄宗天榜第七的袁麒麟,這已經不是勝過袁麒麟那麼簡單,而是路辰的實力碾壓袁麒麟。
而七陰谷的裘步淼和袁麒麟實力相當,路辰既能一刀斬殺袁麒麟,砍翻裘步淼也只是一刀還是兩刀的問題。
驚喜和震驚過後,霍震等人漸漸平靜,不是簡單的冷靜,而是心境上的徹底的平靜。之前他們四人的腦袋就像別在各自的褲腰帶上,路辰和袁麒麟一戰,路辰落敗之刻,就是四人喪命之時。如今路辰展現出強悍實力,他們再無性命之憂,一前一後,柳暗花明,絕境逢生令諸人心境蛻變。
“咕嚕嚕……”
袁麒麟人頭向後滾落,好巧不巧地滾到謝飛腳下,袁麒麟瞪大的眼睛空洞無神地望向謝飛。謝飛身爲天風洞二洞主,和沙昱一樣,脖子上掛着一個白色手骨項鍊,他自是殺人無算,早已見慣落地人頭,但當袁麒麟空洞無神的雙眼看向他時,一股驚懼遏制不住地從他心中瘋狂滋生出來。
倘若不是七陰谷的裘步淼還站在一邊,他立刻掉頭奪路而逃。他以前殺的那些人,都是一些散修,或者小宗門的弟子,雖然並非各個實力弱小,但哪裡能和青霄宗天榜第七的袁麒麟相提並論。便是天風洞洞主遇到袁麒麟這等強者,也要繞着走,以免自誤。路辰一刀斬殺袁麒麟,這等強大實力,謝飛只覺自己的脖頸上便是長了十顆腦袋,也不夠路辰一刀砍。
看向路辰,謝飛身軀輕輕顫慄着。他本以爲替袁麒麟和裘步淼帶路,雖然撈不到油水,但絕無任何危險可言。誰曾想連袁麒麟都被一刀斬首,而他此刻騎虎難下,只能繼續留在盤山洞中觀戰。
謝飛心中生出一種度瞬如年之感。
斜了謝飛一眼,裘步淼眼神陰冷,目光轉過,正視向路辰。雖然路辰一刀斬首了和他實力相當的袁麒麟,但這並不能令裘步淼感到恐懼和退縮。身爲七陰谷中的傑出弟子,他的內心早就培養出一股獨有的無敵自信。但路辰斬殺掉袁麒麟,倒也讓裘步淼正視起來,至少路辰有成爲他對手的資格。
“如果你能告訴我,你究竟是如何掌握三重刀浪勁的,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裘步淼緊緊盯向路辰,這是他真正在意的一點。這種詭異能力,放在路辰手上就是浪費。倘若由他來掌握,他就能更進一步,藉此發現對手的破綻,成爲真正的同境界無敵者!而與夏陽天、蒼雲霄和葉不凡之流齊名。
“我觀你眼神無光,是天資愚鈍之人,說了你也聽不懂。”路辰煞有介事,搖頭說道。
聞言,裘步淼神色驟然變冷,心中怒火噴涌,眼中迸出可怕殺機。
霍震等人相視一看,心中暗暗失笑,路辰的這番話真是太損人了!裘步淼好歹是七陰谷中的傑出弟子,實力和袁麒麟相當,他的天資雖然比不上蒼雲霄、葉不凡和夏陽天之流,但絕對是七陰谷中拔尖的存在,即便是將三大宗門的弟子放在一起比較,裘步淼也是上上之天資和悟性。
深吸一口氣,裘步淼緩緩說道:“三重刀浪勁,一共十五式。其中基礎的刀浪勁只有三種,驚濤駭浪、洶涌暗流和微瀾盪漾。一重換一重的施展,總共是三式,也是破壞力最弱的三式。若將兩重刀浪勁糅合爲一,能夠衍化出新的六式刀浪勁。這六式刀浪勁的威力,比前三式更強。若是將三重刀浪勁全部糅合爲一,又能夠衍化出六式刀浪勁。後六式刀浪勁的威力,又比前九式更強。”
頓了一下,裘步淼繼續說道:“袁麒麟已完全掌握三重刀浪勁的十五式,若非他震驚你掌握微瀾盪漾刀浪勁,心神有一絲失守,你豈能一刀斬殺他。若是他將三重刀浪勁的後六式施展出來,你不過是土雞瓦狗,焉能在我面前大言不慚。”
裘步淼和袁麒麟是好友,而且他和袁麒麟切磋過數次,深知三重刀浪勁的一些玄妙和強大之處。但他不惜口舌向路辰介紹三重刀浪勁,實非出於善意,而是要藉此粉碎掉路辰通過斬殺袁麒麟而積累的信心和氣勢。
此爲攻心之術——未敗其人,先敗其心!
“你果然天資愚鈍,就連擺在眼前的事實都看不清楚。”看了裘步淼一眼,路辰臉上顯露出一副你太蠢,無藥可救的神色,搖頭嘆道:“袁麒麟雖敗,但至少敢向我拔刀,他雖死然膽氣尚存。而你對我一通口誅筆伐,卻是在替一個死人爭辯。就算你所說的一切都是對的又能如何?袁麒麟已是我的刀下亡魂!誰是土雞瓦狗,誰在大言不慚,天知,地知。”
隨着路辰的一番話語落音,裘步淼臉色驟變,周身逸散的氣息都明顯的紊亂了一下。
此刻,一旁觀戰的霍震等人方纔回味過來,諸人手心裡皆流出冷汗,原來路辰和裘步淼之間的交鋒早已開始。
裘步淼對路辰說出的一番話,是要敗壞路辰的氣勢和信心,是誅心之言。而路辰向裘步淼說出的一番話,意圖擊潰裘步淼牢不可破的自信,同樣是誅心之言。
兩人一番交鋒,路辰氣定神閒,裘步淼則氣息紊亂了一瞬,顯然是路辰更勝一籌。
“百無一用是伶牙俐齒,讓我來送你歸西。”裘步淼口氣森冷地說道。
話罷之後,裘步淼上前一步,雙手朝左右攤開,一團臉盆大的深藍色水球忽地憑空出現在中間。裘步淼雙手抱在一起,凌空飛快結印,深藍色水球頓時逸散出柔和的光輝,將整個甬道都映射的藍汪汪的。
路辰有一種忽然置身於深水中的錯覺。
甬道中的空氣原本很是乾燥,但在裘步淼祭出深藍色水球的一剎那,四周的空氣遽然間變得潮溼無比。路辰只覺如被一層溼透的布裹住身體,肩頭微微一沉,似有一股沉重水壓迫在自己身上,令他想要動彈一下手指頭都極爲困難。
在他身後不遠處,傳來霍震等人的悶哼聲。
“嘭!嘭!”
也在這時,一滴滴水珠,從甬道石壁頂端凹凸不平的石棱上滴落而下。也不知是深藍色水球本身造成,還是深藍色水球吸引來了地下之水。這些水滴明明只是普通水滴,但此刻墜落而下的一顆顆水滴,卻是能夠將地面砸出碗口大的凹坑。倘若讓這些水滴持續不斷密集的砸中,即便路辰也要被活活砸死。
在他頭頂上方,一滴水珠,倏然如墜落的隕石砸向路辰。
“哈哈,鬥嘴你不如我,動手你更不如我。”
路辰大笑一聲,踏步而動。他雖然狂態畢露,但心思卻極爲冷靜。在頭頂上方那一滴水珠匯聚之時,他便已有察覺。然而邁動的腳步卻並未真的踏出去,他眉頭皺起,四周似有一片片無形幕布纏繞在他身上,將他禁錮在原地,令他難以移動分毫。
此刻,水滴滴落,速度越來越快,砸向他的頭頂骨。
路辰冷哼一聲,腳步重重踏下,嗤嗤聲不斷傳出,似有一層層強韌的幕布被他強行撕扯而斷裂掉。
“嘭!”
就在路辰一步踏出後,水滴洞穿而過,將他原本站立的地面砸出一個磨盤大的凹坑。若是讓這一滴水砸中,便是以他的冰肌之身也要受創。路辰心頭一動,不論是袁麒麟,還是裘步淼,三大宗門中的精英弟子各個身懷絕技,並非浪得虛名。
潮溼的空氣猶如幕布,但卻束縛不住他,反而被他不斷撕碎。而他頭頂就像長了一雙眼睛,踏步走動,避開墜落的水滴。只是甬道頂端的水滴似追殺他一般,他落足在何處,上方的水滴便會自動墜落而下,將地面砸出一個巨大凹坑。
閃躲之際,路辰忽然注意到一幕,那些砸落的水滴,依舊停留在凹坑中央,凝而不散,保持着墜落之前的形態。
他猛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暗暗戒備這些已經落下的水滴。
又過片刻,他故意在躲閃時後退一步。操控深藍色水球的裘步淼忽地眼睛一亮,手印飛快變化。重力場陡然顛覆一般,路辰腳下一滴停留在甬道地面凹坑中央的水滴,忽然向甬道頂端箭射而去。
見狀,路辰眉頭一挑,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不過這只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綻,自然能輕易躲開。
“嘭!”
那一滴水珠,擦着他腰間的衣衫而過,在甬道頂端砸出一個更大的凹坑。
他暗暗感知,這些水滴的確是普通水滴,但深藍色水團應該是一種水屬性奇物,得到深藍色水團的力量加持,即便是普通的一滴水滴也變得很是恐怖。真正關鍵,還是被裘步淼以手印操控的深藍色水團。
琢磨一番之後,路辰興趣索然,道:“收起這些沒用伎倆,一招分勝負吧。”
“沒用伎倆?看來是真的被人小瞧了啊!”盯着路辰,裘步淼露出一抹笑容,但笑容中蘊含無窮冷意。
“水滴石穿!”裘步淼喝道。
一滴滴水珠凌空懸浮,旋即以隕石墜落之勢,由四面八方激射向路辰。諸多水珠激撞,爆發出驚濤拍岸一般的巨響。
飛濺的水珠中,路辰留在原地的身影漸漸破碎。
望見這一幕,裘步淼忽地渾身汗毛倒豎,也在此刻,一道話語聲在他耳邊響起,如同地府之門向他緩緩開啓而傳出的幽冷聲音。
“我說過一招分勝負,你當我和你說着玩?”路辰淡淡說道。體內真氣沸騰而起,淡金色的光芒將雪刃明月刀徹底淹沒。冰肌隆起,肉身力量盡數爆發而出。因爲高速移動,狂風掀開他的一片衣角,略顯消瘦的身形,此刻肌肉虯結,他如同一頭遠古兇獸。
“驚濤駭浪!”
“洶涌暗流!”
“微瀾盪漾!”
路辰一連向裘步淼斬出三刀,三刀皆斬向裘步淼的脖頸。
“他何時來到自己身後。”裘步淼心道,震驚之餘,心中又鬱悶到想要吐血。他很想問一句,路辰的數術究竟是誰教的,驚濤駭浪、洶涌暗流、微瀾盪漾,這是一招嗎?這是一招嗎?
“水龍吟!”
“瀾水寶甲!”
裘步淼狂吼一聲,抱在一起的雙手,十指飛快變化,留下一道道殘影。面前深藍色水團忽地一分爲二,一半衍化爲一頭渾身披覆藍色鱗甲的水蛟龍,咆哮着衝殺向路辰。另一半凝聚成巴掌大的藍光熠熠的寶甲,迎風見長,罩向裘步淼自己的身軀。
只是水蛟龍和水寶甲,剛行徑到一半,便重散爲深藍色水團。
一片連影刀芒閃過,旋即一顆人頭高高飛起,無頭屍身轟然倒地。
盤山洞甬道,再隕一人——裘步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