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之連着做了三天的法事，整個尹家現在到處貼滿了黃符，尹家卻還是雞飛狗跳。尹之無疑是最膽戰驚心的一個人。
林婉柔剛踏進來，就聞到一股子濃重的香火味。還有道士在念着什麼法咒，她進來後，這股子香火味就更濃重了。她掩了掩鼻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尹之，不由得啞然笑了下，覺得諷刺。
林婉柔好心提醒道：“這麼做，無濟於事。活人就是活人。”
尹之一口否決道：“不！”
尹之現在整個人近乎於癲狂。
這幾天下來，尹之整個人又消瘦了一大圈。
尹之如此癡迷，林婉柔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她乾脆坐到了沙發上面，看着那道士做法事。給活人做法？
林婉柔覺得可笑。
尹素從樓上下來，臉色分外慘白。她看着坐在沙發上的涼若玖，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疾步上前來，握住了林婉柔的手，懇求道：“林小姐，你勸勸我爸爸吧！現在攪得我們整個家都不好了！”
林婉柔看着尹素懇求自己的模樣，倒有些於心不忍，畢竟之前關係還可以。不算的多麼好，但她有事時，尹素畢竟也幫過。她聲音柔了些，說：“我如果能勸得下的話，早就勸了。可是你看看，我能夠勸得了麼？他執意如此，那麼我也沒有辦法。”
尹素沉沉嘆了口氣，蹙緊了眉頭，問道：“唉……林小姐，難道真的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林婉柔沒有猶豫，答言道：“有啊。”
尹素一聽，眼睛錚亮了起來，趕緊問道：“什麼辦法？”
林婉柔笑了笑，卻笑的有些可怖，回答道：“等他見到涼若玖這個大活人後，自然會停止這一切。”
尹素鬆開了林婉柔的手，退後了好幾步，癱坐在了沙發上，一臉的呆滯。這個狀態持續了許久，她又問道：“林小姐，難道就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怎麼才能夠讓我爸爸不這樣繼續下去呢？”
“你父親他年紀大了，對一些事情自然有些畏懼。害怕死的，所以說，想要勸他，很難。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可行。”
尹素攥緊了帕子，又沉聲問道：“真的就一點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當然沒有。”
乍然想起的一個回答，讓尹素驚了一下。本來這幾天就因爲這個事情而心神不寧的，又突然這麼響起了一個回答來，尹素確實被嚇了一跳。她捂了捂胸口，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林婉柔蹙眉問：“涼清韻？”
涼清韻將外套交給身後跟着的僕人，挑眉看着林婉柔，問道：“我來的還不算晚吧？”
林婉柔平靜答言：“不晚。”
涼清韻微微擡了擡下巴，道：“我今天過來，就是專門來瞧瞧。那個死了的人，怎麼就能死而復生了。”
林婉柔聞言，輕笑了聲，問道：“你就不怕她來索你的命？”
涼清韻冷聲道：“呵！我涼清韻就沒有怕過什麼！”
看着涼清韻這麼自信滿滿的模樣，她笑顏諷刺道：“那到時候就希望你真的什麼都不怕。”
涼清韻聞言，有些不悅道：“怎麼？聽着你這口氣，好像很不善意呢？”
林婉柔言道：“你多慮了。”
涼清韻眼底閃過一絲擔憂來，沉聲道：“我也希望是我多慮了。”
林婉柔也聽出來了一絲一語雙關之意，但一時之間又猜不透是什麼，便選擇了沉默。
尹素又沉沉嘆了口氣，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自己也很無奈。事實勝於雄辯，她這句話對尹之說了不下百次，可尹之是一次都沒有聽過。他不相信，絕對的不相信。不相信涼若玖還活着。
別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可唯獨他一個人，只有他看不清楚。此刻的涼清韻，已經信了一半了。
她現在的心都在打着顫，整個人繃緊了弦。
唯獨林婉柔是最輕鬆的。
她之前在綿州見過一次涼若玖了，所以，她自然不怕。可沒見過的，自然會認爲涼若玖是回來索命了。
涼清韻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從早晨等到了下午，還是沒見人。她蹙緊了眉頭，問道：“是不是騙人了？這都第四天了，人怎麼還沒有來？”
林婉柔倒是不疾不徐的回答：“等着吧。”
涼清韻蹙了蹙眉頭，眼神有些錯綜複雜的意思。
林婉柔似乎是察覺出了涼清韻的焦急，她額頭已經有了冷汗來，林婉柔倒是自然道：“別急。”
涼清韻冷了一眼林婉柔，沒一個字。
林婉柔看了一眼時間，笑顏道：“快了。”
她是故意的。
涼清韻現在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吊到嗓子眼了，越來越緊張，越來越緊張。感覺隨時都要崩潰一樣。
她垂低了頭，是在擔心。
“各位久等了。”
響起了這樣清亮一聲來，最先嚇到的人不是涼清韻，而是尹之。他本跪着，突然起身來，大喊道：“鬼！鬼！”
尹素立馬起身去安撫着尹之的情緒。
涼若玖看着如此驚恐的尹之，並沒有覺得自己達到了目的。她看着這屋裡頭到處貼滿了黃符，覺得無比諷刺。她看向尹之，挑眉問道：“你給一個大活人做法事？尹之，你恐怕是嚇到膽都破了吧！”
她的聲音清冷而透亮，尹之一直往後縮着，他滿頭大汗盯着涼若玖看了許久，顫顫巍巍的問：“你，你……你究竟是誰？！究竟是人是鬼！”
涼若玖笑着反問：“你覺得，我是人是鬼？”
“你，你！你……”
尹之突然昏厥了過去，尹素見狀，眼眶泛淚，喊人道：“快，快！快來人哪！快來人哪！趕緊送我爸爸去醫院！快啊！”
涼若玖沒有阻攔，看着那幾個下人把尹之擡了出去，她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冷笑來，道：“各位，等了我許久了吧？”
林婉柔起身來，看向涼若玖，答言道：“確實等了你許久了。”
涼若玖言道：“林小姐的消息真是傳的周到。”
林婉柔蹙了蹙眉頭，眼中多了幾分逃避來。
涼清韻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她的指甲快要嵌進自己的血肉之之中去一樣，盯着眼前頭的涼若玖，她有些不敢置信，沉聲問道：“你，還活着？”
涼若玖看着涼清韻的眼神泛着清冷，目光中沒有任何一點的情感，一字一字答言：“我一直活着。”
涼清韻不信！
她絕對不會相信涼若玖還活着！
她冷冷盯住涼若玖，帶着一張質疑的臉，冷聲問道：“你是不是誰假扮的？是不是戴着一張面具？是不是？”
她似乎還帶着些許怒意。
她怒？
那麼涼若玖又該怎麼樣呢？
涼若玖看着近乎於崩潰邊緣的涼清韻，看的比誰都透徹。她眸色不驚，言道：“你看見的是什麼就是什麼，不要欺騙你自己了。”
涼清韻搖頭，不信，絕對不相信！冷聲質問道：“不。你不是她，因爲她已經死了！你究竟是誰？”
“我就是我。”
涼清韻聽着涼若玖如此的答言，感覺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一樣。她受不了了，她實在受不了了。她的面色有些猙獰，死死盯着涼若玖，勃然大怒道：“你這個騙子！我要撕碎你這張假面！我要撕碎你這張假面！”
她說着，就像個瘋子一樣上來就要撕涼若玖。被約翰高大的身影攔下，他很輕易一把就推開了涼清韻，冷冷盯着涼清韻，眼神像是要殺人一般。約翰也從來沒有這般生氣過。聽到涼若玖死後的消息，他難以置信。尤其是聽到涼清韻是殺人兇手時，他更覺得難以置信。
涼清韻的溫婉，他是見識過的。也是很早之前就覺得涼清韻是溫婉到骨子裡頭的。卻沒有想過她如今可以做出來那樣的事情，簡直令人刮目相看。
“退後！”
約翰冷呵了聲。
涼清韻終於崩潰了，“啊！”她大喊了一聲，“不！這不可能是真的！這絕對不可能是真的！我絕對不會相信的！我絕對不會相信的！假的！假的！你們都是假的！”涼清韻指着所有人，滿臉的猙獰。
涼若玖看着涼清韻這個樣子，絲毫不爲所動。她真的是絲毫不爲所動。從前她或許會憐惜這樣的涼清韻。會可憐，會心軟，是真的。可現在，她權當是看了一個笑話似的。她這樣的人，總是以爲別人欠她很多。
可其實，究竟誰才欠了誰的呢？
估計，她也從來就沒有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涼若玖看着發了瘋又發了狂的涼清韻，一字一字提醒道：“你欠我的，終究要還。”
“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
涼清韻嘶吼反駁，涼若玖感覺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震破了。
她冷聲吩咐道：“把她帶回綿州。”
涼清韻一聽綿州二字，立馬反抗道：“放開我！我不回去！放開我！”她的力氣哪裡有訓練有素的士兵力氣大，就算她現在用盡渾身力氣，可還是無濟於事，根本起不到一點作用。
涼若玖看着涼清韻那張因爲憤怒而扭曲的臉，漠然道：“帶走，把她帶回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