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冬小心翼翼扶着涼夫人從裡屋出來，涼夫人一襲黑色旗袍，上頭繡着大朵牡丹。這件旗袍是涼夫人最喜歡的，回來後，涼夫人就穿上了這件旗袍。以往在奉縣時，都是素色衣裳。如今回來，涼夫人必然要穿自己喜歡的。
她緩緩搭上如冬胳膊，一雙手還是那麼的白皙修長。就是臉色還是有些不大好，整個人也都清減了不少。
可涼夫人依舊是涼夫人，不怒自威。
涼夫人盈盈上前來，擡眸望向柳容沛，笑顏道：“柳容沛，真是許久不見了。”
柳容沛被嚇了一條，顫抖的手指指向涼夫人，結巴道：“你，你……你不是被燒死了嗎？！怎麼還活着？”
涼夫人言道：“這得問問你，有沒有好好檢查過那兩具屍體了。”
柳容沛一聽，似是恍若大悟般，盯着涼夫人，沉聲問道：“你從密道逃走了？”
涼夫人嘲諷道：“看來你作爲涼家之前管事的人是盡職盡責呢。”
柳容沛一副後悔莫及的表情，怒道：“該死！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涼若玖冷笑一聲，道：“你確實該死。”
話落下，涼若玖就朝涼夫人走來，站在一側，輕聲喚道：“母親。”
她接回來了，把自己的母親接回來了。
從此，她可以對母親撒嬌，可以聽母親的訓斥。包括一切的一切……
也不在是孤身一人了。
柳容沛整個人已經縮到了角落去，再差一步，他就要出去了。可門口有江瀘守着，他一步都踏不出去。
這一回，的確是甕中捉鱉，手到擒來。
柳容沛雖然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可這一次，他因爲尹之那邊的催促，而蠢鈍如豬。
涼若玖知道自己的母親不能久戰，便扶着涼夫人緩緩坐了下來，又對如冬低聲道：“照顧好母親。”
如冬頷首，“嗯”了聲。
涼若玖偶再次看向柳容沛時，他額頭上已經起了細密的汗珠來，問道：“你們現在是想要做什麼？”
涼若玖冷聲道：“償還。”
柳容沛目光驟然變得驚恐了下來，冷聲問道：“什麼意思？”
涼若玖再一次重複：“償還。”
柳容沛雲裡霧裡，可他心底卻是十分的清楚。清楚涼若玖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卻再一次明知故問道：“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同柳容沛說的再多，也只不過是廢話而已。她喚道：“江瀘。”
江瀘立馬進來，將門扣好，扣緊軍靴道：“屬下在。”
涼若玖伸出手來，江瀘立馬會意。將自己腰間的佩槍遞給了涼若玖，柳容沛一看涼若玖上了保鮮，萬分驚恐質問道：“涼若玖！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是想要做什麼？！你先放下槍，放下槍，大小姐，放下槍吧！算我求求你了！”
柳容沛立馬低聲下氣了起來，像是一直搖尾乞憐的狗一樣求饒道：“大小姐！你別殺我！我求求你了！你別殺我！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你能夠留我一條賤命！大小姐，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涼若玖看着柳容沛這樣低三下四的模樣，覺得諷刺。真是變臉如翻書一般，她言道：“我不會殺你，因爲有人會了結你。可是，我現在總得讓你償還些什麼。”
柳容沛一聽，雙瞳放大，直勾勾盯着涼若玖，結結巴巴問道：“大，大小姐，你你，你這是要幹什麼？”
涼若玖沒有多言，二話不說，扣動扳機。聽得“砰”的一聲，柳容沛捂着自己那隻受傷的腿大喊了起來，喊的那樣撕心裂肺，“啊！我的腿！我的腿！”一瞬之間，鮮血淋漓浸透了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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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若玖就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冷聲道：“江瀘。”
江瀘立馬答言：“屬下在！”
涼若玖毫無感情吩咐道：“拖去綿州監獄。”
“是！”
“啊！”
伴着柳容沛痛苦的叫聲，府內的燈也跟着慢慢亮了起來。從剛纔到現在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若還聽不到，那隻能說睡眠質量真好。
一時之間，院子裡頭聚齊了各位姨太。沒來的人，是老祖宗。老祖宗年紀大了，自然可以體諒。
但最後姍姍來遲的人，是涼清韻。
方萍掩嘴打了個哈欠，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十分不滿道：“怎麼回事啊？大晚上的都不讓人睡個好覺了？這吵吵嚷嚷的，吵什麼呢？”
四姨太看了一眼方萍，提醒道：“少說點話吧。”
方萍一聽四姨太的話，立馬就不情願了，她冷了一眼四姨太，有些諷刺道：“這樣嘶喊的聲音多麼嚇人哪，你們難道都聽不見嗎？還讓我少說？呵，怕是你們沒個敢說話的吧！”
二姨太看了一眼方萍，又看了一眼四姨太，沉穩道：“先聽聽是個怎麼情況再說話吧。等一等夫人。”
方萍一聽，確實故意諷道：“還是二姨太溫柔啊，聽到了這樣的聲音都無動於衷的。我還真是佩服您呢。”
五姨太這麼聽方萍說，就有些不願意了，言道：“不是二姨太溫柔，而不是處亂不驚。哪像你一樣，但凡是聽到一點聲音就已經急得受不了了。自個兒，就已經亂的不行了。”
方萍聞言，冷呵了一聲，滿是嘲諷道：“哎呦，都教訓到我頭上來了？看來，你五姨太真是不得了哦。”
之前結下的樑子或許這輩子都解不開了，五姨太看向方萍，眸色不驚，言語清晰道：“何必說話那樣陰陽怪氣，不滿直說就可以了。用的着這樣嗎？”
方叔過來瞧了一眼，就連走近都沒有走近。聽到這個聲他就匆匆離開了。
“夫人，院子裡頭幾位姨太已經是吵得不可開交了。您看，是現在就過去嗎？”方叔詢問着。
涼若玖沒當回事，淡言道：“等她們吵完再過去。”
方叔頷首應聲：“是，夫人。”
“母親，您喝藥。”
涼若玖將藥碗遞給涼夫人，看着自己的母親喝着苦藥，心中極其不是滋味。她寧可喝這些苦藥的人是她，也不願意是自己的母親。若非是柳容沛將自己的母親軟禁，母親又爲何會得上哮喘？
柳容沛，柳容沛……真是一個賊人又是一個賤人！
“夫人，”凝蘭剛叫出口，立馬又改口道：“大小姐，是方敏的電話。”
“我來接。”
話落，涼若玖便起身來去接了電話。
“喂。”
方敏一開口便問道：“柳容沛人呢？”
聽的出來，她的聲音是很急促的。
涼若玖回答：“人被關在了綿州監獄，就等着你來了。”
“好，明天立馬就來。”
“來的時候一定要注意隱蔽些，千萬別被發現了。”
“你放心，我已經佈置好了。不用擔心。反倒是你，應該擔心尹之那邊不好交差。”
“我沒想過交差，所以，就這樣吧。”
“你還是要小心，我先掛了，戴維斯來了。”
“好，再見。”
涼若玖掛掉電話，看向了凝蘭，吩咐道：“查好方敏來的準確時間，派人去保護。一定要讓方敏平平安安。”
凝蘭點點頭，回答：“是，夫人。凝蘭明白。”
走向沙發旁時，涼若玖看了一眼牆上掛着的鐘，已經十一點鐘了。母親喝完藥就該睡了，她言道：“母親，您先休息吧。”
涼夫人卻拒絕道：“既然各位姨太都聚齊了，如果不去見一見，倒是可惜了。”
涼夫人話中意思很清楚，涼若玖微微頷首，應允道：“那母親就同我去一趟吧。”
涼夫人淡言道：“如冬，走。”
如冬頷首應聲道：“是，夫人。”
涼夫人起身來，搭上如冬的胳膊去院子裡頭見了各位姨太。涼若玖在一側輕步跟着，有母親在的時候，她永遠都是孩子，也不用那麼費盡心力的去想怎麼對付。
還未走近，依舊聽到了爭吵不休的聲音，“我看你真的是得瑟的不得了啊！把涼家這個主位讓給你你做不做啊？反正涼家也沒有了主位！”
一聽便知是誰的聲音了，涼夫人脣畔多了幾分笑意來，緩緩道：“許久沒聽到你方萍這把嗓子了，沒想到如今還是這般口無遮攔。”
方萍聽到聲音，整個人一驚，喊道：“鬼，鬼……鬼啊！”
方萍整個人一跳，直往後頭縮。涼清韻和幾位姨太也都是嚇了一跳，她趕緊先拉住了自己的母親，示意方萍不要慌。
看着涼夫人慢慢走近她們的視線，二姨太的臉色是最爲欣慰最爲開心的。而五姨太的臉色就有些錯綜複雜了，至於四姨太，便有些青白交錯了。每個人的臉上的神色，可謂是演了一出大戲來。
方萍直勾勾盯着宋青，顫顫巍巍的指向宋青，質問道：“你不是被燒死了嗎？怎麼還會活着？你是不是鬼？是不是鬼？！”
涼夫人皮笑肉不笑，道：“我人就站在這裡，你卻說我是鬼。看來你方萍有些老眼昏花了呢。”
方萍一聽，整個人是無比抗拒的。她攥緊了涼清韻的手臂，彷彿指甲都要嵌進涼清韻的血肉之中去，搖頭再搖頭，滿臉的不敢置信，拒絕承認道：“不，這不是可能！不！這不可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