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鬚大漢赫然明白了過來,忙躬身告退道:“是,屬下這就去擬好書信,立即派人送回帝都。”
門被輕聲帶上,東方妖兒伸手端杯之際眼角的餘光似忽見得有一道影子在下方的圍牆上一閃即逝,可定眼看去卻又並沒發現什麼異樣。她皺了皺眉,再度凝神細看了許久,在確定沒有人從圍牆外奔向遠處的街道後纔回過了頭,將視線落到了另一側的地面上。
“不過是些卑賤的囚犯,竟也妄想造反。”她端杯淺抿,目光寒冷如冰,可話音才落似又想到了什麼,再次皺了皺眉。這些囚犯玄海不是被封就是被廢,如何能掙開手腳鐐銬的束縛?再則看守洞穴的士兵每一個都有些修爲,這些囚犯又是怎樣將之全部殺掉?
這時,門外腳步聲焦急的響起,門因受力過猛被狠狠的摔在了牆壁之上,黑鬚大漢神色慌亂的跑了進來,“城 城主,那 那小女孩不見了!”
啪的一聲破碎聲響起,東方妖兒手中的冰杯化作了一片碎屑落地。她臉色驟冷的一步跨前,手比刀鋒還冷的掐上了黑鬚大漢的脖子,“你說什麼?!”
黑鬚大漢喉中一窒,臉色瞬間漲紅不已,他擡手指着窗外道:“冰 冰牢不知什麼時候被 被打開了,那小女孩已經不 不在裡面了。”
“廢物!”他話還沒說完,東方妖兒手中便是一甩,將之重重的摔了出去,砸碎了不遠處的冰雕長案。她看向窗外之前疑是有黑影閃過的圍牆處,冷聲道:“立即傳令封城!”
說罷她背後光芒一閃,三道靈輪逐一凝聚中縱身一躍便破窗而出,頭髮與衣角狂亂中徑直向着十幾層高的塔樓下墜去,落地砰然將地面踩出了一片蜘蛛網般的裂痕,緊接着雙腿微微一曲一伸,身形再度躍起,不過兩個起落間就掠出了城牆。
不止一個人?看着牆外幾具屍體身上明顯是刀造成的傷口,東方妖兒臉色更是凝結出了一層寒霜。此時東方開山來犯,而恰好小女孩在眼下被救走,難不成是自己手下出了叛徒,又或者是東方開山早已安插在雪漠城的奸細?
“我倒要看看你們能不能有命走出雪漠城!”她冷哼出聲,垂手在腰間一抹,捲曲的長鞭便如一條飛蛇揚起在了身後,而後身形撞亂了一片隨風飄落的雪花極快的掠進了前方的街道之中。
就在她走後不久,不遠處的一幢房屋的窗下,莫小九悄然的探出了半個頭,臉上盡是一片僥倖之色。剛纔在翻出圍牆之時他擔心被塔樓高處的人發現便多了個心眼沒有立即逃走,而是在殺了幾名站崗的士兵後向着側方移動了一段距離,藏進了房屋之中。
“現在怎麼辦?”倪兒從身上緊裹的一堆囚服中露出頭來說道:“那女人發現我逃走肯定已經下了令封城,我們怎麼逃出去?”
莫小九臉上的僥倖之色漸收,進而轉變成了凝重。封城肯定就是不準任何人進出,若還想穿着這身士兵的衣服抱着一推囚服混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有成功的可能他也不敢冒險,因爲一旦被發現就算倪兒因爲某些原因能夠活命,自己卻是必死無疑,所以必須選擇一個萬全之策。
“有了!”偶然,他心中一動,既然從地面上沒有逃脫的可能,那何不直接從地下打出一個洞穿過城牆?於是他眼中一亮道:“我們打一個洞出去。”
“打洞?”倪兒臉色也是一喜,但隨即又擔心道:“在地下挖洞,不僅會發出聲響還會將星輝的波動清晰的傳上地面,又怎麼能瞞過城牆下的士兵?”
“這個好辦。”莫小九將她抱起,出了門專挑狹窄的巷道向着城池的邊緣接近,說道:“我們將洞挖到城牆根時不用星輝就是了,再小心謹慎一些應該就不成問題。”
倪兒頭被埋在厚厚的囚服之中,甕聲甕氣的說道:“可要是不用星輝我們要挖到什麼時候才能穿過城牆?”
“多花些時間就行。”莫小九打定主意道:“地下的石頭再硬總硬不過刀劍,我不相信鑿不出一條出城的洞!”
兩人藉助兩側房屋的遮掩一路急趕,在途中偶爾殺掉了幾個因緊急集結而慌忙出門的士兵便來到了與城牆相距不遠的一排整齊的房屋後方。莫小九竄進一間房屋大門,悄然將刀捅進了屋內兩名士兵的咽喉,然後藏在窗後向着外面看去,可這一看着實將他嚇了一跳。只見窗外房屋與城牆相距的寬闊地面上此時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影,持刀的、背箭的握槍的,甚至還隱約可見最前方有着無數身穿囚服手戴鐐銬的囚犯。
“怎麼這麼多人?”他驚愕道:“就爲了抓我們至於弄出這麼大陣勢嗎?”
倪兒伸出頭,全身裹着白色的囚服如一個木乃伊一般靠着牆壁,踮起腳看着士兵前方的一干囚犯,蹙眉道:“那些囚犯難道也是被派來抓我們的?”
莫小九也是疑惑不解,見這陣勢不像是隻爲抓自己兩人這麼簡單,更像是在準備出戰,於是想了想問道:“這裡除了雪漠城外還有沒有其他城池或者勢力?”
“應該有吧。”倪兒回想着當初那個與女人爭奪棺材和自己的男子,擡頭道:“當初我見那男的在爭奪棺材之時和這城中的女人打的旗鼓相當,應該算得上是一方勢力吧。”
聽其言,再見得外面的景象,莫小九猜測眼下很有可能就是倪兒口中的那人來犯,思索間他眼中微有亮光閃爍,心想若真是這樣且又能打起來,那麼到時來得恰到好處的混亂豈不是爲自己兩人的逃走增添了機會?
“倪兒,你說要真是那人來犯,會不會打起來?”不待倪兒回答,他又自顧自的道:“就算雙方沒有真正的交戰之心,我們也必須讓他們打起來!”
“你想借着混亂逃走?”倪兒道:“可我們現在都還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那個人來了。”
“那就讓我們等等看。”莫小九抽出雙刀握在手中,說道:“要是真的有人來犯,我們就趁着混亂逃走,反之,我們便挖洞出城!”
短暫的等待間,東方妖兒的身影從遠處掠來,手中揮動間紅色的長鞭纏繞上了腰間。她落於城牆上黑鬚大漢的身側,命令道:“小女孩並非獨自逃走,而是有人暗中相救,你馬上分出一部分進行全城搜索,剩下的再分成兩批,一批守城,一批帶着所有囚犯和我出城擊殺東方開山!”
黑鬚大漢應諾,轉身躍下了城牆,而後不多時密密麻麻的人影中便有小部分向着城中散開進行嚴密的搜城,緊接着佔三分之一數量的弓箭手在整備了一番後紛紛爬上了城牆和周圍的房屋,最後剩下的絕大部分的人則是極快的押着囚犯涌出了城門,在城外築起了一道鐵甲寒光的人牆。
果然是有人來攻打雪漠城!至此莫小九已經得到了答案。他看着那些弓箭手攀上屋頂後雙手一動便將黑刀組合成了弓箭,回過身對倪兒道:“你小心躲在這裡,我先去看看情況。”
倪兒微驚,說道:“現在外面全是人,你出去就不怕被發現?”
莫小九一笑,然後又到旁側的牀腳抓了一把塵灰抹在臉上,說道:“這裡除了那黑鬚大漢外只有少許人見過我的臉,只要謹慎一些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說罷他也不等倪兒再開口,起身便出了門,整了整衣衫就爬上了屋頂,臉上絲毫看不出端倪的來到了屋脊後趴在了幾名士兵之中。
幾名士兵聞聲轉頭,再見得他臉上一片污漬後不由問道:“兄弟你這是怎麼了?臉上怎麼還有血?”
莫小九眼中露出恨意的吐了一口唾沫,說道:“別提了,說起來就晦氣,沒想到殺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囚犯還弄得滿身是血。”
“這還晦氣?”旁側一人聽後一臉嫉妒的道:“老子想殺還沒機會呢,才一衝去全他媽都死光了。”
莫小九眼角的肌肉不可見的跳了跳,微微側過臉避開了他的視線,心中不禁暗罵,沒想到隨便撒了個謊卻碰見了當時在場的人。他心念電轉道:“你就沒那個命,哥們本來還可以多殺的,不過卻有其他的要緊事,所以殺了兩個就不得不離開,要不然,哼哼,死在我手上的囚犯至少得有十幾個!”
“你就吹吧!”另一人鼻中嗤了一聲道。
“你還真別不信。”莫小九道:“想當初……”
“打住打住!”那人一聽見這幾個字就知道他是善於吹噓的人,連忙擡手製止道:“有本事等這場戰鬥結束跟哥哥較量一番,別想當初想當初的。”
“還怕你不成!”莫小九挽袖攥拳,“要不然現在就試試?”
“行了你們兩個。”之前說話的那人不屑的掃了兩人一眼,道:“在我看來你們都是外強中乾,老子一人就能將你們全撂趴下!”
“你們倒是好閒心,這一戰之後我們還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問題,居然還聊得那麼起勁。”不遠處的一人側頭看來道。
這時,遠處白茫茫的地平線上忽有一片似刀鋒反射的寒光穿透了天地間的風雪,雜亂的映在了城中的房屋上和士兵的眼中,接着便是馬蹄聲伴隨着如蟻遍山的人影晃動,向着雪漠城而來,猶如一塊巨大的黑布不斷將雪地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