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穆哈近來諸事順遂,心情自是相當的好,儘管忙乎了一個上午,人雖是有些疲了,可精神卻依舊振奮得很,胃口自是相當的不錯,但見滿滿一大食盒的飯菜,只一瞬間便被其風捲殘雲似地吞下了大半,正自爽利無比間,冷不丁聽得“嘭”地一聲悶響,心不由地便是一驚,一口剛到了喉嚨處的飯菜險些就此卡在了半截上,臉色瞬間便漲得個通紅如血。
“叔父,叔父,不好了,出事了!”
沒等薩穆哈回過氣來,入眼就見塔思安慌亂無比地從被撞開的門外竄了進來,也沒管薩穆哈是何等表情,急吼吼地便嚷嚷了一聲。
“混賬東西,慌個甚?”
一見來者是塔思安,薩穆哈登時便是一陣火大,費勁地將喉中的飯菜嚥下之後,又猛咳了幾聲,這才怒火中燒地一瞪眼,氣惱不已地罵了一聲。
“叔、叔父息怒,小侄,啊,且容小侄稟明,弘晴那廝混賬透頂……”
塔思安能有今日之地位,那全是靠着薩穆哈的提攜,素來最怕的便是這個嚴厲的叔父,此際一見薩穆哈氣色不對,腿腳可就有些發軟了,但卻不敢誤了正事,趕忙指手畫腳地將與弘晴交涉的經過詳詳細細地道了出來,其中自是沒少加油添醋地指責弘晴的霸道與跋扈。
“夠了,哼,好個不安分的小東西,找死!”
沒等塔思安將後頭的抱怨之廢話說完,薩穆哈已是暴怒而起,猛地一拍文案,面色鐵青地便罵了起來。
“叔父說得對,那廝確是該死,只是小侄當如何回絕了那廝方好,還請叔父明示,小侄這就去辦了。”
塔思安當然不想手頭的權柄被奪,這一見自家叔父憤怒如此,自以爲有了依仗,膽氣頓足,這便一挺腰板,中氣十足地請示道。
“哼!不必理他,你且自忙了去,有甚事,讓他自己來找老夫。”
薩穆哈怒歸怒,可真說到讓他直接去跟弘晴打擂臺麼,心底裡還是不免有些發憷,當然了,倒也不是真怕了弘晴,畢竟他薩穆哈背後可是有着太子的撐腰,只是不願將事情鬧得過大罷了,重重地一哼之後,卻也沒再發飆,而是眉頭一揚,語氣平淡地吩咐道。
“可……”
塔思安原本還以爲自家叔父會親自出面好生教訓一下膽大妄爲的弘晴,卻沒想到薩穆哈發了一通火之後,給出的竟只是這麼招平淡無奇的拖延之策,登時便有些傻了眼。
“嗯?”
薩穆哈面色雖已平靜了下來,可心底裡的火氣其實卻並無多少的消減,這一見塔思安半天沒反應,臉色頓時又不好看了起來,儘管沒出言喝叱,可從鼻孔裡哼出的聲音裡卻已滿是不耐之意味。
“啊,是,小侄告退,小侄告退!”
眼瞅着薩穆哈神情不對,塔思安縱使還有千言萬語要將,到了此際,也斷不敢再多囉唣的,也就只能是卑謙地應了一聲,匆匆退出了辦公室,也沒去回稟弘晴,自顧自地便行回了算房。
“主子,那憨貨果然回了算房,膽子肥了,主子的話都敢不聽,要不小的這就領人將那渾球揪了來?”
塔思安這個剛一回轉,奉命在辦公室外盯着的劉三兒便已是看得個分明,自不敢多加耽擱,一轉身便竄進了弘晴的辦公室中,咬着牙,一派義憤填膺狀地請示道。
“不急,說好了給那蠢貨半個時辰,如今還不到半柱香,就再等等也罷。”
弘晴所在的辦公室處於院子的東側,離位於正中的尚書辦公室雖說並不算遠,可也有着大半個天井之隔,自然是聽不到尚書辦公室裡的動靜,不過麼,薩穆哈的可能之反應卻是早早就在弘晴的預料之中,對此,弘晴早有謀算,卻也並不着急,僅僅只是一笑,淡然地擺手拒絕了劉三兒的提議。
“主子英明,那就讓那蠢貨多得意一陣也就是了,回頭小的就給其點顏色瞅瞅。”
弘晴既是這麼說了,劉三兒自是不會反對,陪着笑臉,小意地討好了弘晴一把。
“嘿。”
對於劉三兒的馬屁,弘晴早就有了足夠的免疫力,自不會爲之所動,也就只是淡然一笑了之。
“三兒,帶上敏行,去將那渾球喚了來。”
半個時辰的時間並不長,眨眨眼也就過去了,估摸着時間一到,弘晴可就不打算再多拖延了,微閉的雙眼猛然一睜,似笑非笑地一招手,語氣陰森地下了令。
“好叻,主子稍候,小的這就去!”
劉三兒就是個好鬧騰的主兒,早等得不耐煩了,此際一聽弘晴令下,哪還忍耐得住,興奮地搓了搓手,緊趕着應了諾,一擼袖管,殺氣騰騰地便衝出了弘晴的辦公室,喲喝了一嗓子,招呼上李敏行等一干王府侍衛,氣勢洶洶地便往算房闖了去。
算房,顧名思義就是計算之所在,乃是工部裡負責預估工程造價以及最終覈銷之處,屬核心中的核心,內里人手自也是全都水清使司裡最多的一個,不算太大的辦公室裡擠滿了三十餘號人,再算上前來辦事的各司官吏,足足有五十號人之多,這人一多,笑鬧之聲不免就大了些,亂哄哄地噪雜着,然則劉三兒帶人這麼一闖將進來,所有人等瞬間便全失了聲,個個驚愕不已地望着一衆王府侍衛們,愣是搞不懂究竟發生了甚大事,竟惹得對面那位主兒又大動起干戈來了。
“喲,三兒老弟,你這是……”
劉三兒一向好交際,這些日子以來,跟着弘晴在這工部衙門裡廝混,自是沒少跟那幫子工部官吏們套近乎,在場的官吏們自是都與其有幾分的交情,然則此際見其領着人馬盛氣而來,卻是無人敢輕易上前亂招呼,一派死寂中,身爲司中正印郎中的塔思安儘自心神恍惚,卻也不得不站了出來,陪着笑臉地寒暄道。
“塔大人,我家小王爺有召,請罷。”
往日裡劉三兒可是沒少刻意跟塔思安虛與委蛇,可眼下麼,劉三兒卻顯然沒那個心思,壓根兒就沒理會塔思安的笑臉,板着臉,毫不客氣地開口道。
“這……,呵呵,本官還有些急務待辦,就請三兒老弟先回稟小王爺一聲,事了之後,本官即刻便到。”
塔思安自是清楚此去斷然沒好果子吃,哪肯就範,眼珠子轉了轉之後,打了個哈哈,妄圖先矇混過關,再計較其餘。
“塔大人說笑了,我家小王爺交待大人的急務限時只有半個時辰,而今時辰已到,塔大人不會忘了罷,可須小的提請李校尉幫塔大人回憶一下麼,嗯?”
塔思安的算計雖好,可惜劉三兒卻並不吃他那一套,撇了下嘴,陰森森地發出了威脅之言。
“你……,哼!”
塔思安好歹是都水清使司的郎中,被劉三兒這麼個下人當衆威脅,臉色頓時便難看到了極點,有心發飆麼,卻又怕李敏行等王府侍衛們胡亂出手,又氣又急之下,卻也沒敢再強扛,也就只是怒哼了一聲,一甩大袖子,神情極度不悅地向門口處走了過去,當然了,臨行前卻也沒忘了給心腹手下使了個暗示的眼神,用意麼,也淺顯的很,無外乎是要那名心腹趕緊去找其叔薩穆哈來救駕罷了。
“啓稟小王爺,塔思安帶到!”
劉三兒等人將塔思安夾在了中間,有若押解犯人般地穿過天井,來到了弘晴的辦公室前,但並未讓塔思安自行進房,而是由劉三兒先行入內通稟,那架勢顯然是已將塔思安當犯官對待了的。
“押進來!”
弘晴端坐在文案後頭,小臉嚴肅得有若結了冰一般,絲毫沒給塔思安留半點的顏面,語氣森然地斷喝了一聲,此言一出,原本就心神不寧的塔思安頓時大慌,腿腳發軟,全身不由自主地便哆嗦了起來。
“喳!”
弘晴既已下了令,劉三兒自不敢怠慢了去,乾脆利落地應了一聲,而後一旋身,大步行出了房,一揚手,高聲斷喝道:“小王爺有令,將塔思安押進去!”
“喳!”
李敏行等人一聽此令,自是轟然應諾不已,數人齊上,毫不容情地將塔思安架了起來,不容分說地便往房中推搡了去。
“你們……,你們要做甚,本官乃是郎中令,放手,快放手……”
衆侍衛們這麼一出手,塔思安登時可就急紅了眼,哪還顧得上甚官威不官威的,手腳不停地掙動着,口中嘶吼連連,妄圖脫開身子,可惜他就一文官而已,哪能經得起一衆王府侍衛們的大力挾持,三兩下就被推進了弘晴的辦公室中。
“跪下!”
一進了房中,入眼便見弘晴正陰沉着臉高坐上首,塔思安的掙扎頓時更激烈了幾分,然則在衆王府侍衛們的鉗制下,卻不過是做無用功罷了,沒等其徹底醒過神來,就聽身後一聲斷喝響起,雙腿腳彎處猛地一陣劇痛襲來,人已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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