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中,路辰報上名號,順利進入地字九號房。而未進房間前,他其實可以動用識海之力直接探查房中之人,但對方既然選擇遮掩,顯是不想被人窺見真容,他便按下心思,等待對方自己揭開面紗。
黑袍人似在確定來人是否真的就是自己要等的人,當確認無誤後,黑袍人主動解下身上的寬大衣袍,挽在手上,向路辰欠身一禮。黑袍人的真容是一名身穿碧色旗袍,身材高挑的女子,她紅脣飽滿,渾身散發着成熟的韻味,就像是一顆熟透的水蜜桃,正是福春草藥堂的碧荷。
“辰公子。”碧荷神色恭敬,但她說話的聲音卻是男子的渾厚嗓音。
碧荷以這種聲音與自己說話,路辰的神色微有些古怪。畢竟一名妙齡女子站在眼前,一開口卻是渾厚的男子嗓音,只是想一想這個場景就有些彆扭,更何況置身其中。但路辰立刻意識到,碧荷恐怕是吞服了類似變聲藥丸一類的丹藥,刻意改變了自己的聲音。難怪姜燁會認錯人,將黑袍人定爲男性。
路辰擺了擺手,示意碧荷無須多禮,開門見山地問道:“什麼事?”上一次來,碧荷告訴他,田高略從林家主脈中帶走了林月。
“前段時間,青霄宗的田高略長老帶着林月前往了七陰谷,七陰谷的紀甄芙長老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徹查整個宗門,尋找一名叫路辰的弟子。”碧荷言簡意賅地說了出來,她特意留在赤火城中,本就是要告訴路辰這件事。此刻見到正主,自然不會拐彎抹角。
路辰微微點頭,神色並無意外。
“你已經知道?”碧荷詫異問道,眼中流露出一抹失落。她是經過多方打探才知道這個消息,知道後更是立刻趕來赤火城,欲將此消息第一時間告知路辰,哪想到路辰已經先一步知曉。
“只知道前一半,並不知七陰谷的紀甄芙長老會徹查整個宗門來尋找我。”路辰點頭回應,神色微有些凝重。紀甄芙是林今夕的師傅,路辰猜不出紀甄芙究竟是出於何種原因,做出徹查整個宗門來尋找自己的決定。而在噬骨森林原始地帶的死山附近,他以識海之力探聽青霄宗卞英等人的交談時,得知田高略帶着林月前往了七陰谷。
“青霄宗的田高略長老或許會帶着林月來赤火門一趟。”碧荷說出了自己的推斷,目顯擔憂。她之所以如此爲路辰着想,實是將寶都押在了路辰身上,希望路辰將來飛黃騰達時能夠提點她一下。只有路辰順利成長起來,她纔可能跟着水漲船高。在她看來,現如今的路辰顯然還無法和三大宗門長老級別的人物抗衡,田高略真要帶着林月找到赤火門來,路辰恐怕會暴露行跡,有性命之危。
“不是或許,他們一定會來。”路辰果斷說道,既然田高略連七陰谷都去了,又怎會落下同爲三大宗門的赤火門。路辰隱隱覺得,若是田高略在赤火門中無法尋到自己,田高略甚至會帶着林月走遍整個青雲郡的其他宗門。
“那……”碧荷欲言又止,沒有輕易說出自己的想法。路辰早已不再是清河城時的那個少年,此刻路辰身上逸散出的真氣波動,比清河城丹藥閣的陶老和福春草藥堂的韓老,以及支脈林家家主林淵都要雄渾強大。面對路辰,她自然而然的恭敬起來。
“放心,我已成爲赤火門的內門弟子。”路辰淡然一笑,他知道碧荷在擔心什麼,一個內門弟子的身份,足以令碧荷安心。
碧荷目顯震驚,她雖非三大宗門的人,但對三大宗門的瞭解並不少。
青雲郡三大宗門皆有內、外宗門之分,其中的“外”字,代表外宗和外門的弟子都算不得是真正的宗門弟子,只有成爲內宗和內門弟子,纔是宗門認可的弟子。而要成爲青雲郡三大宗門的內宗內門弟子,豈是一件易事。有些外宗外門弟子,甚至終其一生都無法成爲內宗內門弟子。路辰進入赤火門還不到一年時間,竟然成爲了赤火門的內門弟子!韓老和陶老還真是沒有說錯。想到這,碧荷愈發堅定自己的選擇。
而一旦成爲宗門的內門弟子,就算犯錯,也將由宗門自行處置,輪不到其他宗門的人來指手畫腳。
“有沒有林今夕的消息?”路辰忽然問道。
碧荷搖了搖頭,向路辰解釋起來,“林今夕如今在七陰谷的地位極高,七陰谷將她捂得很緊,有關她的一切消息都難以探聽到。”
話罷之後,碧荷眼中閃逝過一抹羨慕。在去年的清河城年會上,林今夕展露天賦,之後被七陰谷的紀甄芙當場一眼看中,搶着收爲親傳弟子,林今夕纔是年會上最耀眼的那個人,就連戰績驚人的路辰比起林今夕來都要遜色了些。
路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毫無責怪碧荷的意思,碧荷畢竟不是三宗之人,能夠探聽到這些消息已經是竭力而爲。更何況,這個消息已經足夠。而在噬骨森林時,他已從卞英等人的交談中知曉林今夕如今在七陰谷的地位。兩相印證,林今夕如今在七陰谷的地位就算比不上葉不凡,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有這樣的地位,林今夕在七陰谷中肯定不會受欺負。
一番交談下來,碧荷再沒有其他更重要的消息。路辰則讓碧荷留意一下無垢石,雖然知道碧荷獲知無垢石的可能性不大,但總歸是一股力量。一旦碧荷有消息,他叮囑碧荷以黑袍人的身份去西城藥閣找姜燁。
“無垢石。”碧荷記在心中,雖然不知無垢石爲何物,但對路辰來說,肯定很重要,否則不會讓她也留心注意,想到這,碧荷決定全力以赴。交代完畢,路辰離開赤火城。
半個時辰後,礦堂,洞府峰。
路辰探查了一番,洞府前並沒有古玲瓏的身影,他開啓洞府石門邁入其中。
沒有多想田高略和林月的事情,在洞府正廳,他向儲物手鐲中注入一縷真氣,意念跟隨真氣進入一個灰白的奇妙空間,雪華芝、珍光參、水雲果、風骨木……九種藥材被分門別類的堆放好。真氣包裹住一顆水雲果,意念微動,水雲果忽然憑空出現。只是出現的位置不太合適,距離他有些遠,而且水雲果很脆,倘若掉在地上,這一顆水雲果就要廢掉。他閃電出手,沒有讓水雲果直接墜地。
接連試了幾次後,路辰徹底掌握儲物手鐲的使用方法。收起一絲玩心後,他沒有急於煉製九寶淬骨丹,而是從儲物手鐲中取出血李木枝杈。
在赤火城西城藥閣時,路辰直接血李木枝杈掛在腰間。而早在噬骨森林時,血李木枝杈就已沾染他的血氣,之後又被靈卿兒汲取煉化掉其上的雷霆之力,再之後又被摘除一片片樹葉。即便血李木枝杈掛在他腰間,也並不顯眼。出了西城藥閣後,路辰有了儲物手鐲,便將血李木枝杈放進儲物手鐲中。
咬破指尖,路辰將指尖血滴向血李木。
一滴滴殷紅的血珠倏一接觸到血李木,就沒入其中消失不見。正所謂十指連心,指尖血的價值雖然比不上心頭血,但要比普通鮮血珍貴一些。隨着一滴滴鮮血的灑落,琥珀色的血李木枝杈除了沾染他的血氣之外,並無一絲變化。而按照古玲瓏所言,他需要利用自身鮮血,將這一株血李木枝杈浸淫成血紅色,就像雲海宗康以寧身上佩戴的那一塊血李木一樣。
滴落一百滴指尖血後,路辰的眉頭忍不住跳動了一下。琥珀色的血李木枝杈除了沾染他的血氣之外,連一絲變化都沒有。血李木枝杈就像是一個無底洞,恐怕一次性將他鮮血滴盡都未必能令血李木枝杈轉變爲血紅色。看來浸淫這一株血李木枝杈是個慢工細活,不能急於一時。意識到這一點,路辰又擠出十滴殷紅指尖血方纔收手,將血李木枝杈放到一旁。
他從洞府一角取出青銅煉丹爐,開始煉製九寶淬骨丹。這一次煉丹,和以往不同。一來,他沒有紫葫蘆中的火之精粹。二來,幽諾的火靈貂此刻也不在他身旁。既沒有火之精粹,也沒有火靈貂噴火,好在還有其他辦法來維持煉丹。
眉心處,識海龍門若隱若現,旋即一頭烈焰火龍從中飛出,縈繞向青銅煉丹爐。溫爐之後,他將九種藥材相繼被投入到青銅煉丹爐中,煉丹開始。
……
經堂,洞府峰。
郭鬆的洞府中,除了郭松本人之外,還有另一名身形高大的鷹鉤鼻男子。
“計宏師兄,你找我何事?”郭鬆問道。他正在苦修之中,但即便被計宏打斷修煉,郭鬆也沒有絲毫生氣,只因計宏的實力比他更強大。
“你最近一直在洞府中苦修,都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事。那礦堂的內門弟子辰路已經從噬骨森林歸來,還領取了風水寒的陪練任務石牌。”計宏呷了一口茶,緩緩說道。風水寒發佈的陪練任務已經無人問津,路辰忽然領取了陪練任務,立馬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計宏就是其中一位,他打探一番就知道路辰已從噬骨森林歸來。
“辰路!”
郭鬆狠狠一拍石桌,豁然站起,他眼中迸出一抹兇光,咬牙切齒的說道,一股強大的真氣波動盪漾開來——赫然是氣海八重天!當日他在內門經閣前的鐵索橫橋上堵住路辰去路時,還只是氣海七重天的修爲,如今苦修數月,他順利踏入氣海八重天。所爲,就是要在宗門大比上要路辰好看。
“他既然領取了風水寒的陪練任務石牌,就一定會去藥堂。”計宏道。
“風水寒何等實力,難道那辰路不知道領取陪練任務石牌意味着什麼?”郭鬆忽然間想到了什麼,目顯詫異。風水寒乃是藥堂弟子第一人,氣海十一重天修爲,距離真罡境只差一步之遙。路辰領取任務石牌,豈不是意味着路辰有資格做風水寒的陪練。真要這樣,那他去找路辰,簡直是去找死。
“那辰路恐怕是故意而爲之,他知道自己樹敵太多,故意領取風水寒的陪練任務石牌。再以陪練風水寒而受傷的名義龜縮在洞府中,自然而然就能躲過這一次的宗門大比。”計宏說出自己的推斷。
“我們去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