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河畔青樓倒塌之事本不算什麼大事,但因倒塌的原因之故很快便在帝都中傳播了開來,自然,公主與鈞家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得到了消息,然後便有着兵衛趕來,從廢墟中將被掩埋的屍體以及那一支支鐵箭挖了出來。
公主站在接龍樓上,在聽聞此事之後眼中和臉上並沒有怒意和不悅,相反,還露出了笑意,她看向煙花河畔的方向,說道:“鐵箭有幾支?”
盛之天站在其右側,想了想道:“人有多少個,箭便有多少支。”說罷,他皺了皺眉,不解道:“按理說,箭應該只有現在的一半,可爲何鈞家人的屍體上也有?難道那射箭之人不是來自鈞家的朱雀人?”
公主道:“他的箭射了鈞家人,難道他就不是來自鈞家的朱雀人了麼?”微微停頓了一下,她側頭看了盛之天一眼,說道:“那些人可都是在死後再被射了一箭?”
盛之天點頭,說道:“只有幾人的致命傷是箭傷,其餘的都是在死後背補了一箭。”話音落下,他伸手入懷,將幾一塊繡帕取了出來,拈開四角後露出了其中的幾枚繡花針,說道:“還有一些人是被這幾枚繡花針所殺。”
公主將目光落在繡帕上,凝神看了看後將之接在了手中,然後攥在了掌心,說道:“可知道是何人所爲?”
盛之天道:“繡花針和某些箭矢射出的時間相近,應該是射箭之人的同伴所爲,應該也是鈞家的人。”
公主不語,片刻後將眼角的餘光掠向了左側的東方妖兒,問道:“你怎麼看?可否也是這般認爲?”
東方妖兒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盛之天道道:“屬下和之天大人一同看了屍體,意見與之天大人一致。”
公主向盛之天問道:“你認爲使用繡花針的人修爲如何?”
盛之天道:“至少之天做不到那般程度,所以,那持針之人應該是六道靈輪修爲。”
公主嗯了一聲,然後便不再言語,過得片刻,她擡頭看向鈞家的方向,向東方妖兒問道:“事情準備得如何?”
東方妖兒答道:“屬下已讓宮中鑄匠打出了兩萬支箭矢,與朱雀之箭絲毫不差,公主若想用歲時便可取來。”
公主雙手落在大腿兩側的青色刀柄上,說道:“絲毫不差可是指的朱雀圖案也一模一樣?”
東方妖兒搖頭,說道:“屬下並未在其上刻畫下朱雀的圖案。”她擡頭看着公主的背影:“公主可是想在其上繪上朱雀,屬下立即去辦。”
公主道:“帝都的人都沒有見過朱雀之箭,若其上沒有朱雀圖案,他們怎麼知道是朱雀之人所爲?”
東方妖兒行禮,領命而去。
盛之天不解兩人言語之意,他看了一眼離去的東方妖兒,疑惑道:“公主在讓東方妖兒安排何事?怎麼之天絲毫不知?”
聞言,公主脣間有冷意浮現,說道:“盛之天,聽你之意,本宮要做什麼事可是要向你報備?”
聽着其挖苦的語言,盛之天一陣無語,說道:“您是公主,之天不過是一個只會握劍殺人的人,怎敢探知您心中所想。”
公主冷哼了一聲,轉身向着樓內走去,說道:“你去準備些人,本宮準備給整個帝都演一場戲。”
盛之天跟隨其後,心中雖然萬般不解,但卻沒有多問,只道:“什麼樣的人?準備多少合適?”
公主想了想東方妖兒口中所說的兩萬箭矢之數,說道:“一千箭手,其中某些要擁有鈞家特徵。”
在公主與盛之天下樓時,鈞家內的書房前,延伸至花園中湖水上的蜿蜒走廊盡頭,鈞隆站在涼亭內,用手中魚食喂着水中紅黃相間的游魚,說道:“箭的事情可有詢問清楚?”
鈞千羽站在涼亭的柱旁,眉頭緊縮道:“朱雀的人並不承認箭是出自他們之手。”他語間微頓,又道:“據孩兒觀察其反應,那青樓中的箭似乎也並非來自朱雀人之手。”
鈞隆嗯了一聲,將手中的魚食全部灑在了水中,彈了彈指間的殘留道:“據那些風塵女子所說,當時樓中有着兩個人,一個着藍衣,一個着白衣,想必箭便是出自那兩人之手。”不待鈞千羽開口,他轉身繼續道:“我們並未得到皇宮中派出高手的消息,所以,那兩人多半不是公主的人。”
鈞千羽不解,說道:“觀帝都之勢,如今唯有鈞湛在相互爭抗,若那兩人不是公主的人,那麼會是什麼人?可是來自其他有心的朝臣?”
鈞隆卻是搖頭,說道:“公主與我們的情報網都很龐大,若是其他朝臣所爲,那麼不論是皇族還是我鈞家都會得到一些線索,可我們並沒有得到任何絲毫蛛絲馬跡,便說明,那兩人並非朝臣之人,所以,他們很有可能是來自帝都之外。”他負手身後,向着書房走去,然後似想到了什麼,忽然止步問道:“當夜毀鈞府的人可有線索?”
鈞家府邸被毀時出現了瀰漫的詭異青霧,在王元被擊殺時同樣出現了青色之霧,所以,鈞千羽自然知道是同一個人所爲。他道:“自王元身亡後那人便在沒出現過,所以沒有查到絲毫線索,那人就彷彿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了一般,沒留下絲毫痕跡,我們根本不知其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鈞隆繼續前行,然後推開門走入了書房,他走至案後坐下,端着那一杯有漸涼的茶淺抿了一口,說道:“所謂雁過留聲,水過留痕,不管是人是鬼,只要經過便會留下些什麼,一定要將之找出來。”他落手放杯,說道:“說不定在青樓中射箭殺人的人便是當夜毀了鈞家府邸的人。”
鈞千羽不明鈞隆爲何會這般認爲,但卻並沒有問,只道:“孩兒一定竭力將之找出。”說罷他沉默了少頃,問道:“我們現在要怎麼做?”
鈞隆側頭看着窗外的天空,說道:“公主必然會認爲哪兩人是我鈞家的人,就即便知道那兩人不是我鈞家的人也會說是鈞家的人,所以,她必定會有所動作,所以,我們得做好應對的準備。”他拿過一張紙,將一角摺疊後以筆沾墨在其上畫下一筆,說道:“交給你大哥。”
畫了一筆,紙上便只有一筆,不是任何字的筆畫,就只是簡單的一筆,但鈞千羽卻知道這一筆的真正含義,他將紙貼身收好,說道:“爺爺認爲公主近期將有大動作?”
鈞隆將筆毫上的墨在硯沿刮乾淨,然後將之放下道:“我們現在便是在薄冰上行走,一個不慎便可能掉入水中,所以不得不防。”
鈞千羽點頭,轉身出了書房,沿着走廊來到了花園中竹林前的木樓內,然後將目光落在了一處平凡無奇的牆角,繼而,他走上前,在其上某處一摸,原本看不出異樣的牆上便於一陣細微聲響中裂開了一條縫,縫隙緩緩變大,便在片刻間形成了一個能彎腰通過的漆黑洞口。
鈞千羽從洞口而入,沿着漆黑之中的石階而下,不多時便行至了一個與一層樓之寬度相仿的空間,空間中有着微弱的火靈石光線,光線下有着一張破舊的木桌,木桌前有着一個似乎永遠都等在此處的人。他向着那人走去,將懷中的紙張放在了其身前,說道:“小心行事。”
那人沒有擡頭看鈞千羽,也沒有低頭看那折了一角的紙,因爲他在此的目的便只有一個,所以不用說他也知道該將之送往何處。他起身而去,滿是灰塵的破舊衣衫拂過桌沿,桌沿上便已空無一物。他向着前方走去,兩個呼吸之間便隱沒在了火靈石的光線之外,消失在了那一條不知通往何處的通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