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中用,涼若玖清楚。
涼清韻什麼都比自己出色,她忽然脫口而出,也是心中所想。卻未曾想過,涼夫人打了她一巴掌。
因爲賭氣,涼若玖把自己鎖在屋內,不說話,就躺着。
涼夫人也沒有去管,任由着她去。
整整一夜,涼若玖就那麼躺了一夜。
她想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父親的事情,還有涼家酒莊的事情,到底該怎麼辦?忽然聽得門外汽笛聲響起的聲音,涼若玖趕緊爬起身來,打開窗戶朝下面看去。門外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後面還跟着好幾輛。
是誰來了?
涼若玖蹙起了眉頭,就看見車上下來一箇中年男人。
他戴着一頂黑色禮帽,拄着個柺杖,走路有些吃力。看不大真切的面容,但看這模樣,定然不是來談生意的。
這裡是涼家,不是酒莊。
隨之涼若玖趕緊關上窗,穿好鞋子從屋裡頭出來,就看見方叔急急忙忙的進來,稟告道:“夫人!柳容沛帶人來了!”
“消息可真快。”
涼夫人將菸頭摁滅在菸灰缸裡頭,眸色平靜,靜靜坐着。
涼若玖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母親吸菸,她愣了愣神,急忙移不開眼睛。
恰好方叔就朝她這邊看了過來,可方叔沒有言語。只是一個勁的讓涼若玖趕緊進去,可涼若玖無動於衷。
涼夫人自然察覺到了方叔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勁,她挑眉看了過去。就看見涼若玖愣愣站着,看着自己一動不動。
“過來。”
涼夫人的口氣似命令一般。
涼若玖頷首,一小步一小步的走了過來,有些怯。
涼夫人沒那麼多空夫看涼若玖走路,擡眸看着方叔,吩咐道:“給陸生打電話。”
“是,夫人。”
方叔趕緊給陸生打去了電話。
涼若玖根本就不知道怎麼了,她只看得見方叔臉上的嚴肅和緊張。還有自己母親臉上的平靜,但模樣,卻又十分沉然。
方叔剛打完電話過來,柳容沛便帶着人來了。
“涼夫人,好久不見了。”
柳容沛臉上掛着一副二餅眼鏡,這人,好似在什麼地方見過。
可涼若玖又一時想不起來,他走路一瘸一拐,看着涼夫人,又道:“怎麼?涼夫人這裡容不下我柳容沛這個人嗎?”
“哪裡的話,柳先生既然來了,請坐便是。”
涼夫人臉上雖笑着,但卻是皮笑肉不笑。
字裡行間是禮貌,涼夫人根本未起身來。
十幾個打手跟在柳容沛後頭,涼夫人有必要以禮待見嗎?自然沒有那個必要。
柳容沛拄着柺杖坐了下來,看向涼夫人,笑顏道:“涼夫人。涼家酒莊被你經營的不錯啊。這涼家酒都已經流通到上海來了,讓我這個曾經在涼家酒莊工作過的人,都有些刮目相看呢。當初,涼先生可是費勁了心思,沒想到啊,沒想到……”
涼夫人自然也以笑顏回答着:“秋之。恐怕你柳容沛還沒有那個資格提。”
柳容沛的笑容立馬凝固在了臉上,咬牙切齒道:“涼夫人,你這是存心和我柳某人過不去了?”
“過不去的是你自己,不是我。”涼夫人從容不迫。
柳容沛冷哼了一聲,摘下墨鏡盯着涼夫人,威脅道:“涼夫人,話說到這份上可就難聽了。難道涼夫人沒聽過識時務者爲俊傑嗎?柳某人也相信涼夫人應該知道其中意思,所以,和我們合作,就是涼夫人你唯一的出路。”
涼夫人失笑。
她看着柳容沛,波瀾不驚,微微蹙了下眉頭,似是覺得好笑。頓了下,沉聲道:“唯一的出路?你恐怕是真的高看了你自己。”
柳容沛氣的牙癢癢,脖子上的青筋顯而易見。握緊了柺杖,冷哼一聲質問着涼夫人:“高看了?我柳容沛在上海說個好字,就沒有人敢說個不好!你涼夫人說出來這樣的話是在諷刺我嗎?”
“這裡是綿州。”
涼夫人字字誅心。
柳容沛忽然起身來,用柺杖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怒目圓睜盯着涼夫人,警告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把涼家酒莊交出來!”
果然,他的目的就是涼家酒莊。
涼夫人從來就沒有猜錯過,柳容沛在涼家酒莊做事的時候,心思就已經打到了酒莊上頭。從涼秋之出事之後,柳容沛便不見了蹤影。誰人都會懷疑到他的身上去,可涼夫人不。事情蹊蹺,當時的柳容沛還沒有那個膽子。
現如今的柳容沛,恐怕還是鼠目寸光。
涼夫人巧笑嫣然,擡眸凝視柳容沛,淺然道:“涼家酒莊,你柳容沛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拿到手裡頭。”
柳容沛正準備發怒,忽然看見了站在涼夫人身邊的涼若玖,他臉色立馬變了,走了過來,笑道:“小姐都長着麼大了啊?”說着,就要拍涼若玖的肩頭,涼若玖一個激靈,趕緊縮到涼夫人懷裡,“母親。”
涼夫人摟住涼若玖,盯着柳容沛,無一字。
愣了半晌,柳容沛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款款道:“小姐害怕我柳某人圖謀不軌嗎?難道小姐忘記了您小時候可是叫我柳叔的?”
“不識得!”
涼若玖答得鏗鏘。
雖眼底有過一絲恐懼,但這裡是涼家,是她的家,她便不會害怕。
“不識得?小姐您是不是貴人多忘事呢?”柳容沛說的陰陽怪氣,涼夫人緩緩起身來,將涼若玖擋在身後,揚眉諷刺:“柳容沛。這裡是涼家,你千里迢迢從大上海來,費盡千辛萬苦想拿到涼家酒莊。我告訴你,涼家酒莊只能夠是涼家人的。而你,什麼都不是。”
“胡言亂語!”
柳容沛忽然一把狠狠捏住了涼夫人的脖子,一瞬之間,涼夫人便覺得自己喘不上來氣,臉色立即漲紅。可涼夫人依舊面色不改,她不會在涼若玖的面前脆弱,更不會露出自己軟弱了一面。
她冷冷盯着柳容沛,從鼻腔裡頭髮出一聲嗤笑來,強撐着那僅存的呼吸,一字一字鏗鏘道:“你只配做一隻搖尾乞憐的狗!”
“混賬!”
柳容沛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脖子上的青筋分外明顯。
涼若玖慌亂,看向了方叔,那求救的眼神是無奈的,更是慌張的。本來還有一絲希望的涼若玖,看到方叔被兩個打手鉗制,她心中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看着自己的母親就要葬送在賊人手上,她下了狠心,咬住了柳容沛的胳膊,死死咬住。
“啊!住口!”柳容沛面色突然煞青,任憑他掙扎,涼若玖依然不肯鬆口。
柳容沛怒斥:“都瞎了嗎?!”
涼若玖又下了狠口,狠狠咬住柳容沛,他忽然疼的喊了起來。因爲羞怒,柳容沛一巴掌打了過去,涼若玖沒有躲開,那一巴掌便狠狠落在了涼若玖臉上,瞬間,臉上五個指痕清晰可見。
那些個打手一把拽開了涼若玖,硬生生將涼若玖拖着,她皺的眉頭疼,試着要掙脫開來,又是拳打又是腳踢,可那些打手似乎不痛不癢,神色一如既往。涼若玖突然吼道:“放開,放開我!”
“母親,母親!”
涼若玖喊的嗓子開始嘶啞。
眼看着柳容沛就要逼迫涼夫人把涼家酒莊交出來,忽然,涼若玖聽到了汽笛聲,還有軍靴匆忙卻工整的聲音。
是誰來了?是誰來了?
是陸生,一定是陸生!
涼若玖篤定,一直掙扎着。
“放開!”
陸生的聲音格外清亮,涼若玖聽見聲音,總算是寬了心。
那打手的手有一鬆,涼若玖卻蹙緊了眉頭。
陸生的面孔漸漸映入眼簾,涼若玖才真的算是鬆了口氣,她對陸生喊道:“救我母親,救我母親!”
陸生頷首,擰着眉頭,眼底劃過一絲冷意。他看向滿頭大汗的柳容沛,沉聲道:“放開涼夫人。”
柳容沛嗤笑了一聲,盯着陸生,戲謔道:“我要是不放呢?”
陸生冷笑。
他微微擡了下手,那一杆杆的長槍直直對準了柳容沛,隨之便聽陸生漠然道:“這些個槍都是爲你準備的,到時候,被打成馬蜂窩的人是你。柳容沛,這樣的動機和念頭趁早打消了吧。”
柳容沛寡不敵衆,緩緩鬆開了手……
他剛鬆開手,涼夫人一巴掌就扇了過來,“放肆!”
柳容沛怒目圓睜,瞪着涼夫人,還想打回去。可餘光掃到陸生的神色,他便收了手,只是質問道:“你幹什麼?!”
“打你。”
涼夫人這二字說的頗具威嚴。
柳容沛的神色莫名多了一絲閃躲,涼夫人步步逼近,警告道:“這一巴掌,是替秋之打你的!但願你明白,適可而止。”
涼秋之……
柳容沛垂首,一言不發。
涼夫人發自內心的嘲諷,她冷哼一聲,目光如炬的盯住陸生,命令道:“陸督軍,將這些礙眼的混賬請出去!”
陸生點頭答言:“是,夫人。”
隨後陸生看向了柳容沛,面色不太和善,啓脣道:“柳容沛,是等着我請你呢,還是你們自己離開呢。”
柳容沛嬉皮笑臉,道:“不勞煩陸督軍您了,我們走!”
“快點!”
柳容沛帶着他的那些人灰溜溜離開,涼夫人隱隱含怒,垂低了眼眸將所有怒氣又壓了下去。
良久,她問道:“柳容沛來一次,就會來第二次。陸督軍,打算如何做呢?”涼夫人心底起了疑心,看着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