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多鐘的時候,陸生才和涼若玖回來。
他將車子停在涼府門口,送着涼若玖進去。
涼清韻從外面回來,看見門口停着一輛軍車,她似乎是喝了點酒,有些微醉,走路一搖一晃。可看到這輛軍車的時候,她立馬就清醒了起來,她認得這輛軍車,這輛軍車就是陸生的。可爲什麼這個時候停在這裡?她心底既納悶又黯淡。
她剛上了門階,就見陸生從大門裡頭出來,忙喚道:“陸督軍!”
撲鼻而來的是一股子酒味,陸生看向涼清韻,皺眉道:“早點回,不要再給若玖難處了。”
涼清韻一聽陸生爲涼若玖,即刻滿臉不情願了起來,不悅問着陸生,“我何曾給過她難處?”
陸生漠然道:“你都做了些什麼你心中有數。”
涼清韻冷笑了聲,道:“我做了什麼我自然心中有數。”
陸生聞言,眼底越發冷然了起來,道:“我很忙,沒工夫和你在這裡爭論。你自己清楚就好。”
看着陸生疾步離開,就要上車,涼清韻忽然又喊了聲,“陸督軍!”
陸生就連頭都沒有回一下,上車就離開了。
涼清韻恨得咬牙切齒,重重捶了兩下門,笑着笑着就哭了,她忽然順着門跪下身來,握緊了拳頭,不知道她跪了多久,還是外頭巡邏的士兵將她扶了起來。她渾身都是冷的,道:“多謝了。”
她進了門,看見涼若玖房間的燈亮着,忽然就明白了什麼。她從鼻腔裡頭髮出一聲嗤笑來,朝着涼若玖屋子一搖一晃的走了過去。她雙眼中滿帶恨意,重重敲門。涼若玖聽到這個聲音,愣了一下,從沙發上起身來開,“清韻。”
涼清韻看見涼若玖穿着睡衣,突然怒氣一涌而上,擡起手就扇了涼若玖一巴掌,罵道:“你就是個賤貨!你就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你到底勾引陸督軍做了什麼?你都做了些什麼?!”
涼清韻像是瘋了一樣,扯着涼若玖的衣衫一直罵着。
“簡直是個瘋子。”
涼若玖一把將涼清韻推開,冷冷盯着她,提醒道:“別用你那麼齷齪的想法來想我和陸生!”
涼清韻咬牙切齒的笑着,面目猙獰的像一個魔鬼,又怒罵道:“你敢說你沒有勾引陸督軍?你敢說你沒有和陸督軍做什麼?你的這身打扮又是什麼意思?你不要又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第二次了,你又說了這樣的話。是時候該讓你清醒清醒了。”涼若玖疾步上前,狠狠扇了涼清韻一巴掌,冷聲道:“你不要以爲我在容忍你,我現在對你根本就沒有容忍度。只不過是維繫着外表的好而已,你纔是那個又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人。”
涼清韻笑着,笑的癲狂了起來,渾身幾乎都在跟着顫抖,直勾勾盯着涼若玖,譏諷道:“我是又怎麼樣?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了去了。不想你,什麼都不肯承認。真是令人作嘔。”
涼若玖忽然一把捏住了涼清韻的下顎,冷冷看着她,提醒道:“現在是我在保護你安然無恙,而不是你。沒有我,你和方萍這輩子都別想踏進涼家一步。永遠就待在方年那裡,去好好享受這些流言蜚語,我要讓你嚐嚐,沒有了涼家這個保護傘庇佑的時候,你涼清韻又算個什麼東西。”
涼若玖此刻才聞到了涼清韻身上的酒味,可依舊沒有鬆手,反而是加大了手勁。她既然在撒酒瘋,那就來給她解解酒,就這麼簡單。
涼清韻吃痛,掙扎着,吼道:“你放開我!”
涼若玖看着涼清韻這張臉,越來越覺得諷刺,越來越不覺得像她了。小時候,來涼家的人總會說她和清韻眉眼長得多像多像,那個時候的涼清韻或許不是如此,她也不是如此。可物是人非,一切都變了。
她又想起母親當時警告過她的話來,果然是對的。當初插手這件事情就是作踐自己,她嗤笑了聲,道:“果然母親說的對,你根本就不值得我待你好。令人作嘔的還是你,費盡心機的人還是你,在背地裡頭捅我一刀的人還是你。你真令人失望。”
她手中的力氣又大了一分,涼清韻只覺得整張臉都在跟着痛,她咬牙切齒道:“你敢說你沒有心機深深?你敢說你沒有給我捅過刀子?”
涼若玖聞言,笑了聲,回答道:“我可沒有否認過我沒有心機,當然,今後在背後給你捅刀子的日子還很多。你拭目以待就好。”
她鬆手,涼清韻忙鬆了一口氣。她撐着桌沿,眼底的恨意十分清晰。
涼若玖已經夠煩了,她心底一團亂麻。賬本更是亂的不成樣子,加之一個像瘋子的涼清韻,真令人難以對付。她再一次警告道:“你說什麼做什麼,都別標榜成我和陸督軍如何,我又是如何從你手中搶走了陸督軍的。我再說一次,陸生從來就沒有屬於過你。你若再執意如此,我會毫不留情把你和方萍趕出涼家。”
涼清韻更是一臉篤定,一字一字同樣警告着涼若玖,道:“總而言之,我也是還是那句話,沒有人可以從我的手中奪走陸督軍!永遠都沒有人!”
涼若玖又坐回了沙發上,從煙盒裡取出一根菸來,淡言道:“門就在那裡,請便。”
涼清韻狠狠冷了一眼涼若玖,才離開。
涼若玖一根接一根的吸菸,大半夜過去,菸灰缸裡頭塞滿了菸頭,她也就那樣在沙發上睡下了。凝蘭下半夜進來一看涼若玖這樣睡着,趕緊找了條毛毯給涼若玖蓋上,又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
月底了,涼若玖開了工資,又算了涼家的吃牀用度,去過還錢,剩下的錢足夠過一個好年了。
涼家現在看起來是財力雄厚,屹立不倒。可實際是個什麼情況,涼若玖十分清楚。若柳容沛沒有將涼家奪走,恐怕,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更何況這涼家,還有幾個愛買東西的主兒。
不論是洋玩意,還是這金貴東西,亦或者是從宮裡頭流出來的寶貝,都爭先恐後的搶着買,不論出多少錢。涼若玖記起來,父親在世的時候,從不會少了她們吃的穿的用的花的,根本不會少,換了母親就節約了些。到了她這裡,她一樣和父親一樣,不會剋扣她們任何。
人都不在了,說這些東西也沒有意義了。涼若玖現在所能夠做到的,就只有和父親一樣,和母親一樣。
下午又通過蔣老爺的關係,談好了幾樁生意。人剛走,方叔便急急忙忙的就進來了。涼若玖蹙眉問,“方叔,怎麼了?”
方叔皺着眉頭稟告道:“夫人,五姨太最近看上了一件洋玩意,是臺新進口的美式汽車。五姨太咬定了就要那臺汽車。”
涼若玖聽着,倒不覺得奇怪。五姨太人年輕,所要的東西自然和三姨太她們不同。涼若玖默了一會子,算了比賬,答應道:“既然五姨太要,那方叔你就派人去購置就是了。”
方叔欲要說什麼,可又張口又無言,只答應道:“是,夫人。”
晚些時候,嚴探長來了。
果然說的月下旬來,嚴探長的確是月下旬來了。她笑道:“嚴探長的確是個有時間觀念的人。”
嚴探長吸了口煙,回答道:“這麼多年,也是習慣了。”
涼若玖不免打趣了句,“這煙癮,恐怕也是習慣了吧。”
嚴探長往菸灰缸裡頭彈了彈菸灰,看着菸灰缸裡頭堆砌着的菸頭,言道:“你恐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涼若玖笑了下,解釋道:“那是下午的時候來談生意的人抽的,我倒是一根都沒抽。畢竟是在他們面前,收斂着些總是好的。你又趕得這麼巧,還沒來得及倒菸灰呢。”話落,涼若玖便吩咐道:“凝蘭,去倒下菸灰。”
凝蘭應聲道:“是,夫人。”
和嚴探長寒暄了一會後,方叔來喚了,“夫人,嚴探長,該用晚膳了。”
涼若玖起身來,禮言道:“嚴探長請。”
嚴探長戴上帽子,也禮言道:“涼夫人也請。”
兩人相視一笑,不免自笑了下。
坐到餐桌上,涼若玖介紹了下嚴探長,纔開始動了筷子。涼若玖動了筷子,其他幾位姨太才動了筷子。可五姨太的臉色卻是有些不太對勁,她吃的格外少,和往日飯量大有不同。涼若玖沒怎麼注意,一直低頭吃菜。
食不言寢不語。
突然聽得誰幹嘔了一聲,涼若玖看了過去,就看見五姨太起身來捂着嘴巴,一臉的煞白。方萍一聽這聲,立馬撂下了筷子,一臉的不舒服,道:“既然在外頭吃飽了,就別回來吃了啊!影響人的食慾!真是糟糕透頂了!”
一旁的二姨太輕輕順着五姨太的後背,蹙緊了眉頭,問道:“怎麼回事?”
五姨太緩了一陣子,擺了擺手,有些虛弱道:“我沒怎麼。我沒事。”
涼若玖起身來,看着五姨太那副面若素白的模樣,微微皺了下眉頭,道:“還是請大夫來看一看吧。”
五姨太一聽,趕忙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