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九如今是全身狐狸毛,屁股後面還長着九條三丈長的尾巴,所以,不論是住客棧還是酒樓都是不可能的,他認爲這是大問題,而最大的問題是他們沒錢,武小劍也沒有在馬車內留下錢財或者任何值錢的東西,所以當得倪兒如此一問後他便不由眉頭深皺,滿臉苦澀。
馬車在大道中央停下,倪兒轉着頭一直盯着偶爾飄動一下的車簾,而莫小九則將雙手肘撐在膝上,苦惱的抓着耳際垂下的兩縷頭髮。
這般良久,他眼中忽然一亮,想到了在白家城池時偷的那一堆晶瑩剔透的屋瓦,於是急忙將之拿了出來,認真的看着遲疑的說道:“丫頭,這瓦片,似乎,大概,應該可以買些錢吧?”
提及瓦片,倪兒自然也想到了曾經迎着朝陽偷的屋頂,於是一撩車簾便擠了進來,擠進了車門處一片捲曲的蓬鬆尾巴之中,低頭看着莫小九正從戒指內一片片取出之物,說道:“如果能賣錢,那賣多少錢?”
此時此刻,找個安全可靠的地方住下才是首要,莫小九哪還有心思去猜測手中的瓦片能值多少錢,直接將腿上那一堆推到了倪兒的腳下,說道:“能賣多少是多少,不過要儘量往多了說,以免以後再爲錢財的事發愁。”
話間,他忽然想到了塑生獸,於是又在戒指中將那一張獸皮找了出來,摸着那入手極度柔軟的皮毛道:“把這張皮一起賣了,絕對能換不少錢。”
倪兒沒見過塑生獸的皮,不過也沒有問這張她一看之下就很喜歡的皮毛是在哪裡得來的,她看着腳下那一堆明顯靠一雙小手難以全部抱起的瓦片,蹙了蹙眉道:“這麼多東西怎麼拿?”
莫小九斜了她一眼,指着她身體兩側屬於自己的長長尾巴道:“當然只能靠你拿,難不成還讓少爺我出去?少爺我倒是想,可問題是出得去麼?”
正說話間,忽然有馬蹄聲傳來,隨即便是一聲嘶鳴,一陣驟然減速而響起的密集踏動聲響。聞聲,莫小九偏了偏頭,從倪兒身後車簾的一絲縫隙間向外看去,只見大白馬正昂着頭怒視着一匹迎面而來的壯碩灰色大馬,那模樣,猶如一個威風凜凜的戰士。
大白馬四腿筆直的站在馬車前大道中央,因憤怒而睜大的雙眼中泛着兇光的盯着前方那匹比它壯碩不少的同類,心想你這傢伙明明看見了老馬我站在這裡,竟然還敢如此冒失衝過來,是當老馬不存還是覺得老馬我好欺負?不要以爲長得壯就可以橫行霸道,老馬今兒非得讓你繞道走不可!
繮繩被拉緊,那匹灰色的高頭大馬在半丈之外停了下來,仰起頭髮出了一聲憤怒的嘶鳴,正欲對着擋道者發出咆哮,卻在一隻有些蒼白的手輕拍下安靜了下來。手的主人收回左手放在身前的右手上正要驅馬從旁側行過,卻在看見撩起的車簾下走出的漂亮小女孩時停下了腳步。
倪兒從撩起了一絲縫隙的車簾下走出,一擡頭便看見了那嘴脣泛紫,眼簾有些發黑的白衣男子,她疑惑的看着對方,疑惑而厭惡的看着其眼中在這一瞬間忽然泛起的看不懂的光亮,然後於皺了皺眉後將目光落在了大白馬的大屁股上,將一隻用力的腳也落在了其上,說道:“站着幹什麼!你這畜生還不快走!”
大白馬吃痛,威風凜凜的氣勢頓時消失無蹤,它先是側頭看着那白衣男子身下的壯碩灰馬低沉的咆哮了一聲,然後又對着前方那男子隨從身下擋道的馬一聲嘶鳴,眼中之意明顯是,要不是小主人催老馬,老馬必定不走,必定也不讓你們這兩頭畜生走!
馬車內的莫小九正用雙手刨開擠在窗前的尾巴,正準備看一看外面的情形,卻在聞言後不禁一怔,心想倪兒這一聲畜生是在罵大白馬還是在罵人?難不成這小丫頭片子在不知不覺間竟學會了指桑罵槐了?他挑了下眉,覺得如此下去可不行,必須得找個時間好生管教管教,若不然以後還怎麼嫁人?
白衣男子看着正要駕車而去的倪兒,眼中看不懂的光越來越亮,嘴角泛起了一抹異樣的笑容,而後,待得馬車從旁側經過駛出一段距離後,他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身後的隨從道:“五哥,去查一查這是誰家的小女孩。”
被叫做五哥的人輕聲應是,拉了拉繮繩後便調轉馬頭遠遠的跟在了馬車的後方。見此,有些認識白衣男子的人不免將頭埋得更低了一些,急忙加快腳步從旁側走過,而有些也認識男子,但相距較遠的人則是看着趕車的倪兒悄然而惋惜的嘆息,以身邊之人能夠聽見的聲音說道:“看來對於鈞家公子特殊嗜好的傳言是真的了,真是可惜了這麼一個水靈的娃,不知又是哪家大人要傷心欲絕了。”
旁側的人急忙扯了扯說話之人的衣袖,埋着頭向着近前的巷道口快步走去,說道:“你不想要命了還是不想要你家女兒的命了?要是被鈞家公子或者他的隨從聽見了,就該是你傷心欲絕了!”
先前說話之人先是緊緊皺眉,隨即又是長舒了一口氣的舒展了眉頭,說道:“我和娃兒她娘都很愁娃兒因長得太醜怕以後找不到個好人家,現在看來,長得醜些不要緊,嫁不出去也不要緊,起碼不會擔心落入某些人的手中被活生生糟蹋死。”
身邊人使勁的扯了他一把,將他生生的扯進了巷道中,說道:“快別說了,鈞家公子的隨從過來了。”
馬車正從旁側經過,莫小九很清楚的聽見了兩人的說話,至此,他才知剛纔車外的那人竟然就是鈞家的公子,至此他才知那鈞家公子的確是有着某些特殊的愛好,至此,他才知,鈞家公子的隨從竟然跟了過來。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可身後沒有窗,自然看不見那跟隨而來的人。
倪兒自然也聽見了路人的談話,於是轉頭向後看去,可馬車有些大,完全遮住了視線。她只得將目光落在車簾上,問道:“怎麼辦?”
莫小九皺眉,說道:“那人什麼修爲?”
倪兒回過頭繼續趕着馬車,說道:“沒有開啓靈輪,不知道什麼修爲。”
莫小九想了想,然後忽然大聲的喊道:“鈞家公子的那隨從,你像條尾巴一樣跟着我們幹什麼?是見本少爺長得俊俏還是見我家丫頭長得水靈漂亮?莫非是後者?莫非對於鈞家公子的那些傳言是真的?他真的就是好那一口?哎呀,想不到這天子腳下還有這樣的畜生,哎呀快來啊,誰家以前有丟了小孩的可趕快將這畜生拿下,可千萬別讓他跑了啊!!”
他這一聲如雷般在寬闊的大道上炸響,震得路人一怔,然後紛紛加快腳步而走,片刻間便散去大半。他聽着車外那猶如逃難一般的腳步聲,不由費解,看着車簾外倪兒的身影道:“這鈞家不是沒落了麼?怎麼這些人還怕成這樣?難不成那鈞家公子長得像怪物一樣極醜?”
倪兒想了想鈞千羽的模樣,說道:“如果不是眼睛黑了點,嘴紫了點,倒是生得很好看。”
莫小九的一聲大喊,使得五哥勒住繮繩停下了馬,他乃是五道靈輪修爲,所以有些不解爲何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被那馬車中的人發現了蹤跡,莫非那車內有着超過虛王境境界的人?他眼角肌肉漸縮,而後一拉馬頭一夾馬腹,轉入了旁側的巷道。
倪兒看着那些或從巷道避走,或快步進入路旁店鋪的路人,說道:“這樣做有用麼?”
莫小九將左腿擱在右腿的膝上,雙手重新放回了腦後,說道:“自然有用,這裡畢竟是青龍帝都,那鈞家再怎麼猖狂也不至於敢無視皇威。”
他很肯定鈞家的隨從不會跟來,至少暫且不會跟來,所以若能在這段時間找到一個隱蔽的住所,那麼便可免去這一場不應有的橫禍,於是道:“趕緊去將那些瓦片和那張獸皮買了,找一個偏僻的地方住下。”
倪兒點頭,催着大白馬加快速度前行,於行出一段距離後轉入了一條較寬的巷道,在巷道中找到了一家店鋪,於與掌櫃幾經討價還價後用塑生獸的獸皮和那未能被看出是什麼材質的瓦片換取了一袋多得有些超出意料的錢財,自然,這要歸功於小丫頭的精湛演技和那掌櫃的貪財心裡。
馬車從巷道駛出,進入了另一條街道,莫小九拿着沉甸甸的錢財自然是大喜過望,不過隨即便又有些犯難了起來,因爲此處乃是青龍帝國的皇城,盡是高樓林立,又要到哪裡去找一處偏僻的住所?百思不得所獲間他險些忍不住破口大罵,心想少爺我好不容易從九荒鏡的世界中出來,好不容易進了這座城,現在竟然要因爲那該死的鈞家而苦惱落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