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蕭東銘怔住,勉力起身,忍着手腕上的疼痛疾步走到牢門口,“你竟然沒事?爲何你會沒事?”
“太子殿下覺得,微臣該有事嗎?”年世重淡然開口。
年玉瑩在隔壁牢房內欣喜若狂。“哥,哥。你沒事?你沒事太好了!你是不是來救我的?我在這裡,你救我出去,救我的孩子出去。”
慕乘風從後面過來,“太子爺蕭東銘接旨!”
蕭東銘愣了半晌。
見狀,慕乘風也沒有理睬。繼續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蕭東銘備沐皇恩,不思隆恩卻謀逆造反,兵延幽州,累及幽州數十萬將士慘死。陷害傅家父子。以至少將軍傅少鴻戰死沙場。其罪行累累,罄竹難書,着六部會審,不殺不足以謝天下。予圻首之刑。其鵬羽皆予斬首示衆,明日午時於菜市口執行。欽此!”
音落,蕭東銘撲通跪地,軟癱了身子,再也沒能起身。
高高在上那麼多年,一朝兵敗,滿盤皆輸。
慕乘風看了蕭東銘一眼,而後回頭瞧了年世重一眼,二話不說便轉身離去。有些事,皇帝叮囑了,讓年世重親自處置,那麼慕乘風就該識趣的離開。
年玉瑩的牢房被打開,獄卒好酒好菜的端上來,擺滿了小小的四方桌。
“你們都下去。”年世重踏入牢中坐定。
見着四下無人,年玉瑩這才一把抓住年世重的手,“暮雲。你會救我的對不對?你別忘了,我們還有孩子,孩子是無辜的,是你的骨血,你怎麼忍心置之不理,眼睜睜的看着我們母子去死!你不是說過,你最愛的是我嗎?”
年世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緊接着一飲而盡,“皇上的聖旨上,隻字未提你和皇長孫,這意味着什麼,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年玉瑩欣喜,“這麼說,皇上是不準備殺我和孩子對不對?有你在,皇上一定會手下留情的。暮雲,你會替我們處理好一切,會放我們母子一條生路是嗎?說到底,這個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啊!”
隔壁牢房的蕭東銘陡然揚眉,幾近咬牙切齒,“年玉瑩!”
這一次,他是清清楚楚的聽到,年玉瑩親口承認,這個孩子不是他的。是暮雲的!只是這個不是年世重嗎?連蕭東銘都搞不清楚,眼前這個年世重,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年世重,到底是其本人,還是暮雲?
蕭東銘懷疑過,但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年世重給年玉瑩倒上一杯酒,年玉瑩整個人都埋在年世重的懷中,“暮雲,你真好。”
“喝杯酒壓壓驚,我要告訴你一些,你所不知道的事情。”年世重笑了笑,將酒杯遞上去。
年玉瑩猶豫了一下,沒敢接過來。
年世重道,“放心吧,我剛剛不是喝了嗎?”
他方纔確實喝了一杯。
思及此處,年玉瑩纔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放下不杯盞坐在了年世重的對面,“暮雲,你想說什麼?說什麼時候讓我們母子出去嗎?”
年世重點頭,“你們很快就能出去。”
年玉瑩欣喜,“真的?那太好了。”
“出去之後,你想做什麼?”年世重問。
年玉瑩道,“你給我個宅子,養着我們母子兩個。到時候,我還是風風光光的年家小姐,我給你再生個女兒,兒女雙全。”
年世重笑了,笑得意味深長,“你果然忘了你哥哥是怎麼死的。”
“我說過,我哥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就算我找你報仇又能怎樣?我哥不會復生,而我現在活得很好。只要你能給我錢,讓我一輩子衣食無憂,就算無名無分的跟着你,我也知足了。”年玉瑩苦笑,“女人嘛,又不是跟你們男人一樣,想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什麼成家立業,都跟我無關。”
頓了頓,見着他沒說話,年玉瑩繼續道,“我知道,所有人都覺得我刁蠻任性。我只是不想讓自己被人欺負,只是不想再過苦日子。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我受夠了,就算死,我也不想回到過去。”
年世重點了頭,“原來你還記得。”
年玉瑩一怔,驟然凝眉望着眼前的年世重,“你到底是----是誰?”
“你覺得呢?”年世重深吸一口氣,“我問過你好多次,有關於你哥哥的仇,是還報不報。可是你一直都回絕,知道嗎?那時候我的心有多痛,從小到大,我對你這個妹妹,疼到心坎裡。”
“有好吃的好喝的,都捨不得,全都讓給你。別人欺負你,我寧可自己捱打,也要護着你。我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地步,卻沒想到,養了一頭白眼狼。”
“我那麼疼你,那麼寵你,把你都寵壞了。以至於到了最後,你只認榮華富貴,變得六親不認。”
“別怪我沒給過你機會,我一直在給你機會。可是你太蠢,蠢得讓人心寒,讓我心寒。你連自己的兄長都不認得,你還有什麼資格求饒?”
年玉瑩只覺得五臟六腑如刀絞一般的疼痛,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手,死死捂着肚子,年玉瑩緊咬下脣,“你、你是我哥?不----不不不,我哥不會這麼對我!我從小跟着我哥長大,他會護着我,他會疼我,他怎麼捨得傷我、殺我?”
“父母早逝,我帶着你四處流浪。還記得那年,你發着燒,嘴裡嚷着要吃燒餅。我冒着大雪去給你偷了一個燒餅,店家抓住我,把我打個半死,我拼死抱住了那個燒餅。回去的時候,瘸着腿流着血。可是我覺得值得,因爲你是我妹妹。”年世重慢慢吞吞的說着,“還記得娘死的時候說,要好好照顧你妹妹。”討序他巴。
“我答應了娘,要好好照顧你。有我一口飯,就能讓你吃飽穿暖。而我這一生,也唯有你這個妹妹。可是你太不爭氣,太沒用。也是我,把你慣到了今日的局面。”
“我入伍參軍,出生入死。所有的糧餉都省着留給你,自己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等到我飛黃騰達,第一時間就把你接過來同住。”
“我自以爲仁至義盡,可我沒想到你如此薄情。至親之仇尚且可以棄之不理,那我還留着你做什麼呢?”
年世重起身,陰測測的看了疼得面色發白的年玉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