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家回來之後,涼若玖有些魂不守舍。
林婉柔的那番話她耿耿於懷。可是清韻又怎麼辦呢?
她只覺心底一團亂麻,正想着,涼清韻便敲門進來了。
“若玖?”
涼清韻試探問了問出神的涼若玖。
涼若玖聽見聲音,忙起身來,笑道:“啊,清韻。”
涼清韻見涼若玖這副魂飛天外的模樣,蹙起了眉頭來,詢問道:“怎麼了?在想什麼?”
涼若玖趕忙擺了擺手,回答道:“沒想什麼,沒想什麼……”
涼清韻又問,“真的?”
涼若玖點點頭,“真的!”
涼清韻執起涼若玖的手,坐了下來,鼓着嘴道:“那我問你個事情,你必須老老實實回答我!”
“你說。”
涼若玖立馬側耳聽着。
涼清韻忽然攥住了涼若玖的手,蹙眉問道:“你今個兒早些時候去了陸家,可有見着陸督軍?”
涼若玖答言:“見着了。”
涼清韻一喜,握着涼若玖的手越發緊了些,又忙問道:“那可有同陸督軍說上話?”
涼若玖搖了搖頭,回答道:“沒有……”
“爲什麼沒有啊?”涼清韻又是一臉的不相信,眼底也多了幾分疑問來。
涼清韻這麼問,確實是把涼若玖給難住了。她總不能說,林婉柔警告了自己吧?她還不至於到那個嘴快的程度去。她便以自身毛病爲藉口,回答着涼清韻,“我就坐了一小會,陸叔叔又在,我自然是不敢多說話的,你也知道我平日裡頭說話沒大沒小的,母親說要讓我注意分寸。少說話,多做事情。”
涼清韻一聽,緩緩鬆開了涼若玖的手。
這神色,多有些無奈。
她沉沉嘆了口氣,埋低了頭。
涼若玖見狀,只好安慰道:“清韻啊,你要往好處想啊!陸督軍人在綿州,你也是可以天天見到的啊。這一回沒有說上話,下一回不是還有機會嗎?”
涼若玖的安撫起到了作用,涼清韻點了點頭。擡起頭來,可那雙眸子裡頭卻微微泛紅了些。
涼若玖有心說句沒出息,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你可有見着了那林婉柔?”
好不容易避開了這個話題,她又提起林婉柔來。
涼若玖有些沉然。
涼清韻看着出神的涼若玖,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問道:“若玖?”
涼若玖點頭答言:“見着了。”
涼清韻秀眉微蹙,問道:“那她可有對你說過什麼話?”
涼若玖搖了搖頭,答言道:“沒有對我說什麼話。”
涼清韻突然格外嚴峻的盯着涼若玖,揭心提醒道:“你可要小心着她些,她這個人,城府心機極其的深。你若是不小心,到時候被她算計了。”
涼夫人在門口站了許久,聽着涼清韻的這番話,她覺得不是無稽之談。但對涼若玖說這些,她就有些不大樂意了。
她啓脣漠然道:“哪裡來的那麼多算計。”
涼清韻一驚,趕緊起身來,恭敬道:“涼姨。”
涼夫人緩步上前來,擡眸看着涼清韻,言道:“你這腦子千萬不要跟了你母親,不要整日裡頭算計來算計去的。這些事情,也不是你操心的事情,還是做好自己的事情爲好。”
涼夫人不怒自威。
涼清韻心中分外明白,一直埋着頭,答言道:“是,涼姨。清韻明白了。”
涼夫人又問,“功課背了嗎?”
涼清韻深鎖眉頭,眼底閃過一絲慚愧來,答言道:“我這就去背。”
涼夫人沒有多話。
待到涼清韻悻悻出去後,涼夫人的目光才落在了涼若玖的身上。
“母親。”
涼若玖一臉困惑的看着涼夫人。
涼夫人冷着張臉,似命令般道:“涼清韻讓你幫她去找陸生的事情,你以後就不要在那麼做了。”
涼若玖蹙緊了眉頭,問道:“爲何?”
涼夫人臉色未變,道:“你用不着問我爲何,你若想幫她,那就幫吧。只不過,日子長了,有你吃的苦頭。”
涼若玖笑了下,覺得自己母親未免也說的太誇張了些。她便對涼夫人解釋道:“這有什麼可吃的苦頭?我只不過是幫幫清韻罷了。”
涼夫人心中自然明白,可涼若玖心中不明白。
她又不願意說透,只好旁敲側擊道:“幫忙也得看是幫個什麼事情,你這般,不是幫忙,是糟踐你自己。”
“糟踐?”
涼若玖不敢置信。
她不敢置信自己的母親居然會用出這個詞彙來。
涼夫人沉聲道:“看來你也知曉其中意思,既然知曉,就應該明白林婉柔纔是陸生將來的妻子,也是陸太太。你替涼清韻做這些事情,別人會怎麼認爲?涼清韻最後又會不會倒打一耙呢?你想過嗎?你沒有。”
雖說涼夫人說的過分了些,卻都是在提醒着她。
可涼若玖一聽,立馬就不答應了,高聲道:“母親!清韻和我是血濃於水的關係,我不幫她,”涼夫人直言打斷,“你記住,你和她之間從來都不是血濃於水的!”
“母親!”
涼夫人眸色平靜,沉聲道:“夜已深,睡吧。”
涼若玖雖心中有話,想問什麼。但涼夫人這話出口,她就只有順從,點頭應聲道:“是,母親。”
涼夫人轉過身,走了沒幾步,忽然停下來步子,語重心長道:“這涼府裡頭,就沒有和你血濃於水的人。”
話罷。涼夫人就輕輕關上了門。
隔着這道門,涼夫人的神色分外黯然。
涼若玖卻鼓着氣。
上一次的事情不對自己說,這一次還是這樣嗎?
什麼都要瞞着自己嗎?
涼若玖覺得委屈。她生悶氣,躺在牀榻上,翻來覆去,一個晚上沒有睡着。這心裡頭,便生起了其他心思來。她輕手輕腳的從牀榻上起來,躡手躡腳的穿上了鞋子。步履極輕的走向門口,捏住門把手的兩隻手分外緊張。
她打開門,看見涼夫人不在。趕緊從門裡頭出來,快速離開了屋內。
涼家是釀酒世家,接觸過的過客也很多。譬如大佬商人,軍閥洋人。他們都是奔着涼家酒而來,若說這涼家酒好在哪裡,恐怕就好在了酒香不怕巷子深。而涼若玖偷偷跑出來,就是去了酒窖嘗酒。
她砸吧着嘴,嚐了口桂花酒,道:“桂花酒,清香突出,酸甜可口。還可以。”
又嚐了下梅子酒,又點評道:“梅子酒嘛,適合女性喝,但不宜過多。帶着一點點的果香,酸酸甜甜的,不錯不錯!”
緊接着,涼若玖又嚐了嚐女兒紅,剛入口,就吐了出來,“呸呸呸!”
辣的她直直張口,想找口水還沒有,便又喝了幾口梅子酒,這才緩了過來。蓋上了酒缸蓋子,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
“誰!幹什麼呢?!”
“啊!”
這突入起來的一聲確實是嚇到了涼若玖。
眼前頭黑漆漆的,她只管往後縮。
隨後就見有個人提着個馬燈,照着涼若玖的臉。可映出來的,卻是方叔那張嚴肅緊繃的臉。
方叔一臉嚴峻,質問道:“來這裡做什麼來了?”
還未等到涼若玖找到藉口,方叔又開口問道:“是不是又來偷喝酒了?”
涼若玖左顧右盼,拉了拉自己的衣角,一時之間有些啞言。但方叔臉色未變,又道:“嚐了桂花酒是吧?還有那梅子酒,女兒紅?”
涼若玖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方叔,最終點了點頭。她着實佩服方管家,一聞便就聞了出來。
多年功夫也並非是空談。但方叔只聞出了桂花酒,其他的,是看見那酒蓋蓋子沒有改好。所以方叔猜到的。
“要知道這釀酒的人並不多。畢竟是需要糧食發酵的,你可倒好,來偷喝。”方叔一邊說着,一邊又打開了酒窖的門。
涼若玖翻了個白眼,嘟嘴道:“只不過是嚐了幾口,總歸是不會喝窮咱們涼家的。方叔你就放心吧!”涼若玖說的信誓旦旦,卻被方叔回瞪了一眼。涼若玖只好無奈嘆了口氣,自喃道:“方叔就是個死板的人,死板的人。”
方叔在前頭走着,言道:“前段時間,來了個洋人。說酒莊釀的葡萄酒不正宗,便手把手的教了我們,你可能還沒有嘗過。”
涼若玖一頭霧水,皺眉問道:“什麼時候來了個洋人?我怎麼不知道?”
“日上三竿纔起來。起來就去瘋,哪裡知道?”方叔針針見血。
涼若玖抿了抿嘴,左看右看,裝作什麼都沒聽懂道:“方叔啊,這新釀了些什麼酒啊?聽母親說,很是不錯啊!”涼若玖說着,還一邊瞟着方叔的臉色。
方叔沒理。
涼若玖只好乖乖跟着方叔的步子。
進來後,方叔便打開了酒窖的燈,酒窖內所有的東西一覽無遺。
“方纔黑漆漆的,你找到了幾種酒,還能夠品出來,看起來,是耳濡目染了些。”方叔的話中絲毫沒有要誇讚涼若玖的意思,隨後方叔將馬燈放在了桌上。緊接着來到酒櫃跟前,拿出一瓶紅酒來,道:“這是那洋人帶過來的,你嚐嚐。”
涼若玖連連點頭,接了過來。接了過來之後,卻又是一頭霧水問道,“這怎麼開啊?”
“用這個來開。”
方叔拿出一個開瓶器來,打開了酒蓋,涼若玖立馬聞到了味道,“葡萄?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