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九眼中滿是驚喜,這破壞來得無聲無息,想必又是一偷襲殺人之利器,而且似乎用於打洞更爲利索。他抱着這種難以抑制的激動,極其不捨的散去了掌心中的無極,然後抓住壁中刀柄的右手用力一拉,身形借力上竄,待得到達最高點之時左手又拔出腰間的另一把黑刀插入石壁之中,再度借力躍起,如此足足半個時辰纔到達了火海下方。
他將身體懸於石壁上稍作停頓,看着頭頂上的熊熊火焰皺起了眉頭,來時有那麼一段距離自己和倪兒要靠着白馬才能通過,而後半段距離連白馬都無能無力,需要依靠男子才能保證安全,可此時男子不知去了何處,以自己不過二道靈輪初期的修爲恐怕一進去就會被燒得體無完膚血肉模糊,甚至還有可能屍骨無存,連渣都剩不下。
可要怎麼才能上去呢?凝神細思中他眼中一亮,將目光落到了身側的塔壁上,心想從內上不去,爲何就能從外走避開火海呢?雖然這一段石塔是深陷入地下,但小爺如今有了無堅不摧的無極,難道還怕打不出一個通往地面的洞口?可想象是美好的現實卻是痛苦的,待得他真的破開了塔壁開始打洞才發現手掌中那團紅暈與自己的身體相比實在是太小,要用其打出一條能容一人通過的通道是何等艱難的事情。
不過所謂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所以某人在比較了一番從火焰中穿過和打出一條通道出去這兩者之間成功的可能性後便咬了咬牙一頭扎進了打洞的浩大工程之中。途中,他本想試試可否將無極凝聚得更大一些,就算能變成雙掌大小也好,起碼能加快一半的速度,可不管如何嘗試那右手中紅暈都毫無變化,然後他又嘗試在左手上也凝聚出紅暈,可奈何仍是以失敗告終。
所以當得通道在碎屑亂飛中一點點變長,當得地面最終在一團紅暈下破碎時,已經又是數十天的時間悄然過去,冒出頭來的他也已經是蓬頭亂髮滿臉污垢,除了一排偶爾露出的潔白牙齒和額下兩個轉動的眼珠外再看不清其他。
他轉了轉頭,在看見不遠處一方巨大鐵塊上揹着火光坐着的倪兒後心中一喜剛要用雙手撐着地面將身體從地下拔出,卻又忽然停下了動作,視線落到了白馬旁的另一個身影上,而後又環視四周尋找着男子的身影,可良久都未得所獲,於是不由得將身體悄然縮回了洞中,思索着被送走的少年爲何還敢返回,而且還來到了塔底。
他擡頭四望,此時才注意到在火光映照下隱約可見的殘破精鐵牆壁,以及原本高聳入上空,此時卻坍塌了一大半的石塔,還有那不見了蹤影的小輦,聯繫這一切便不難猜測,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這裡必然是經歷了一場災劫,而有能力造成這番破壞的就只有男子,可男子爲什麼要這麼做?莫非是與人交手所致?但如顧公子那般強大的人在此都毫無還手之力,又有誰可以與之匹敵?
百思不得其解中他再度伸出頭將視線落在了少年的身上,想了想,得出了一個心驚的答案,少年從上方洞口進入並沒有像最初來時那樣被束縛在半空,而是到達了塔底地面,那便說明這空間中屬於男子的無形能量已經消失,而男子又曾說過這空間就相當於他的玄海,如今玄海已毀,那麼也就說明男子很有可能已經死亡!
得到這個猜測,莫小九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之前他還在想,男子將少年送走倒是爲自己省去了一大麻煩,不用再絞盡心機去想將之擺脫或者殺掉的方法,可如今看來一切都又回到了原點,還得想一個妥善的辦法脫離其視線才行,可到底有什麼辦法呢?用縱劍或者無極偷襲自然是不行,因爲兩人修爲相差實在太大,恐怕才一出手就會被發現,但若除去這兩樣東西,以自己不過天玄境界的修爲又該如何才能殺死或者甩掉一個五道靈輪的強者?
當然有辦法,待得他看見石塔上熊熊燃燒的火焰時,嘴角一點點勾起了笑容,身形一縱便躍出了洞口,落地有聲的站在了地面上,看向巨大石塊上雙手環着雙膝的小女孩喊道:“丫頭,少爺我回來了。”
聞聲,倪兒並沒有轉頭,只是擡起埋在膝間的臉看着破碎石門內刺眼的火海緊緊的蹙起了眉頭,她以爲自己是在焦急擔心的漫長等待中產生了幻聽,但當得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再一次傳來時,小小的身體猛然一僵,膝前絞在一起的雙手十指因太過用力而使得指節一陣陣發白,使得手臂有明顯的顫抖,更有淚水從眼中奪眶而出,滴在衣衫上綻放成了一朵朵無色的花。
她依然沒有轉過身,也沒有站起,因是揹着火光,又因從兩邊耳側垂落的長髮遮擋,所以莫小九看不見她的臉,看不見她牙齒緊咬着嘴脣,咬出的一絲血跡,可從那因壓制不了翻涌的情緒而聳動的小小肩膀卻能看出她此刻是在哭泣,於是他嘴角帶着笑上前將她抱在臂間,看着她用小手抹掉眼角的淚痕,看着她突然撲到自己的懷裡嚎啕大哭,看着她狠狠咬住了自己滿是灰塵的肩膀不放,看着她在聲嘶力竭後睫毛上掛着晶瑩沉沉睡去。
少年則是雙眼微眯着皺了皺眉,從小女孩一直坐在這裡的舉動來看便可猜測出眼前這人應該是在塔中才對,但卻爲何會毫無徵兆的出現在後方?他將目光落在莫小九出現的位置,在看見了那一個漆黑的洞口後才隱隱猜測到了原因,說道:“這近百天的時間,你在那下面做什麼?”
莫小九昏迷時能清晰的感覺到體內發生的一切,自然也能感覺到時間的流失,他抱着倪兒坐下,看着熊熊火焰道:“當然是尋找出去的路,若不然你以爲我在幹什麼?”
少年低頭看着他,說道:“那男子不是說有路可以出去麼,你爲何還另尋他路?”
莫小九用手指拭去倪兒睫毛上還殘留的淚珠,說道:“你聽見他說有路可以出去,難道就沒聽見他還說那條路很危險我們很難過去?”
少年將視線再次落到遠處地面上的洞口,問道:“那你找到了安全出去的路?”
莫小九擡頭斜了他一眼,說道:“若是找到了我現在還會安靜的坐在這裡麼?”
男子將信將疑,一個縱身便落在了洞口旁,看着洞中的漆黑一片道:“這洞通往何處?”
莫小九臉色不變聲音平靜,更沒有回頭看一眼,說道:“你可以下去看一看。”
少年不會獨自下去,所以轉過身道:“你我一起去。”
莫小九道:“這洞是我挖的,我看了數十天,再去看不累麼?”
從洞口的新舊程度便知道這洞是才挖出來的,不過他去不相信莫小九所說,說道:“既然都看了數十天,再看一遍又有何妨?”
莫小九悄然拍醒倪兒,說道:“你可以和我從這塔中跳下去,但我卻不會和你去看那條同樣是通往這火海的通道。”
少年神情微凝,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塔內火焰的不凡,雖然還不足以對五道靈輪虛王境的自己造成威脅,但以眼前這兩人的修爲卻是不可能抵擋,那麼爲何還會斷然的說出此話?莫非之前他真在塔中,且有着什麼特殊手段保證不被焚燒而亡?於是說道:“聽你之意,這石塔便是出去的路?不過以你們的修爲如何才能穿過火海?”
莫小九放下倪兒,起身拂掉身上還未拍掉的塵灰,轉身看向他道:“你可是五道靈輪強者,我們當然要靠着你才能穿過火海。”
少年道:“可那男子說過,這條路極度危險,你憑什麼以爲我的修爲境界可以帶你們安全通過?” WWW ▪тт kдn ▪c o
莫小九走到白馬旁邊,說道:“可現在男子已死,唯有你修爲最強,且眼下就只有這一條路,你覺得是闖還是不闖?”
少年跨步走近,問道:“你既然知道男子已死,那麼你可知道他是怎麼死的,被誰所殺?”
莫小九完全不知道他問此話何意,說道:“我早早就在挖這條通道,怎麼知道他怎麼死的,被誰所殺。”
他將倪兒抱於馬上,然後翻身而上,又道:“你覺得我們這些問答有意義麼?重要麼?現在出去纔是頭等大事。”
少年聞言冷哼一聲,躍身而起,落地時垂手鏘的一聲抽出了長劍,架在他的頸間道:“是沒什麼意義,但卻能聽出全是你的謊話之言,那洞明顯是從下往上挖的,你卻說是通往塔內火海,你是何居心?”
冰冷的涼意使得莫小九頸間肌肉一縮,他轉過頭,目光順着劍身而下,說道:“我修爲不夠,不能闖過火海,只能靠着男子才能下去,但他卻在將我送到火海盡頭後突然離開,不得已我就只能挖一條通道回來,這難道有什麼奇怪?而且之前我有說是從上往下挖還是從下往上挖麼?如此,請問那洞是不是通往塔內?再則,從這裡殘破的景象和空間中消失殆盡的無形的能量就不難猜測出男子已死,至於他怎麼死的被誰所殺,我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