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進行得極其激烈,甚至可以說是慘烈,雙方的傷亡都不輕——正面強攻左炮臺的葡萄牙軍因着地形的緣故,只能是一個營一個營地輪番進攻,攻得倒是頗爲堅決,然則在清軍強大的火力投射面前,不單不曾奏效,反倒是被打得個落花流水,屍體躺倒了一地,卻連炮臺的邊都不曾摸到過,當真是悽慘得可憐,可與此同時,負責阻擊聖保羅要塞守軍的清軍那一個半連也同樣傷亡不小,儘管憑藉着精準的射術,也給葡萄牙人不小的殺傷,奈何因着地勢之緣故,強大的火力投射能力難以盡情發揮,幾番鏖戰下來,可謂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近一個時辰的激戰下來,傷亡已多達七八十人,漸漸有些支撐不住了,好在機槍的封鎖尚能奏效,一時半會倒也不用擔心葡萄牙人膽敢發動衝鋒。
巳時四刻,激戰已進行了一個半時辰,戰事膠着依舊,只是形勢顯然已開始向不利於清軍的方向發展着,此無他,官兵的死傷還是小事,最關鍵的是彈藥已然不足了——要知道清軍可是遠途跋涉而來,所攜帶的彈藥本就不算多,儘管在戰前,王寬便已下令將富餘的彈藥儘可能地向兩個炮臺的守軍傾斜,可畢2竟不是無限量供應的,如此激烈的大戰下來,彈藥的消耗量無疑是驚人得很,這不,正面固守的三十餘挺機槍早已只剩下一半還在開火,再多打上一會,怕是連剩下的十餘挺機槍也得歇了火,形勢顯然不甚妙。
“出擊!”
儘管看不到激戰所在處的情形,可一聽到機槍的轟鳴聲漸稀,王寬當即便意識到己方所部的彈藥顯然已是不足了,自是不敢再多等待,一揮手,便已下達了出擊之令,煞那間,兩千餘將士紛紛吶喊着衝出了隱蔽地,有若潮水般地衝進了馬六甲城,急速地向戈塔特·桑德斯少將所部的後路抄截了過去——清軍主力的潛伏位置在聖保羅山的西側,與戰場所在處隔着半拉子城市——馬六甲是個古老的城市,儘管已然被葡萄牙人橫徵暴斂了百餘年,可聚集在馬六甲的土著還是不少,這些人自然不可能入住法摩沙城堡之中,也就只能是在城堡的左右兩側胡亂地搭蓋房子混居着,值此大戰正烈之際,城中居民早就被嚇得縮回了家中,大街小巷上幾無人跡,倒是方便了清軍主力的突襲行動。
“射擊,射擊!”
清軍這麼一突然殺出,法摩沙城堡高大城牆上的守軍當即便慌了神,也不管能不能打得中,拼命地便開始了胡亂的射擊,槍聲噼裡啪啦地響成了一片,儘管不曾給清軍的衝鋒造成多大的損傷,可卻是有效地告知了正在指揮攻山的戈塔特·桑德斯少將後路出現麻煩的消息。
“快,傳令全軍收縮,固守教堂!”
聖地亞哥教堂的角樓上,戈塔特·桑德斯少將原本正端着單筒望遠鏡觀察着山腰處清軍陣地的守禦情況,突然間聽得身後槍聲大作,猛然便吃了一驚,忙不迭地將望遠鏡往後頭轉了去,入眼便見無數清軍正有若潮水般地沿着街道飛奔而來,當即便慌了神,再一算,立馬發現自己所部已難搶在清軍主力到來前撤回城堡,自不敢大意了去,趕忙高呼着下了將令。
“撤回要塞!”
被清軍主力殺出嚇到的可不是是戈塔特·桑德斯少將,羅伯特·費迪南德上校也同樣慌了神,唯恐後路有失之下,也不敢再跟炮臺的守軍多糾纏,揮手間也已是下達了收兵之令。
羅伯特·費迪南德上校所部處在有利的地形上,撤軍行動自是順利得很,除了丟下那些戰死的五十餘具屍體之外,餘者全都順利無比地撤回到了聖保羅要塞中,可戈塔特·桑德斯少將所部就沒那麼幸運了,也就只有在山腳下待命的八百餘人順利地撤進了教堂之中,正在攻山的那一個營的士兵全都被清軍主力包了餃子,一場血腥廝殺下來,無一倖免,一百餘人當場戰死,餘者盡皆當了俘虜。
“給艦隊主力發報,我軍已完成分割敵軍之任務,提請何司令即刻兵發馬六甲!”
剿滅了攻山的那一個營的葡萄牙軍之後,王寬並未揮軍攻擊聖地亞哥教堂,也不曾去攻打法摩沙城堡,而是指揮着手下將士兵分兩路,一路以主力將聖地亞哥教堂包圍得水泄不通,另一路則在離法摩沙城堡兩百多米的距離上挖起了戰壕,以阻擊城中敵軍可能之出擊,至於他自己麼,則是找來了海外情報局的鄭武上校,下令給艦隊主力發去了電文。
“命令:艦隊主力前出法摩沙城堡當面,沒有命令不許開炮,另,提請哈師長所部即刻在法摩沙城堡左側登陸,儘速殲滅各處之敵!”
何麟所率之艦隊主力早在兩日前便已從淡馬錫出發,昨夜便已行駛到了離馬六甲不遠處,一接到王寬的來電,立馬滿帆向馬六甲進發,天剛午時便已進抵了法摩沙城堡附近,隨着何麟一聲令下,四艘“鎮”字艦以及四艘“威”字艦緩緩地行駛到了法摩沙城堡正面的海面上,一字排開,所有炮舷窗全開,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斜斜地瞄向了法摩沙城堡,但並未開炮射擊,另有兩艘“鎮”字艦以及八艘“威”字艦則掩護着十二艘運兵船以及輜重船在法摩沙城堡左側的一處港灣依次上前靠岸,開始了緊張的登陸行動。
面對着清軍主力艦隊強大的武力威懾,只剩下七百餘兵力的法摩沙城堡守軍根本不敢開炮,也不敢出城阻擾清軍的登陸行動,只能是眼睜睜地看着大清第五集團軍的兩個步兵旅陸續下船。
“報告師長,第一旅第二、三團已集結完畢,請師長指示!”
末時三刻,經近一個時辰的搶登,缺了第一團的第一旅連同火炮裝備在內,已順利地登上了陸地,在離小碼頭不遠處完成了集結,旅長魯嚴達自不敢有絲毫的耽擱,一點數完畢,便即興沖沖地小跑着來到了阿思哈的身前,行了個標準的軍禮,緊趕着出言請示了一句道。
“給你小子半個時辰,拿不下教堂,自己提頭來見!”
作戰計劃是早就已擬定好了的,阿思哈自是懶得多囉唣,也就只是一擺手,殺氣騰騰地下了令。
“是,保證完成任務!”
儘管手下的第一團留在了淡馬錫,可魯嚴達卻並不以爲拿下區區八百餘人堅守的聖地亞哥教堂有甚困難可言,自信滿滿地應了一聲,小跑着便衝回了陣列之前,一聲令下之後,兩千餘官兵排成整齊的隊列,推着各式火炮便大搖大擺地往聖地亞哥教堂趕了去,絲毫沒將近在咫尺的法摩沙城堡守軍放在眼中。
“命令:炮兵營開火,先將敵炮兵陣地給老子打掉!”
申時一刻,接管了海軍陸戰隊防區之後,魯嚴達飛快地指揮着衆將士佈置好了個攻擊陣型,也沒甚多的言語,甚至不曾派人前去招降,便已悍然下達了攻擊令。
“轟,轟,轟……”
按清軍之正常編制,旅屬炮兵營共有一箇中型戰防炮連以及兩個輕便步兵炮連,每個連九門炮,皆是最新型號之火炮,論及先進程度,絕對是當世第一,無論射速還是射程,又或是炮彈之威力,遠超西方諸國,這一通子亂轟下來,葡萄牙人佈置在教堂前方的火炮陣地當即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無數的彈片四下橫掃,殘肢斷臂凌空亂飛,可憐葡萄牙人連反擊的戰術動作都不曾作出,所有的火炮便已被盡數摧毀,一衆炮手死傷狼藉,僥倖逃生者皆連滾帶爬地躲進了教堂之中。
“各炮調整密位,目標:教堂,五發急速射,給我狠狠地打!”
須臾,硝煙散盡,望着狼藉不堪的敵炮兵陣地,魯嚴達很是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濃痰,一揮手,再次下達了攻擊之令。
聖地亞哥教堂乃是以青條石壘成,堅固自是不消說的,若是換成葡萄牙人的火炮,哪怕是狂轟亂炸,也未見得能取得甚大的效果,可在清軍的火炮面前,這等堅固不過只是個笑話而已,沒旁的,清軍的一體化炮彈裡裝填的發射藥乃是無煙火藥,而圓錐形開花彈裡裝填的則是烈性炸藥,威力之大,絕對不是區區條石所能阻擋得住的,往往一炮過去,便能將牆面啃出個大窟窿來,這等五發急速射下來,偌大的聖地亞哥教堂正面已是殘破不堪,躲在窗櫺後頭的葡萄牙士兵大多被炸成了一堆的爛肉,戰事方纔剛開打,葡萄牙一方的戰損已是多達三百之巨,根本原因便在葡萄牙人低估了清軍火炮的威力上。
“第一團,出擊!”
不等硝煙散盡,魯嚴達已是悍然下達了突擊之令,旋即便見千餘名大清官兵呼嘯着衝出了陣列,有若潮水般向殘破的聖地亞哥教堂衝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