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珮茵聽見涼若玖向自己借錢,倒是來了興趣,也有些好奇,問道:“你要三萬塊大洋做什麼?”
涼若玖眉頭緊皺,又問道:“我現在需要那三萬大洋,你可以借給我嗎?”
胡珮茵走近了些涼若玖,看了她好一會子,臉色忽然沉了下來,質疑問道:“可是,我並未看見你眼睛裡頭的需要。這三萬塊大洋,你到底是要做什麼?”
聽見胡珮茵的質疑,涼若玖眉頭皺得更深了,言道:“我有需要。但這個需要,的確不是我一人需要的。”
“你要做什麼?”胡珮茵又死追着問。
涼若玖還是未提及要做什麼,而是言道:“你若是能夠幫我這個大忙,今後我會還你一個人情。不論是什麼。”
胡珮茵努了努嘴,道:“你涼家大小姐給出的人情定然是大人情,不得不說,的確是令人動心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借給你這三萬塊大洋。”
胡珮茵答應,涼若玖的心才放了放,低垂眉目道:“多謝。”
胡珮茵脣畔浮起幾分笑意來,言道:“不客氣。這三萬塊大洋對我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小數目而已。”
涼若玖知道胡家並不缺錢,所以纔會問胡珮茵去借這剩下的三萬塊。又同胡珮茵說了會子話,胡家的人就派車來接了。胡珮茵似乎有些戀戀不捨,可胡家的管家一直催促着,胡珮茵也只好離開。
胡珮茵走了沒多久,張副官便來了,他看着涼若玖,恭敬道:“涼小姐,車子已經備好。督軍在等您。”
涼若玖立即轉過身來,不敢置信問着張副官,“他答應了?”
張副官點頭應聲道:“是,督軍答應讓您見一面尹德。”
“好。”
車燈亮着,越發照的飛雪肆虐了起來。陸生坐在車子裡頭,聽見了一點點聲響,即刻下車來解下披風披在涼若玖身上,拉開車門,護着她上了車。他的動作還是一氣呵成,沒有一點拖沓。他做事,也總是這般乾脆。在北平的時候涼若玖就見識過了,並不覺得奇怪。可他卻陰沉着一張臉,倒是有些奇怪。
見他這般,涼若玖便多嘴問了句,“你臉色爲何這般陰沉?”
涼若玖這麼一問,陸生的臉色越發陰沉了下來,沉聲道:“你爲了尹德肯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回綿州來,的確伉儷情深。”
涼若玖臉色也有了一變,道:“你好像答非所問。”
陸生黑着一張臉,言道:“我從未留意過,你居然會對尹德如此上心。”
涼若玖聽了覺得好笑,同樣言道:“我也從未留意過,你會對林婉柔如此的上心。竟會費盡心思又大張旗鼓的去給林婉柔辦一個生辰。就連蘇佩清都請了,恐怕,這東南西北陸督軍所認識的權貴都請了吧。”
涼若玖話中雖含着諷刺,卻又夾雜着一絲醋意。
她是不舒服。
尤其是今日林婉柔說的那番話,她心裡嫉妒的要死,卻還要裝作一副很不關心的樣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下來的。忍到現在,也的確是忍不下去了。
陸生聞言,微微挑了下眉,言道:“你爲了尹德都可以豁出性命回綿州了。我爲婉柔辦一個生辰,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涼若玖側過首去,不再多言。
她心中微惱,硬生生壓了下去。陸生也沒有話。直至到了監獄後,陸生才啓脣言道:“到了,下車吧。”
涼若玖沒吭聲,打開車門就要下車,卻被陸生一把拽住。他握住涼若玖的手,沉聲道:“你就這樣冒冒失失進去不規矩。”
涼若玖低頭看了一眼陸生緊握着自己的手,覺得好笑,問,“陸督軍牽着我進去就規矩了嗎?”
陸生目視前方,答言道:“你和尹德是做戲而已,有何不可?”
涼若玖着實答不出來,進去後,忽然又道:“即便是逢場作戲,我和尹德也是走過每一道流程的。”
陸生握着涼若玖的手更緊了下,言道:“如果你想,我也可以。不會是逢場作戲,而是有名有實。”
涼若玖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眼底閃過一絲黯淡來。轉眼間,她便斂了下去,笑着說,“陸督軍多想了。”
陸生不明白涼若玖這抹笑是爲何,可他卻清楚涼若玖話中的意思。陸生臉色格外冷峻,沉聲道:“我之前就說過了,陸太太只有你涼若玖一個。”
涼若玖欲掙扎擺脫陸生,卻被陸生死死握住,絲毫都動不了。掙扎良久掙扎不開,涼若玖只好放棄,冷笑一聲道:“陸督軍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利用了就是利用了,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來往監獄的士兵看着陸生都敬了個軍禮,喚了聲陸督軍。陸生微微點了點頭,也算是迴應了。也巧妙躲過了涼若玖的話,來到審訊室,士兵打開門,恭敬道:“陸督軍!”
涼若玖進來後,裡頭空蕩蕩無一人,她立即轉過身來盯着陸生,質問道:“尹德呢?”
陸生摘下手套,看了一眼門口矗立如山的士兵,吩咐道:“去帶人。”
“是,陸督軍!”
過了好一會,尹德才被帶了過來。
手銬,腳鏈,還真的是把尹德當成了重要罪犯。他穿的還是那件白襯衫,已經髒的褪去了原來的白色,灰撲撲的。道道血痕分外明顯,涼若玖現在恨死了陸生。如果尹德沒有幫自己,也就不會在這個地方了。現下又是冷天裡頭,恐怕尹德真的是冷極了。他臉色煞白,整個人消瘦了不少。涼若玖心底愧疚,上前就要抱住尹德,卻被陸生攔下,冷言道:“有話站着說就可以了。”
涼若玖冷了一眼陸生,還要上前去。陸生微微擡了下手,門口站着的士兵硬生生將涼若玖拽了過來,她只好站在原地,看着尹德。良久,她才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尹德笑着答言:“我很好,你呢?不是說過不要再回來綿州了嗎?爲什麼還要回來呢?”尹德言語之中都是對涼若玖的關心,甚至還帶了一絲斥責之意。
涼若玖握了握拳頭,卻又鬆開,看着尹德答言道:“我來救你出去。”
尹德皺緊了眉頭,卻又一字沒有。
二人就這樣陷入了沉默。
陸生在一旁站着,也沒有插話。氣氛忽然就冷的像冰一樣,空氣凝固着。
尹德忽然笑了聲,纔打破了這樣的局面,聽他道:“救不救都已經無所謂了。現在你的安危才更重要。你回到綿州來,就像是羊入虎口一樣。不僅僅要防着柳容沛那樣的外賊,更要防着內賊。”
陸生聞言,不苟言笑,冷聲道:“你又何必指桑罵槐,說的清楚些不是更好。”
尹德還是笑了聲,看向陸生,反問道:“陸督軍多慮了,我一個犯人,怎敢說陸督軍的不是呢?”
陸生擡眸看着尹德,眼底的冷意格外清晰,漠然道:“你心如明鏡。”
陸生一語雙關。
尹德微微皺了下眉頭,低了低眉。他知道陸生所言何意,整個人忽然緊繃了起來。
陸生看了一眼低眉的尹德,眼中多了一絲諷刺來。他看了看懷錶上的時間,道:“時間到了,該走了。”
涼若玖似乎將陸生的話置若罔聞,看住尹德,沉聲問道:“殷明是誰?”涼若玖語氣裡頭含着一絲急促。
尹德將頭埋的更深了些,沙啞道:“殷明就是殷明。”
“是誰?”涼若玖近乎於質問。
尹德還是低着頭,問,“你查到是誰了嗎?”
涼若玖眉頭皺的越發深了起來,看着尹德的神色也多有一變,再次問道:“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到底是你說謊了,還是查無此人?”
空氣靜了。
尹德還是沒有任何的答言,而涼若玖等的就是一個尹德的回答。可尹德一個字都沒有。涼若玖還想再問,忽然聽陸生分外漠然道:“時間到了。”
涼若玖已經有了個心隱,她查了這麼久都沒有查出來。是否是尹德說謊了?她又蹙緊了眉頭問道:“是你說謊了嗎?”
陸生將懷錶收起來,再次言道:“該走了。”
涼若玖依舊紋絲不動,盯着尹德,再次問道:“尹德,你是不是說謊了?”
“走。”
陸生緊握住涼若玖的胳膊,硬生生將涼若玖拉離了這個地方。方纔,陸生也的確是在爲尹德解圍。
涼若玖也猜出來了個大概,回程的車上,她一直安靜坐着,就連一個字都沒有。當車子停在督軍府門口的時候,她忽然開口道:“我沒想過,尹德居然會騙了我。他在逃避,他在說謊。可是,他爲何要說謊?”
陸生壓了壓帽檐,笑道:“可能是因爲他不敢見你吧。”
涼若玖搖了搖頭,否決,“不可能。我瞭解尹德。他騙了我。”
陸生沒有話,打開車門,言道:“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涼若玖也沒有話,從車上下來徑直就走。她臉上賭氣的模樣陸生看到分外清楚,他輕輕關上車門,忽然聽見“啊”的一聲,他趕忙回過頭去,就看見涼若玖倒在雪地裡頭。他立馬疾步過去,將涼若玖扶了起來,擔憂看着涼若玖這副狼狽模樣,蹙眉道:“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