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九璃盞之再續前緣

墨離帶着她落到懸崖下一處突兀巨石上,擔心地察看她身上有無傷勢,見她臉色蒼白,頓時心中一緊,“沒事吧?哪裡有受傷?”

墨竹垂着腦袋搖頭,手緊緊抓住了他潔白得一塵不染的衣袖,她個子本來就小,站直了也還不到墨離腰高,此時看起來更是小小的,彷彿一個拳頭就能將她完全包住。

墨離心裡一咯噔,不見小兔崽子二十多天,竟然這麼快就轉了性子,不吵不鬧不撒嬌,到底是在這鬼地方受了什麼委屈,才能讓這小兔崽子變成只綿羊,蓬萊塢那羣混蛋……

他腦子裡立馬浮想聯翩出墨竹受虐待不給飯吃不給覺睡還被亂鞭亂踹的悽慘畫面,頓時升起一股無名業火,他養了兩年的徒兒,自己都捨不得動,那些人到底讓她受了什麼樣的委屈,才把他好端端一個調皮搗蛋的乖徒兒,竟然變成這副溫順柔弱的鬼樣子( ̄- ̄)。

墨離正想好好安慰一番受委屈的徒兒,忽然一聲穿透雲霄的鳳凰展翅長嘯,巨大的陰影籠罩了整個崖底,遮天蔽日,火紅鳳凰拖着九條華麗的孔雀尾羽順着懸崖盤旋而下,捲起強大的氣流,山崖間的草木都在搖晃顫抖。

“咦?好漂亮的毛毛!”墨竹的眼睛頓時放了光,從自家師父正欲摟她的手臂下鑽了出去,跑到停在草地上方的鳳凰面前,伸手摸摸它的腦袋,再跑到它後面拉着一條鳳凰尾羽卯足了牛勁用力拽,疼得秉燭淚眼汪汪,撒開爪子在地上跑起來,墨竹在後面拽着羽毛一邊追一邊開心地叫毛毛。

……你師父還沒有毛毛重要嗎?

墨離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壓頂而來,忍不住撫額長嘆,他簡直是太天真了,居然以爲這丫頭受委屈,小兔崽子是受委屈的人嗎?

挫敗歸挫敗,墨離還是擡起手清了清嗓子,提醒那亂跑亂追的一人一鳥,“小竹,不許欺負秉燭,回來。”

“秉燭?”墨竹呆了呆,看着手中被她拽成雜毛的尾羽,再看看鳳凰眼裡含着的悲憤淚,慢半拍的腦子反應過來,哈哈乾笑兩聲,鬆開手跑過去摸摸秉燭的腦袋,“秉燭乖,不哭不哭。”

秉燭頭一撇,不理她了,嗚,她最驕傲的尾巴被她毀了啦。

“嗚……師父,秉燭生我氣了,怎麼辦?”墨竹一臉可憐兮兮地轉向墨離。

“……”終於想起你還有個師父了嗎?

“竹兒!”

墨離還未開口批評她一句,八閣長老同鳳涅陽等人也追下了懸崖,長樂驚慌失措地將墨竹一把拉過去,後面是並肩而立的上官寂和舞未央,她左臉上紅腫一片,五個纖細的指印清晰可見,看着長樂面色蒼白地將墨竹抱入懷中,紅紅的眼眶閃爍着淚光。

從來沒有想過,看着她長大的長樂哥哥,有一天竟然也會爲了一個相識不久的毛丫頭,親手打她一耳光。

墨竹茫然地被長樂抱着,感覺到他身子冷得發抖,卻也感覺到了她家師父那驟然冰冷的目光,開口提醒道:“阿梨,師父要生氣了。”

她家師父是個大醋罈子,師父一生氣,後果很嚴重,很嚴重。

長樂一愣,鬆開她,看着她的眼中不知包含了什麼複雜的東西。

“多日不見,這蓬萊塢倒是熱鬧得緊。”

一聲空靈的風鈴聲遙遙傳來,從遠處的碧海雲天中,划來一道晶紫色的透明光帶,四周糾纏着五顏六色的纖細光線,光芒散去後竟是一頂紫帳紛飛的蓮榻,兩邊飛檐上各掛了一串紫水晶風鈴,風一吹便清靈作響,那五顏六色的纖細光線,竟是擡着蓮榻的成百上千只彩色蝴蝶,華麗紫帳層層閉合,唯有外面一層輕薄紫紗飛舞颯沓,看不清裡面的人影。

墨離見又有不速之客駕臨,皺起了眉頭,倒是其他人大驚失色,一派如臨大敵的架勢,就連長樂也沉下臉,冷冽的目光直直穿透層層閉合的紗帳,射向蓮帳中的那人。

墨竹則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人排場比師父還大呢,居然用蝴蝶擡轎子,蝴蝶那麼弱小,怎麼擡得動一頂轎子?

鳳涅陽冷笑一聲,舉起手中的祭魂劍,直指蓮榻中的人影,“鳳連城,你膽子倒還不小,居然敢單槍匹馬闖我蓬萊塢,上次你偷襲我的那筆帳,今天當是該好好算一算了。”

蓮榻裡面的人輕笑兩聲,輕盈紫紗在風中輕柔曼舞,一聲聲清靈悅耳的風鈴聲,空靈如催命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