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璃盞之再續前緣
夜晚,滿天星光倒映在亭湖中,石橋下那片湖面開滿了夏夜荷花,盛開的花苞如酒盞一般傾瀉了滿滿的星輝,在被夜色籠罩的亭湖中顯得格外婀娜鬼魅。
此時,亭湖邊上已經架起了篝火烤架,雪華提着水桶跑來跑去,火楓雲羅在岸邊一邊爭搶着釣竿一邊嬉笑打鬧,顏如玉不客氣地指揮墨竹幹這幹那,秉燭在一旁氣得頭頂冒煙,恨不得把她抓來打一頓。
“喂喂喂,你要拿什麼自己去拿啊,幹嘛讓我家姑娘去?”秉燭捲起袖子,衝過去一副要幹架的樣子。
“我?你知道我是誰嗎?”顏如玉眉一揚,薄脣一撇,驕蠻道。
秉燭纔不吃她這一套,“管你是誰,就是不許欺負我家姑娘!”
她將墨竹手中提着的水桶扔掉,轉頭向顏如玉擠眉弄眼地挑釁道:“快點回家做你的大小姐去吧,我們姑娘纔不會幫你幹活呢!”
“哼,你以爲我願意在這裡待嗎?要不是我家遺修在這,你請我來我都不來!”顏如玉一生氣,任性的毛病又犯了,她瞪一眼秉燭,卻也沒再和她吵,彎腰提起水桶,轉身飛揚跋扈地走了。
秉燭朝她張揚的背影做了個鬼臉,轉頭批評起自家姑娘來了,“笨蛋小竹,她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墨竹抓抓頭髮,茫然道:“沒有啊,不是每個人都應該幫忙出力的嗎?”
秉燭語噎,“反正你就是不許聽她的話,不許幫她的忙!”
她纔不承認是自己對顏如玉有偏見,第一眼看到就非常非常不喜歡她,雖然知道她只是大小姐脾氣,囂張跋扈了些,可沒緣由的,就是不喜歡。
墨竹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地點頭。
被秉燭一頓批評,她徹底無事可幹,坐在岸邊的石頭上,撐着下巴看不遠處火楓雲羅相互嬉鬧潑水,飛濺起晶瑩的小水珠,有的還濺在她臉上,空靈歡快的笑鬧聲在湖中不斷迴響。
一條烤魚橫空出現在眼前,香氣頓時撲鼻而來,冷遺修微微俯身而笑,“看你中午沒吃什麼東西,這個給你。”
“謝謝。”她歡喜地接過來,惹得遠處的顏如玉一陣哇哇亂叫。
“遺修,說好第一條烤好的魚給我的,你怎麼可以給那個丫頭啊!”顏如玉氣得跺腳,委屈得直想掉眼淚。
冷遺修忍不住一陣頭痛,“好了,我再給你烤一條。”
“你……”顏如玉的眼眶頓時就紅了,不甘地跺了跺腳,轉身便跑了。
冷遺修無奈,想起上次她一生氣差點燒了月華殿,怕她又惹事,快步追了上去。
墨竹繼續沒心沒肺地啃着烤魚,纔不管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
忽見那亭湖石橋上,司馬長淵着一身乾淨青衣立於橋上,正遠遠地望着她笑,橋下荷花亭亭盛開,波光灩影伴着漫天星光流瀉在他身上,爲他周身籠上了一層淡淡縹緲的光暈,虛幻得幾乎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墨竹看得有些呆了,或許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像他一樣,不用多說一句話,只那麼淡淡一笑,便足以令天地萬物剎那失色。
司馬長淵看着她呆呆的模樣,笑意沾染上了眉梢,溫暖得讓人移不開目光,他舉起手中那個糉子,朝她揮了一下。
墨竹頓時笑了出來,放下手中的烤魚要跑過去找他,剛一轉身,便撞上了一個人的胸口,疼得她眼冒金星,忍不住痛呼出聲。
“師父。”她揉揉通紅的腦門,委委屈屈地喊。
墨離只是看了一眼她的腦門,淡淡道:“夜深了,回去睡覺。”
“誒?”她詫異得忘了疼,擡頭奇怪地看他,“今天過節,不是可以晚點睡嗎?”
以前不是每到逢年過節的時候,她都可以玩到很晚才睡嗎?她還想多玩一會呢。
“沒有這個規矩。”墨離強硬道,“現在回房。”
墨竹覺得他無理取鬧,“師父你怎麼可以不講道理?”
墨離的目光驟然一冷,她只覺得頭皮發麻,頓時不敢再多言語一句,不情不願地回房了。
回到房中,她翻來覆去地睡不着,遠遠地都還能聽到他們嬉鬧的笑聲,想起方纔墨離強硬的態度和冷凝的臉色,更覺委屈。
就算師父心情不好,又怎麼可以遷怒到她的身上?
夜漸漸深了,墨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入眠,忘了蓋被子,輕淺的呼吸聲均勻綿長,淡淡皎白的月光流瀉進來,格外靜謐沉寂。
忽然一陣妖風襲來,層層紗帳輕盈紛飛,書案上放着的夜明珠慢慢變成詭異的血色,似乎連皎白的月光都沾染上了妖冶迷離的血色光輝。
房門被人輕聲打開,隨着那人的走近,地毯、書案、紗帳都被瞬間同化成暗紅血色,空氣中開始漂浮着淡淡魔花的清香,斜長的影子投在紅毯上,顯得修長又挺拔。
那是一位絕世的美人,暗紅長髮如蓮花般盛開滿地,豔麗紅衣如血,衣角華麗平整地展開,妖冶中透着聖潔,那是何其的尊貴孤美,饒是天人之姿也萬萬不足以形容,清高沉靜如蓮,亂世紅顏,風華絕代。
長長的紅色睫毛猶自低垂,他攏了攏身上的紫絨狐裘披肩,在牀沿邊上華麗落座,暗紅長髮順着牀沿直垂下地,他只是安靜看着已經熟睡的墨竹,血色紅眸中蔓延出了淡淡細碎的溫柔。
似是有些冷了,墨竹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地要抱緊自己。
他拉過一旁的薄被蓋在她身上,墨竹只覺得被溫暖包圍住,呢喃着從睡夢中醒過來,怔怔地望着牀邊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