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以後,我們是仇人了

杜憐兒握緊芙蕖的手,鮮血不斷的從她的嘴裡匍出,若非早前一直用蔘湯吊着,杜憐兒早已沒命。

但是此刻。她已經彌留。

“姑姑?”芙蕖哭着喊着,“我就是來找你的,娘說,一定要找到你。”

“我、我知道。”杜憐兒淌着淚,淌着血,“我一直都、都在看着你,可是蓮心,姑姑、姑姑沒辦法----爲了復仇,而、而認你。到了下面,姑姑自己去跟哥哥嫂嫂賠禮道歉。但蓮心----聽、聽我的話,要平反,也要、要復仇。”

芙蕖已經泣不成聲。

杜憐兒只有出的氣。沒了進的氣。

她張着嘴,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姑姑,你還想說什麼?”芙蕖俯下耳朵。

杜憐兒的嘴一張一合,那聲音,唯有芙蕖聽得見。卻也讓芙蕖瞬時愣了一下,雙眸駭然瞪大。手上一空,那是生命的終結,也是一場恩怨的真正開始。

“姑姑?”芙蕖歇斯底里的喊着。

那是上官靖羽第一次看見芙蕖哭得如此撕心裂肺,那種幾近崩潰的傷。是誰都無法彌補的。她站在那裡,愣愣的看着芙蕖跪在那裡狠狠磕頭。

下一刻,上官靖羽快步進了籠子,伸手便去探杜憐兒的腕脈,卻被芙蕖一把推開。“你別碰她。”

上官靖羽不防備,瞬時跌坐在地。

外頭的千寂心頭一驚。

“芙蕖?”上官靖羽紅了眼眶,“我只是想救她。”

“不必你們假惺惺。”芙蕖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每一個人,你知不知道?”

上官靖羽哽咽着,“我不知道其中的恩怨,我只是----只是----我們是朋友。”

“我沒有家,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芙蕖站在那裡,面如死灰,眼底卻散着仇恨之光,“我當你是小姐,就算爲你死我也沒有怨言。可是現在,你是我的滅門仇人。姑姑說。是傅家和上官家聯手,讓我滿門皆滅。”

她回頭,冷冽的盯着上官靖羽悲痛的容臉,“我是孤兒。你可知道,看着你爹寵你的時候,我有多難過,因爲我從未見過我爹。可是現在,我恨你。你們閤家團圓,我卻只有天人永隔。”

“上官靖羽,我恨你,現在。我們是仇人了。你可以選擇殺了我,永絕後患,否則我不會原諒你們上官家。”

音落瞬間,上官靖羽低眉,有淚劃過面頰,“對不起。”

“你不該帶我進來。”芙蕖往外頭走去。

“你走不了了。”千寂拔劍,冰冷的劍鋒在燭光下寒光利利。他的劍,緩緩舉起,劍尖指向芙蕖。

芙蕖頓住了腳步,那一刻,她希望自己的生命,能在此終結。

孤獨的活着,還不如就此消失,徹底的死去。

死了,就能跟父母家人團聚了。

芙蕖轉過身,劍在眼前,只要千寂上前一步,冷劍就能貫穿她的心口,要了她的性命。

“別傷她。”上官靖羽擡頭,定定的望着芙蕖死灰般的容色。

千寂皺眉,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上官靖羽,聲音冷然入骨,“現在不殺了她,只怕會後患無窮。你可要想清楚,這個時候婦人之仁,只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放她出去。”她還是這句話。

芙蕖切齒,“今日不殺我,你會後悔的。”狀圍以號。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氣,恢復了慣有的平靜,“那是我的事,就不勞費心了。”

然則千寂是誰,豈會輕縱芙蕖。

可不等他上前,上官靖羽已經看穿了他的企圖。

鮮血滲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於這寂靜的夜裡,發出清脆的聲響。“吧嗒”、“吧嗒”的血液落地之音,讓芙蕖瞳仁猛縮,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上官靖羽。

她的手,握住了千寂的冷劍,鮮血沿着她的指尖不斷滾落在地。

上官靖羽冷了聲,“還不滾出去?”

芙蕖轉身就跑。

千寂愣在那裡,怔怔的望着她滿手的鮮血。

燭光下,倔強的女子定定的望着芙蕖離去的背影,如同冰雕玉琢的人兒,忘了呼吸,忘了心跳。直到芙蕖的身影消失在盡處,她眼底的光便漸漸的黯淡下去,逐漸淡然如水,平靜得再也泛不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放手。”千寂說得很輕,也很冷。他沒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輕微的抖動。

上官靖羽終於鬆了手,垂着胳膊。

有血沿着指尖不斷滾落,掌心的傷口怕是不輕。

她聽着自己的心跳,聽着自己的鮮血落地之音,平靜的好似這傷壓根沒有落在自己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唯一出賣她心思的,是那張素白的臉,毫無血色。

她不說話,只是緩步往外走,不言不語,不哭不笑。

及至地面,及至院中,千寂才喊了一聲她的名字,“上官靖羽?”

她頓住腳步,擡頭看一眼黑漆漆的天空,還是沒有說話。

“你爲何要放她走?”他問,“你可知,這世上唯有未雨綢繆,沒有亡羊補牢?”

“那你可知道,世上有一種生死之交?”她反問,容色平靜。

千寂眉頭微皺,“沒聽過。”語罷,直接帶着她跳出了梅園。四下沒有芙蕖的蹤跡,想必芙蕖翻牆出去了。從外頭往裡頭翻不容易,但從裡頭往外翻,尋着靠牆的假山就可以。

他送她回了鴻羽閣,她沒拒絕。

鴻羽閣裡燃着燈,空蕩蕩的房間裡,再也不會有芙蕖喊着“小姐”的聲音。她悵然若失的望着房中如舊的一切,素顏走了,芙蕖也走了,以後她就剩下了一個人。

恩,就剩下一個人了。

再過不久,蕭東離也會走……

那她又是何去何從?

千寂翻了一遍,總算找到了藥箱,“我替你包紮。”

上官靖羽不說話,只是端坐在桌案旁,靜靜的望着明滅不定的燭火,燭淚若血,也在哭嗎?芙蕖會去哪兒?

她誰都不認識,她還能去哪兒?

千寂一愣一愣的,他覺得自己快被這個女人搞糊塗了,似乎受傷的是她吧?換做尋常女子,他這毛手毛腳的清理傷口,大抵都會叫出聲來。

她竟坐在這裡,一個疼都不喊,腦子也不知在想什麼,神情有些莫名的呆滯。

不過是個丫鬟,拼死保護也就罷了,如今走了還心疼作甚?

丫鬟而已,相府有的是丫鬟。

傷口很深,想必是她動了氣的,真心就這樣握下去了。他的冷劍是可以隨便握的?那鋒利得能削鐵如泥的冷劍,沒將她的手剁下來,實屬不易。

轉念一想,她是怕他真的殺了芙蕖,纔會這般用力的握住自己的冷劍吧!

她的手,溫軟而白皙,指尖纖細如玉,卻冰涼得教人心疼。

千寂想着,是不是女兒家的手,都這般柔軟,這般好看這般涼?

“這幾日不要沾水,小心發炎。”千寂爲她纏上厚厚一層的繃帶,低頭叮囑着,“那丫頭的事,你就別想了,我會告訴蕭東離,他會替你處置。”

“不用。”上官靖羽駭然回過神,回答得簡潔肯定。

千寂的手肘撐在桌案上,隨手將藥箱推倒一旁,似有不解的揉着眉心,“我不懂,你一個相府千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犯得着爲一個丫鬟勞心勞神,連自己的手都不要了嗎?”

上官靖羽擡頭看他,燭光中,她的眸色晦澀寒涼,“有沒有人,可以爲你死。”

“魑魅魍魎都可以。”千寂回答。

她搖頭,“我是說,是真心待你的,而不是你的屬下。”

千寂不解,“這有什麼不同?都是死,有區別嗎?”

“當然有。”上官靖羽起身,緩步走到窗口,定定望着外頭黑漆漆的天空,“士兵死在沙場,那是爲國盡忠,有時候並非心願使然。但是生命裡,總會有個人,甘願爲你生爲你死,與你共患難,與你共歡樂。”

“雖不是親人,卻比親人更親。在他們的心裡,你永遠都是最重要的,無論何時何地,你都擺在第一位。”

但是以後的芙蕖……這顆心,怕是不會有了吧!

千寂搖頭,“聽不懂,也無需懂。這世上能勝我之人太少,想殺我----就要看本事。”

上官靖羽苦笑,“你不懂,是因爲你沒有心。”

他一怔。

她卻半垂下眉睫,緩步往外走去。

“深更半夜的你去哪兒?”千寂問。

“我怕她真的會去鎮國將軍府。”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氣,“很快,我爹會發現五姨娘死了,如果芙蕖也消失,我爹不會放過她。”

“那你想怎樣?”千寂道,“你管得了那麼多嗎?”

“管得了要管,管不了也要管。”她走出門,倔強得不容置喙。

千寂嗤鼻,“沒心方得自由。”

如今夜深了,她一個人出門怕是不便,千寂也不知自己怎麼了,竟也默默的跟在了她的身後。

芙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耳畔冷風利利,她只顧着往前跑,拼命的跑,神使鬼差的跑到了鎮國將軍府門前。

腦子裡空白一片,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竟是瘋狂的敲打着關閉的府門。

裡頭傳來睡意惺忪的聲音,“誰啊?大半夜的敲門?敲敲敲,敲什麼敲?”

“開門,我要見少鴻!我要見少鴻!”她喊着他的名字,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嘴裡吐着白霧,額前汗珠子不斷滲出。

她已經跑了一路,再也跑不動了。

守門人開了門,揉着眼睛一見是個丫鬟打扮的女子,髮髻凌亂得宛若瘋子,當下冷哼一聲拿出了棍棒,“哪來的瘋婦,在這裡大呼小叫。沒看見這是什麼地方嗎?滾滾滾,再在門前瞎嚷嚷,我就打你。”

芙蕖拼命搖着頭,一把拽住那人的胳膊,“傅少鴻呢?傅少鴻在哪?”

聞言,守門人一把推開芙蕖,直接將她推倒在地,寂冷的夜裡,她只聽見守門人冰冷刺骨的聲音,“少將軍的名字也是你可以隨便叫的嗎?少將軍自然是跟新姨娘同牀共枕,沒瞧見府門口都掛着紅燈籠嗎?再胡鬧,看我不收拾你。滾!”

那一瞬,芙蕖以爲自己聽錯了?

什麼新姨娘?

誰是新姨娘?

說什麼呢?

她也在府中住過,除了良辰,她想不出第二個人。守門人身份卑微,自然不曾進過主院,所以也不認得芙蕖。

可是----新姨娘?

“新姨娘是不是良辰?是不是?是不是?”芙蕖瘋似的衝上去。

守門人剛要關門,卻被她嚇了一跳,當下又打開了門,“你這個人怎麼糾纏不清,不是良辰姑娘又是誰?趕緊走吧,沒趕上少將軍的宴席,下次趕着滿月酒也是一樣的。走走走!”

門,砰然關閉,芙蕖瞬時軟癱在地上。

“滿、滿月酒?”芙蕖忽然笑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滿月酒?傅少鴻,這就是你給我的交代嗎?你說過,會娶我,你說過不會負我。你騙了我……”

“騙子!都是騙子!每個人都騙了我,爲什麼?”她跌跌撞撞的起身,擡頭望着府門前的大紅燈籠,音猶在耳,她一直以爲深愛的男人,此刻正抱着別的女人,同被而眠,過着朝雲暮雨的日子。

難怪一直都沒有消息,原來真的如上官靖羽所說,沒有消息原來是最好的消息。

她也在騙自己。

她什麼都知道!

上官靖羽,也在幫傅少鴻隱瞞,所以到了最後……

“原來我纔是最蠢的那個。”芙蕖笑着哭,哭着笑,像個瘋子一般搖搖晃晃的離開鎮國將軍府。

天下之大,她忽然覺得無處容身。

就好似自己是個多餘的。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她也無處可去,只是茫然的走着,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漆黑的夜裡。

夜,好黑。

再也不會有人牽着她的手,溫暖她的從今往後。

到底,上官靖羽來遲了一步,當她敲開將軍府的大門時才知道,芙蕖來過了。至於芙蕖去了哪兒,守門人也不知道。

上官靖羽只留給守門人一句話,讓他轉告傅少鴻,便央了千寂去找蕭東離,務必派人找到芙蕖的下落。

當然,前提是靜悄悄的找。

她希望芙蕖能靜一靜,可不希望失去芙蕖的消息,那太危險。

翌日天亮,傅少鴻聽得守門人傳話,說是半夜有相府之人造訪,留下一句“食爲天的蓮子羹極好”便走了。

驚得傅少鴻心頭大喜,只道是芙蕖想他了,纔會忍不住半夜前往,留下口信。

然則等他去了食爲天才知道,有驚無喜,芙蕖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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