釷領主力結局,好像已經成爲了定局。蕭武得到柯林洪的求援,無奈的做出了按兵不動的選擇。
柯林洪他們能不能活下來,現在已經全靠他們自己和天意了。
雖然蕭武選擇的自斷一臂,但正在與華天星對峙的將士,依舊在且戰且退,依舊在苦苦等待着蕭武的馳援。因爲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蕭武如果前來救援,最短一日便可抵達。
然而,柯林洪等釷領將領,將所有的主意都放在了華天星身上。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時候,衛軍的部隊就像一隻悄然逼近猛獸,正對着他的獵物張開了血盆大口。
此時,釷領的主力軍已經與華天星,對峙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可華天星總是有所保留,這讓作爲指揮的柯林洪,第一時間察覺到事情不對。
只見柯林洪朝着身旁古飛說道:“阿飛,情況不太對,這華天星有些反常。”
古飛聞言,有些不以爲然道:“有什麼不對?這華天星一定是之前被我們殺怕了,所以纔不敢貿然進攻,這樣不是正好,等支援一到,老子讓華天星有來無回。”
柯林洪擔憂道:“華天星突然殺到,本來就有蹊蹺,而且你看北雁軍的陣型,六分攻四分防,這太古怪了,就像在等待着什麼?”
古飛安慰道:“你會不會是想多了,就算真打起來了,我們也有七成勝率。”
這時,何長風聽到了,也過來寬慰道:“是啊,現在情況特殊,就算沒有大公的命令,我們也可以直接開打,完全沒必要這麼憋屈。”
古飛神色不安,連連搖頭否決道:“不對不對,出兵前,大公就提醒過我,讓我們注意衛軍的動向,現在華天星這麼反常,一定有貓膩,決不能貿然開打。”
這時,元輝受不了,直截了當地問道:“婆婆媽媽的,打還是不打,你給準信?”
柯林洪聞言,沉默了許久,最後從牙縫中說出一個字:“撤!”
“撤?”
元輝一臉的詫異,不敢置信地望着柯林洪,質問道:“我們剛打完大勝仗,現在士氣正盛,你說撤?”
面對衆人不解的目光和元輝的質問,柯林洪依舊眼神堅定,態度不變道:“對,撤。”
“柯林洪,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廖月澤提醒道:“現在撤退,可等於是將後背給北雁的人殺?今後你讓我們怎麼面對自己的部下?”
“可那也比全部交代在這裡好。”柯林洪無力地說道:“諸位,這一戰,釷領輸不起。”
看到柯林洪此時的神情,與他共事多年的搭檔樂騰試探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柯林洪說出自己的猜測,道:“如果我沒有猜錯,華天星現在應該是在等衛軍會合。”
“什麼?”
柯林洪的話一落,當場便引起了一陣譁然。
樂騰代替柯林洪說道:“如果真是這樣,諸位同僚,相信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意味着什麼吧?”
“撤吧!”“那就撤吧!”
如果柯林洪的猜測屬實,身經百戰的他們,自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在蕭武帳下謀事的他們,也很明白怎麼去取捨。
樂騰的話剛說完,這些將軍們紛紛出來表態。
然而這時,他們所處的地面開始有些輕微的顫動,隨即在他們的南面樹林中,傳來連綿不絕的腳步聲。
“殺!!!”
感受到遠處傳來的動靜,華天星順勢發出一聲怒吼。
這一聲怒吼一響,早已蓄勢待發的北雁軍隊,頓時如同洪水猛獸一般朝着釷領主力軍涌去。
柯林洪見狀,當機立斷嘶吼道:“撤!”
而這時,鐵桶營的主將廖月澤突然下令道:“鐵桶衆將士聽令,佈陣迎敵。”
廖月澤身旁的徐山聞言,朝着廖月澤會心一笑,道:“舉盾!”
隨着廖月澤與徐山的命令下達,鐵桶營的衆將士,很快就在北雁軍的衝鋒前,搭起了一面長長的盾牆。
這面盾牆既擋住了北雁軍的攻勢,也爲其他釷領將士爭取到了撤退的時間。
“廖月澤?徐山?”
柯林洪與其餘將領眼神悲痛的望着廖月澤兩人。
廖月澤頭也不回的嘶吼道:“你大爺的,還等什麼,快點走啊。”
聞言,幾乎所有主將都在顫抖,他們多麼想與廖月澤和徐山比肩作戰,但也深知對方的良苦用心。徐山與廖月澤,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爲他們爭取撤退的時間啊。
柯林洪心中極爲煎熬,但卻不得不催促道:“快撤!”
隨着柯林洪等人的轉身,曾經那支號稱‘移動壁壘’的鐵桶營,在沒有友軍協同作戰的情況下,瞬間被黑壓壓的北雁軍所淹沒。
這一刻,鐵桶營所架起來的壁壘,如同薄紙一般被攻破。廖月澤與徐山兩名先天境的高手,在北雁大軍面前,也如同嬰兒一般無力,所謂的先天罡氣更是成了一個笑話。
轉眼間,廖月澤與徐山兩人身上的甲冑破裂,身上敵人的血肉和自己的血肉混在一起,如同兩個血人。
“不行,老廖他們堅持不了多久的。”
元輝看到鐵桶營的慘狀,轉身吶喊道:“滾刀營的兄弟們,不怕死的隨我來。”
雷斌豪情一笑,朝着元輝說道:“早就知道你會這樣做了。”
“哈哈,好兄弟。”
元輝聞言大笑,與雷斌兩人帶着滾刀營的將士,朝着戰場正面涌去。
“雷斌元輝...”
柯林洪見狀,一臉的悲涼,想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也許是元輝與雷斌的舉動點燃了大家的熱血,從而引發起一陣連鎖反應。
“飛哥,我和我的兄弟們身穿重甲跑不了多遠,你們有戰馬,答應我好好活着,我們來生再並肩作戰。”
在古飛驚愣悲痛的注視下,崔宇帶着旗下的重甲兵,也轉入了正面戰場。
隨後付鴻也朝着何長風說道:“長風,抱歉了,兄弟不能再陪你了,我覺得他們需要遠程掩護,所以我要留下。”
何長風聞言,試圖挽留道:“付鴻,已經夠多了,我們可以的。”
付鴻搖着頭說道:“我知道,雖然你盡心盡力的給大公做事,但其實心裡一直有着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這麼多年我都沒有問過你,所以這一次,你也不要阻止我好嗎?”
何長風辯解道:“那不一樣的。”
“其實是一樣。”
付鴻搖了搖頭,望向何長風,眼神中帶着一絲希冀,道:“如果我能活着回來,你可以將你心裡的那個秘密告訴我嗎?”
何長風聞言,臉色變得陰晴不定,充滿了糾結和爲難。
付鴻見何長風的神色,心中對何長風的答案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也許是害怕聽到答案,或者不想讓何長風爲難,付鴻裝成放鬆的樣子,笑道:“這樣嗎?那真是可惜了。”
話畢,付鴻給何長風留下了一道瀟灑的背影,帶着幾千身背大弓的長弓手走了。
何長風目光有些呆滯的望着付鴻的背影,心中傳來一陣絞痛。
有了這麼多釷領將士加入,北雁軍隊的傷亡還是增多,步伐也相應的慢了下來。
“快走,衛軍已經到了。”
這時,樂騰拽了拽發呆的何長風,神情急切。
回過神的何長風轉頭一看,發現密密麻麻的衛軍已經近在咫尺,並且對整個戰場形成了包圍的局勢,再不快點,恐怕連他們都走不了了。
認識到局勢嚴峻性的何長風,沒敢再猶豫,帶着失去摯友的沉痛心情離開了。
柯林洪他們前腳剛走,穆麒後腳便率領着衛軍將整個戰場給圍了起來。
繆翎朝穆麒問道:“逃了一些禹國的人,要追嗎?”
穆麒語氣平淡道:“釷領現在已經元氣大傷,而且此地距離釷京不遠,沒必要冒這個風險。”
繆翎問道:“不擔心嗎?”
“猛虎斷了脊樑拔了牙,你覺得它還可怕嗎?”穆麒笑了笑,接着說道:“何況蕭武帳下五支精銳的作戰框架已廢,再想成爲威脅,沒有五年的時間,是不可能形成戰鬥力的。”
繆翎提醒道:“別忘了,禹國還有一支精銳。”
“那支與虎山國對峙的精銳嗎?”
聞言,穆麒的目光飄向遠方,而後冷笑道:“如果我預料不差,應該很快就自身難保了吧。”
繆翎聞言,也不做任何的表示,站在那裡如同木樁一般,不再發表任何的疑問。
穆麒不急不緩的態度,顯然讓正在浴血奮戰的華天星很是惱火,華天星也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嗓門,聲音竟然穿透了嘈雜混亂的戰場,直接傳到了穆麒的耳中。
只見這時,華天星大聲催促道:“穆麒你在做什麼?人都跑了你還不動手?”
繆翎緩緩的拔出長劍,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看來胡天星已經等不及了啊。”
“嗯。”
穆麒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莫名的笑容,怎麼看,總讓人覺得有些背後發涼。
穆麒親自奪過衛軍的帥旗,高高的舉起,揮下去的那一刻,華天星終於將擔心放進了肚子裡。
然而下一刻所發生的事情,卻讓華天星徹底懵了。
如同浪潮一般的衛軍,在進入戰場之後,不但殺向釷領一方的人,同樣還對北雁的軍隊展開了全面攻擊。
將衛軍視爲友軍的北雁將士,明顯對於衛軍的驟變毫無防備,很多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便死於衛軍的亂刀之下。
隨着衛軍的加入,戰局頃刻間變得混亂不堪。
“可惡,這穆麒老賊竟然設計於我。”
“突圍,突圍出去。”
華天星聽到自己部下傳來的慘叫聲,很快便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可惜這時意識到的華天星,已經爲時已晚。
穆麒顯然已經提前考慮到了華天星會突圍,所以在衛軍進攻前,穆麒早已將華天星的退路給徹底封死。
在這場混戰中,人的性命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每一秒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倒下。
不管是華天星的北雁軍還是釷領留下來的主力軍,已經分不清誰是敵誰是友,只要是將刀揮向自己的人,都被本能的當成敵人。他們每一個人,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殺戮,無止境的殺戮。
三方將士倒下的越來越多,鮮血流入旁邊的河中,染紅了這一片的河面,並且順着河流朝下游流去。
面對衛軍毫無準備的北雁與釷領主力,在衛軍的猛攻之下,不到一個時辰,竟然倒下了近半的士兵。即便是號稱勇猛無雙的華天星,此時也是狼狽不堪,他甚至連緩一口氣的機會都沒有,手中的兵器舞動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吃力。
華天星望向戰場外冷漠望着這一切的穆麒,即便眼神中充滿了怒火和瘋狂。但不管他再怎麼不甘,心底卻是那樣的無力。
華天星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他最後不甘地衝向穆麒,雖然他知道這樣做只是無畏的掙扎。
但或許對於他而言,這就是他最後的尊嚴吧。
“差不多了。”
穆麒平靜的望着戰場,就好像人民在他的眼中就像是螻蟻一樣渺小一樣。
穆麒的話剛落下,蓄勢待發的繆翎,瞬間化作一團黑影,沒入了人潮之中。再出現時,已經是在華天星的面前。
已經精疲力竭的華天星,此時又怎麼可能是繆翎的對手,出手遲鈍的華天星,與繆翎交手不到十個回合,便不甘地被繆翎斬於劍下。
華天星一死,失去主帥的北雁軍更亂了,同時也瓦解得更快了。
甚至有北雁的將士,將手中的利刃揮向了自己人。釷領的將士們也所剩無幾,很多將領都不知道何時被殺,目前存活的將領也只有雷斌和付鴻兩人。
但他們所有人都清楚,面對來勢洶洶且準備充分的衛軍,他們已經沒有希望了。
又過了兩個時辰左右,混亂不堪的戰局接近了尾聲,雖然不斷有人向穆麒投誠,但穆麒卻沒有接受,並且眼睛不眨地將其殺害。
半天做不到時間,近七萬的將士,把自己的生命留在了這片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土地上。
當場中站着的人,再沒有一個是敵人時。穆麒望了一眼釷京所在的方向,莫名地說道:“蕭武,不知你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這場戰鬥,你已經輸了,不是我放過了你,而是作爲手下敗將的你,已經不配讓我浪費更多的精力在你身上。”
而後,穆麒率領着大軍頭也不回的朝着鹿城方向行軍而去,只留下一片屍橫遍野,卻望不到盡頭的地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