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宮主
二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永樂宮門前,上官寂連忙示意她噤了聲,上前兩步俯身一拜,恭敬道:“無塵長老座下弟子云寂,求見永樂宮主。”
墨竹心裡暗襯那永樂宮主是否已經歇息了,忽然一陣陰風狂掃而過,剛剛還緊閉的高大宮門被狂風吹開,頓時一股濃重的藥香伴隨着幾片飛出來的花瓣撲鼻而來,這味道墨竹再熟悉不過了,那一刻恍惚有一種錯覺,好像自己還在墨府還在師父身邊一樣。
偌大的永樂宮,像是一大片花田一般,從裡到外開滿了大片大片的晶瑩剔透的花朵,這花一眼看過去像是白色的,再一看竟流動着七彩的光澤,像是琉璃花一般,濃郁的清香卻掩不住藥香,兩種香氣在空氣中交流,竟醉得人眼前迷離。
上官寂也不由得眼前暈了一暈,連忙念清心咒定住心神,再回頭想去幫墨竹唸咒,卻見她一臉清明地看着他,絲毫沒有被迷醉的跡象。
“你……”他驚詫出聲。
墨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徑直舉步走進宮門,上官寂連忙跟上。
上官寂帶她走過花間蜿蜒小路,一直到了那宮殿門口,想必是知道有人前來求見,殿門是虛掩的。
“永樂宮主就在這裡面嗎?”她走得腳好痛,忍不住抱怨起來,誰知道這什麼宮主竟住在蓬萊塢上這麼偏僻的一個地方,剛剛走過的花間小路是用石卵鋪成的,硌得她腳生疼。
“別說話。”上官寂給了她一個噤聲的動作,上前推開虛掩的殿門,這一看,墨竹只想衝進去把那永樂宮主痛扁一頓。
從宮殿上方垂下來巨大紗帳將裡面層層掩着,透過層層遮掩的紗幔,慘淡的燭光傳出來,紗帳上被投影出偌大的影子,那人一動不動,看上去有些詭異驚駭。
墨竹無奈望天,要見到這永樂宮主真是一個艱辛的過程。
上官寂倒是習以爲常,上前對着那影子長身一拜,恭敬地說明來意,在他說話的時候,裡面的人影未曾動過一動,連燭光也如同定格一般,未有過忽明忽暗。
裡面的人安靜地聽他說完,最後沉默了一下,愀然空靈的聲音從宮殿四面遙遙傳來,“既是師兄送來的人,那我就收下了。”
那聲音輕柔空靈,猶若鬼音。
上官寂聞言便奉命恭敬退下,墨竹正想上前去撥開層層紗帳,看那永樂宮主長什麼樣子,指尖剛一碰到紗幔,只見一陣水光瀲灩,竟被結界擋了開來。
“你幹什麼呀?”墨竹只覺得指尖被電擊了一下,疼得她連忙縮回了手,氣惱道。
裡面的人不說話,微微俯身將案上燭火吹滅,殿中一片黑暗,再聽一陣窸窣聲,那人想必已經合衣上榻了。
“切,我還不稀罕見到你呢!”墨竹惱羞成怒,氣惱地跺了跺腳,轉身跑了出去。
這什麼人啊,難怪這裡有這麼濃郁的藥香,這般孤僻的性子,想不生病也難。
墨竹跑出去才發現永樂宮門已經關上了,她上前用力去推也推不開,只能自己一個人沮喪地坐在花間一棵古藤老樹下,差點沒拔光他的花出氣。
嗚……算了吧,她又不是沒在樹下睡過。
這一看,頓時又驚又喜,樹下竟有一架古琴,放在低矮的石案上,弦上落了些白色透明的花瓣。
悠悠琴聲被夜風從外面送進來,那人從睡夢中呢喃轉醒,有些迷茫地半起身,綢緞一般的墨發垂落下來。
誰在彈琴?
永樂宮中沒有下人,他只能自己起身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往外望去。
大片大片的白色花田中,白衣勝雪的少女背對着他坐在古藤老樹下,他看不見她的模樣,只能看見那長長的白色髮帶輕揚,無數晶瑩剔透的花瓣在清冷夜風中靜靜飛舞颯沓,包圍着樹下彈琴的少女,遲遲不肯落下,像是將那人隔在另一個靜謐美麗的時空中。
墨竹聽見很輕的腳步聲,停下了彈琴的手,擡眼看向朝她走來的那個人。
三千青絲散亂地垂在身前身後,那人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單衣,纖細單薄的身子在淒冷夜風中有些孱弱,臉色蒼白得透明,眼睛卻閃爍着溫柔細碎的璀璨星光,微微俯身看着她,慢慢地,脣邊開了一朵蒼白美麗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