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豐村地多人稀,全村只有五十多戶,加上外出打工的人占上了大半,一個村子將近兩千畝土地,也就只有**十人在家守着,當然這**十人裡面大多數都是老人和孩子,年輕的壯勞力寥寥無幾,許多人家的房子一直空着,長年累月的沒人去住,所以這九豐村的荒僻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民間有言,寧可住破窯洞,也不住長年累月沒人住的房子,意思就是說經常不住的房子不乾淨,人住進去之後會招惹上不乾淨的東西。俗話說,陽宅即是陰宅,不安宅的房子人也住得,鬼也住得。安宅過了的房子,因爲長年累月的不住人,缺少生氣,鬼魂便會把這些房子當作棄宅,搬進去入住,這個時候人再住進去鬼魂自然就會不願意,衝突也就再所難免。
在這大雪天裡,九豐村的一座破磚窯裡面還就真的住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
這小夥子叫雷默,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被村裡的老黨員雷大炮收養,一直養活到了十三歲,雷大炮得了胃癌死了之後,雷默便再次成了孤兒,誰知禍不單行,雷大炮死後第七天,他家的茅草屋便在暴風雨中倒塌了,幸虧雷默當時不在家,要不然可就真的倒黴了。雷默成了無家可歸的孩子,身無分文,當時也有人家願意收養他,可他不喜歡受人約束,又受到張瘸子的指點,便在這村裡的破磚窯安了家。
也許是因爲家庭背景差不多的緣故,雷默和張九靈特別有共同語言,是最要好的朋友。只要一有時間兩人便混在一起,就喜歡幹一些撈魚摸蝦,下套抓野味的事,一來打打牙祭,改善生活,二來也可以賣點零花錢,以備不時之需。
這年頭,可沒幾個人不愛錢,更何況,張九靈和雷默最缺的就是錢。一連下了三天的大雪,正是抓兔子,掏黃鼠狼,下野雞的大好機會,只要一切順利,賺個幾百塊錢根本不是問題。
張九靈只顧着和雷默去抓兔子,居然連招呼也沒和爺爺打一聲,就跑了出來。
此時,張九靈和雷默倆人正在破磚窯裡面圍着一堆篝火烤着紅薯。
雷大炮的茅草屋倒塌,給雷默心理造成陰影,他總是東張西望,四下打量泥牆,儘管這磚窯內部的泥牆特別結實,但他還總是放心不下,就怕磚窯垮塌,把他給壓死。
這雷默穿着一身張九靈給他的校服,剃着光頭,溜溜的眼珠子冒着精光,顯得很是機敏,他比張九靈整整矮了一個頭,皮膚也黑許多,看起來不像是個十**歲的小夥子,只像十四五歲的小孩,還是個燒窯挖炭的倒黴孩子。張九靈也穿着一身校服,校服裡面兩件毛線衫,和雷默一樣都顯得有些個單薄,不過張九靈看起來顯得更文靜一些,面目清秀,像是個沒怎麼吃過苦的城裡孩子,但事實並非如此,張九靈不但非常的能吃苦耐勞,而且力氣還挺大。
磚窯的洞口被毛草簾子擋着,裡面又生了火,暖氣聚集,倒是不怎麼覺得冷。
這時,雷默突然說道:“九靈,你今晚真的不回去啊?要是明個你爺爺罵你,可別說在我這啊!”
張九靈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用木棍把紅薯從火堆下撥了出來,然後撥弄着紅薯,淡淡的說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麼好罵的?我都十八歲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我自己心裡有數。再說了,我做這些不也是爲了大家都能吃點好的嗎,他做那個跳大神的活兒,給人看病驅邪也不收錢,那點積蓄眼看就要花光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一聽這話,喜歡八卦的雷默頓時來了精神,“唉,我說九靈,你說你的爺爺這是怎麼了,他爲什麼不收別人家錢啊?又不是偷的搶的,辦事就得收錢,天經地義,不賺白不賺啊!就算他不爲自個考慮,怎麼得也要爲你考慮考慮是不?”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不過話也說回來了,我覺得收不收別人的錢是他的自由,我自己有手有腳,憑什麼非得指望那麼大年紀的老人家來養活?”張九靈的眼神透着一絲冷漠,語氣非常的堅定。
“有骨氣,不愧是我雷黑子的大哥。”雷默朝着張九靈豎起了大拇指,因爲他皮膚較黑,小時候大叫都稱呼他是雷黑子,好在他一點也不介意,還特別喜歡這個綽號,村裡那幫孩子原本是想羞辱他的,見他特別喜歡這個綽號反而都不這麼叫他了,誰知他自己倒是老叫自己雷黑子。
不得不承認,雷默的確是個有着古里古怪性格的特殊孩子。
張九靈淡淡一笑,拿着木棍假裝就要抽雷默的手,雷默連忙笑着把手縮了回去,“行了吧,我本來就是你大哥,不怕你小子不承認,咱們說點正經的,春天開學了以後你和我一起去市裡,找點事情做做怎麼樣?”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張九靈和雷默都是窮苦人家出生,早早的就自立了,所以考慮的也比較深遠。
雷默卻搖了搖頭,笑着迴應道:“等你做了老闆吧,到那時我一定跟你走。”
“那你就好好等着吧。”張九靈搖了搖頭,拿起紅薯剝了皮,一口咬了大半截,悶悶的說道:“咱們新買的二十個籠子還沒下,待會去七竈村的亂葬崗,你害怕的話可以不去。”
“害怕?我雷黑子會害怕?九靈,你還不知道吧,你爺爺給我算過命,說我命硬的可以剋死一隻王八,你說我能活多久?”雷黑子說完這話,就把烤熟的紅薯放到口袋裡面,把放在一邊的角落裡面的鋼絲籠子用口袋裝好,來到張九靈的面前,一揮手:“走吧,看誰更害怕。”
原來,雷默也有去亂葬崗下套的打算,只是在心裡想着這大半夜的要不要去,見張九靈提及,他立馬就跳了起來。
“看來我們是想到一塊去了。”
張九靈笑了笑,拍了拍手上的泥,起身從雷默手裡接過籠子,跟在雷默身後出了破窯洞。
路上,張九靈跟在雷默身後,笑問道:“黑子,你覺得我爺爺那話是誇你呢,還是罵你呢?”
“這還用說,當然我誇我了,千年王八萬年龜,能活一千年,做王八也心甘吶。”雷默大大咧咧,扯着嗓門,也不怕被風雪嗆着。
“靠,以後出去別說我是你大哥,我可不想做烏龜。”張九靈說着,在雷默的肩上無關痛癢的打了一拳。
“什……什麼,王八的大哥是烏龜?”雷默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得,拍了拍腦袋,大叫道:“不對啊!王八是老鱉,老鱉的大哥還是老鱉,怎麼就成烏龜了,你這個瘋子靈,可真夠狡猾的,竟把好事往自己身上攬啊!不行,要麼都做王八,要麼都做龜孫子……”
如果自己是龜孫子,那爺爺豈不成了老烏龜了嗎!張九靈連忙踹了雷黑子一腳,“我呸,你個臭小子,可不許亂說話,要是讓我爺爺聽到,非打死你不可。”
一腳踹的不疼不癢,雷黑子毫不在意,反到突然心生奇想:“瘋子靈,不如我們一起唱歌吧。”
“得了吧你,這大半夜的,狼招不來,肯定能把鬼給招來。”張九靈毫不忌諱的叫道。
“哈哈,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鬼呢,你爺爺說我命硬,什麼鬼啊怪的,我是永遠也看不到的,倒是瘋子靈你要留點神,要是被嚇得尿了褲子,我可不當你是大哥,以後那啥,可別說我認識你啊!”
“好你個臭小子,竟敢說我嚇得尿褲子,看我不揍死你……”
“哈哈,你休想抓到我……”
風雪交加的大半夜,張九靈和雷默,這兩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居然嬉鬧着朝那正常人連大白天都不敢多看一眼的亂葬崗摸了過去……
夜很靜很靜,風漸漸的變弱了,但雪花依然落個不停。
剛從磚窯裡面出來的時候,感覺還不怎麼冷,但時間一長,雷默和張九靈就冷的哆嗦了起來,感覺越靠近亂葬崗,好像就越是冷的厲害。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九鱗記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