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了綢緞莊門口，涼若玖打開車門先下車，又小心翼翼扶着蒲濛下了車。蒲濛淺聲說了聲謝謝，涼若玖也是微微笑了下，沒說什麼話。
進去綢緞莊後，蒲濛挑好了料子，沒一會便從綢緞莊出來。
上車時，蒲濛忽然問道“不知小姐貴姓？”
涼若玖答言：“姓涼。”
蒲濛喚了聲，“涼小姐。”
涼若玖微微頷了下首，沒說什麼。
車子行駛了一段路程後，前頭忽然急速衝過來一輛汽車，司機趕緊轉彎，涼若玖隨即將蒲濛護住，喊道：“小心！”
聽得刺耳的剎車聲在耳畔響起，簡直要刺破耳膜一般。緊接着又聽見“砰”的一聲，那輛車撞到了車身上。涼若玖趕緊拉開車門，拉着蒲濛就下了車。她趕緊上下仔細看着蒲濛，“幸好，幸好。”
蒲濛沒受傷，自然是好事。涼若玖又趕緊吩咐了司機去通報一聲，這輛車算是不能開了。可這路程還遠，只好再派一輛車來接了。
這撞過來的人，的確是開車不長眼。
涼若玖還並未斥責，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怒斥，“怎麼開車的嗎？！不會讓路嗎？！真是沒長眼睛！”
涼若玖安撫着蒲濛的情緒，未搭理趾高氣昂的那人。
涼若玖一直安慰着蒲濛，柔聲道：“蒲小姐，沒事就好。你別太擔心了，沒事的。”
蒲濛臉色煞白，卻柔語道：“我沒事的。你別擔心。只是方纔被嚇到了，這會子已經沒什麼事了。”
那人又繼續罵道：“喂！跟你說話呢！沒聽見嗎？！是啞巴了還是聾了！”
涼若玖還是沒有搭理，可緊接着，又聽見了一個分外熟悉的聲音來，“別廢話了，辦事要緊。”
涼若玖怔了怔，柳容沛？
涼若玖看着蒲濛，沉聲道：“蒲小姐稍微等一會。”
話落，涼若玖轉身看向了那個說話的人。的的確確就是柳容沛。他也來北平了，看起來，是狗急跳牆了吧。
涼若玖看住柳容沛，眼瞳即刻黑了一分，冷聲道：“柳容沛，這麼着急走幹什麼？這事情還沒完呢。”
柳容沛聽見涼若玖的聲音，趕緊轉過身來，直勾勾盯着涼若玖，突然臉色一變，殷勤道：“原來是大小姐啊！您怎麼在北平呢？”
涼若玖總覺着柳容沛問的陰陽怪氣，她只作微微冷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在北平嗎？現在又裝作這麼一副什麼都不知的模樣，真令人作嘔。”
涼若玖不客氣，柳容沛也不客氣了，他立馬變了模樣，冷哼一聲道：“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告訴你，你們涼家現在在我的手中，馬上就要成爲我柳家的地盤了！哪裡還有你說話的份！”
涼若玖聞言，像看個笑話似的看着柳容沛，挑眉問道：“哦？看來你言下之意是要打算讓涼家姓柳了？”
柳容沛一臉得意，道：“這還用說嗎？都已經是明擺着的事了！”
若此刻就能讓曹曦動手倒好了，只是可惜，還不能夠動手。現下柳容沛身邊又有兩個人護着，看模樣都帶着槍。加之身邊還有蒲家小姐，若蒲家小姐跟着她出了事。她自然說不圓了，涼若玖也自然不會愚蠢到激怒柳容沛，她便忍了忍，撇開話題道：“你不是在綿州嗎？怎麼來了北平？”
柳容沛眼底閃過了一絲狐疑來，十分警惕道：“涼小姐問的未免有點太多了。”
果然是隻老狐狸。
涼若玖將蒲家小姐往後護在身後，淡然道：“柳容沛。你來北平做什麼恐怕又是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吧。”
柳容沛眼底的冷意逐漸清晰，言道：“涼小姐說這樣的話未免就有些太過分了吧。鄙人行的端做的正。”
涼若玖聞言，只覺得十分可笑。他若行的端做的正了，那麼這世上行的端做的正的人就多了去了。
“行的端做的正？你恐怕是糊塗了吧。”涼若玖諷刺。
柳容沛那邊似乎是很焦急，一遍又一遍的問着時間。涼若玖就是故意在拖着他柳容沛的時間，“我現在沒工夫和你說這些，趕緊走！”話落，柳容沛便轉過身要和那兩個人離開，涼若玖忽然道：“柳容沛恐怕你是忘記了你欠涼家的債吧！這生死債，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推脫乾淨的！”
柳容沛一聽，立馬停住了步子。他冷着一張臉，掏出搶來疾步走到涼若玖面前來，抵在涼若玖的額頭，冷聲道：“沒有人可以查得出來！你手無縛雞之力，現在安分過日子就可以了，別再生出那麼多的是非來！”
涼若玖盯着他，並不畏懼，一字一字道：“我要查，我要查的清清楚楚。你們任何一人我都不會放過。”
涼若玖眼底的堅定分外沉着。
柳容沛握住槍的手更緊了一分，剛開口，就被一聲冷斥打斷，“混賬！離若玖遠點！馬上！”
柳容沛一聽這個聲音立馬一驚，手微微顫了一下，趕緊放下了槍，退後了好幾步。緊接着就看見蘇清人疾步上前來，冷冷盯住柳容沛。還未等到蘇清人說話，柳容沛趕緊先賠禮道歉道：“這個，蘇大佬啊，確實是我剛纔激動了些，還望您可以諒解諒解！”
蘇清人不怒自威，眉宇間的肅殺之意格外明顯，狠厲道：“你記住，這裡是北平。你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事，我時時刻刻都在盯着你。若你再敢這般對若玖，我下一次，要讓你知道被打成馬蜂窩是什麼滋味，滾蛋！”
柳容沛見着蘇清人自然是慫的，他趕緊低頭回答：“是是是，蘇大佬，我現在就滾，我現在就滾！”
柳容沛帶着他的那兩個人走後，蘇清人便趕緊問道：“你們兩個有沒事？”
涼若玖搖了搖頭，答言道：“我沒事，只是蒲家小姐，”她話還未，就聽見蒲濛道：“我也沒事，不用擔心。”
她如此鎮定說話，的確叫涼若玖刮目相看。本以爲會是柔弱閨中女，沒想到，竟然這般膽大又冷靜。
蘇清人看了一眼涼若玖，又看向蒲濛，言道：“快，回家吧。”
涼若玖微微點了下頭，和蒲濛上了車。
上車後，涼若玖一直想問蘇清人爲何柳容沛會在北平。一路上都想問，可終究，涼若玖還是忍了下來，沒有問。知道將蒲家小姐送回去後，涼若玖才問着蘇清人，“表叔，聽你言下之意是知道蘇清人在北平做什麼嗎？”
話已出口，就像是潑出去的水一樣收不回來了。儘管涼若玖知道蘇清人的性子，可還是問了。
的確好一會，蘇清人沒有答言。
涼若玖也沒有再問，因爲她知曉如若繼續問下去了。恐怕，蘇清人的確會怒。
車上的氣氛有些微妙，蘇清人一個字都沒有。涼若玖也一直是側過首看着車窗外，今天也的確是驚險。如若司機沒有拐彎的話，必然車上的人都會遭殃。反倒柳容沛那件事情不是多麼重要。
正這麼想着，忽然就聽見蘇清人開口道：“柳容沛來北平清人了。”
“清人？清什麼人？”
涼若玖蹙眉問着蘇清人，忽然覺得怪怪的。
清人？清人？涼若玖這才反應了過來，趕忙又說了聲“抱歉。”
蘇清人繼續道：“凡事知道當年那件事情的人，現在，都要被清理掉了。這只是在北平的，剩下綿州的，上海的，凡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要死。”
涼若玖聞言，心驚了下，趕忙道：“那柳小姐呢？還有葉山先生！他們如何了！表叔你爲何不阻攔柳容沛呢？！”
蘇清人聲音依舊很平淡，答言道：“沒人還敢動柳小姐。至於葉山，幾月前就已經離開北平去了南京。”
涼若玖算是鬆了口氣。
還沒喘一口氣，又聽見蘇清人問道：“你知道葉山？”
涼若玖回答：“是，之前查的時候，查到了葉山先生這裡。”
蘇清人言道：“看來，你查到的線索分外重要。既然如此，爲何查不到幕後主使呢？”
“如果能夠查到幕後主使，母親也不用查那麼多年了。”涼若玖話中不免多了些自嘲之意來。
蘇清人微微皺了下眉頭，提醒道：“既然要查，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涼若玖忽然問道：“表叔，你是否知道那幕後主使是誰？”
蘇清人搖頭，他的答案是不知。
涼若玖覺得格外疑惑，又蹙緊了眉頭問着蘇清人，“那爲何表叔一直不肯幫涼家？”
蘇清人卻反問，“我現在不是就在幫涼家嗎？”
涼若玖一時語塞，只好不再言語。
車子停在蘇府後，蘇清人突然說道：“事情一開始的時候只不過是聽到了風聲而已。如若是和秋之一起看戲的那幾個人，倒是好找的。只怕是被人吩咐的，所以，才難查。”
涼若玖微怔了一下，沉聲道：“多謝表叔提醒，若玖這些個心結也算是了了一個。”
這麼說來，蘇清人也是不知道究竟是誰殺了父親的？那麼，就算是找出來那幾個同父親一起看過戲的人，可能也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就好像是一個無底洞一樣，永遠都找不到嗎？涼若玖不信。
她必然要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