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金鳳仙立馬如同見了貓的老鼠,縮了縮脖子,衝着方國興笑道,“我去我去,你別生氣,別生氣。”
金鳳仙說完就走,方國興對着金鳳仙的背影吐出一口濁氣。
臭娘們,一點眼力見也沒有,一天到晚只曉得碎碎念。
。。。。。。。。。。。。。。。
陳秀英一連五天沒去鋼鐵廠報道,一到車間,就急着到車間主任那裡求情去了。
雖說她上崗十多年沒有缺勤記錄,不過這個年代的人很少有人會請假。
而且請假也不是白請的,要扣工資的,誰都捨不得被扣錢。
陳秀英沒文化,找份工作不容易,眼下這份工作雖然勞累,陳秀英還是十分珍惜的。
好在,車間主任和同事都是通情達理的,活有同事給陳秀英頂着,主任也沒說什麼。
陳秀英謝了主任和同事,懸着的一顆心放了下來,白天更是拗足了勁幹活。
下班後陳秀英騎車在集市裡買了菜,一刻不停就往家裡趕。
剛到家門口,這車還沒停穩呢,就被人攥住了手。
陳秀英擡頭看到大嫂金鳳仙焦灼的臉,金鳳仙這個人平時無事不登三寶殿,除了樊老太婆命令外,是懶得來老宅的,陳秀英眉心不由蹙了蹙。
“大嫂,什麼事這麼急,讓我把菜放一放。”
“別管你那菜了,娘病了,趕緊的。”金鳳仙催促道。
陳秀英聽了心中一急,忙把菜籃子隨手一丟,往裡衝,“娘病了?怎麼會病的?嚴重嗎?”
金鳳仙目光微閃,不清不楚的道,“你進去就知道了,我也說不清楚。”
陳秀英提着一顆心到了裡屋。
陳秀英一到裡屋,也顧不得招呼方國興幾個,走到樊老太婆的牀頭,“娘,你病了?”
“我病不病的,你不知道?”樊老太婆沉着臉沒好氣。
陳秀英心下一個咯噔,再掃了一圈,見到大伯方國興,老三方國明一家都在,心裡更是一沉。
“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妹。”按下心中的驚訝,陳秀英笑着一一招呼。
“我沒有這樣的弟妹。”方國興伸手在茶几上一拍,震得茶杯砰砰直響,“瞧瞧你,把媽氣成什麼樣了,我們把媽放心地交給你伺候,你就是這樣對媽的嗎?”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我們方家哪裡對不起你,你要把媽氣成這個樣子,有你這樣做人媳婦的嗎?”方國興聲音震天響。
面對方國興的一番指控,陳秀英低着頭不作聲,其他人做壁上觀。
這時候,陳芳晴站起來走到陳秀英身邊,拉了她的手,“二嫂,不是我說你,這次事情真是你錯了,你怎麼能任着小魚在媽面前胡言亂語的,她一個小孩子在長輩面前這麼大不敬,這事要是傳揚出去,小魚這小小年紀名聲還要不要了。不要說小魚了,就是你自己的名聲也不好聽啊。”
“孩子教育不好,都是我們做孃的錯。看看,現在媽都被氣得病倒了。”
陳芳晴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啊,我都不知道怎麼說纔好。按說你是二嫂,這句知我不應該說,但我們妯娌之間,向來要好,我就這麼直說了,二嫂你可別見怪,我是爲我們方家好,爲你二嫂好。”
“要不你就好好向媽賠個不是,求得媽的原諒,媽向來大方,一定會原諒你們的。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家和萬事興。二嫂,你說是不是?”
陳芳晴這一番話看似在勸陳秀英,爲了陳秀英好,實則句句都在指責陳秀英這個做孃的不好,教育不好子女,任着自己女兒對長輩不敬,陳秀英又不傻,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可不敬不孝這兩個罪名扣下來,這兩座大山壓下來,瞬間就把陳秀英給壓垮了,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怎麼能任着這兩個大帽子扣在孩子的頭上。
“媽,都是我的錯,你怎麼罰我我都心甘情願,您就原諒小魚,她年紀小不懂事,以後我會好好教育她的。”
“二嫂,這就對了。”見陳秀英求饒,陳芳晴笑起來,幫着陳秀英向樊老太婆求情,“媽,您看,二嫂都這麼說了,您就原諒這一回,成不?”
“她年紀小不懂事,過年都快14歲了,她還小?我看是你們娘們合起夥來,存心想把我氣死的。”
樊老太婆越說越過份,“你們就是嫌棄我這個老太婆,一天到晚在你們娘倆面前礙眼,巴不得我早點進棺材。”
這兩天樊老太婆可是受足了氣,叫了其他幾個兒子媳婦過來,就是想壓制陳秀英,讓陳秀英難堪,哪有那麼容易就放過陳秀英。
“娘,二嫂心眼沒這麼壞,你就原諒她和小魚吧。”陳芳晴在一旁對陳秀英使了個眼色,拿起熱水壺和茶杯遞給她,打起了圓場,“二嫂,你來給娘敬一杯茶,這事就這麼過了吧。”
陳秀英接過陳芳晴遞過來的熱水瓶,倒了一杯熱水,恭恭敬敬地遞到了樊金枝的牀頭。“娘,喝茶。”
“給我敬茶,我可擔不起。”樊老太婆皮笑肉不笑的道。
說完,伸手一拂,砰一聲,茶杯掉在地上,立時四分五裂。
滾燙的熱水濺了陳秀英一臉,陳秀英連躲都躲不及。
這一場變故,驚得衆人的心一抖,看着陳秀英臉上瞬間泛起的水泡,陳芳晴嘶的抽了口氣。
婆婆這心未免也狠了點,陳芳晴這個中間人看得頭皮都有些發麻,這次二嫂是把樊老太婆給得罪狠了。
樊老太婆一直冷臉笑着,衆人極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現在就連陳芳晴都不敢出聲了。
陳秀英的手心掐在肉裡,愣是忍着沒吭聲。
方小魚從學校回來,看到堂前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正覺得奇怪。
就聽到了裡屋傳來碗碟掉在地上的一聲脆響,方小魚頓覺不妙,把書包往八仙桌上一扔,就往裡屋衝了進去。
這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沒把方小魚的血管都要給氣爆了。
裡屋滿滿的一屋子的人,一個個圍着她媽陳秀英三堂會審呢。
她媽低着頭,就差沒有在背上背上一根荊條,上演負荊請罪的大戲。
樊老太婆坐在牀頭,盯着她媽的眼神像是一條吐着蛇信的毒蛇,冷漠殘酷,陰狠而又得意。
另外幾個方家人一旁看戲,看着她媽的眼神要麼漠視,要麼鄙夷,要麼就是高高在上的憐憫。
再看一地的碎片,方小魚氣得滿臉通紅。
方小魚一個箭上前,扳過她媽的身體。
目光在觸及到陳秀英臉上一個個大水泡時,方小魚的血液一下子衝到了頭頂。
噴火的眼睛在室內掃了一圈,拿起地上的熱水瓶,就往樊老太婆牀頭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