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去查,是誰下的手。”趙朔冷了眉目,心中卻清楚非常。人丟了,這件事想必會有難以預料的逆轉。
瞧一眼身後的門,趙朔深吸一口氣,疾步往書房而去。
趙朔沒有回來,夏雨知道,他如此急急忙忙的出去,必定是出了大事。
是真的,出了大事。
“去代州的人呢?”趙朔邊走邊問。
李煥垂眸,“楊暉重傷,辛復還在救治。”
“到底還是用上了。”趙朔頓住腳步,“說說情況。”
李煥上前,“楊暉帶人出了代州府,一路上皆安然無恙,快到京城之時發了消息,眼見着就要跟咱們的人接上頭。突然冒出來一批黑衣人,殺了咱們的人,還把從代州帶出來的人,一律劫走。楊暉拼了命,算是逃出生天,就趕回來報信。這會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辛復說,失血太多,傷得太重。”
“人在哪?”他問。
李煥道,“後院廂房安置,沒驚動任何人。”
趙朔頷首,快步朝着廂房走去。
進去的時候,辛復正在洗手,臉盆裡滿是血色。牀榻上的楊暉雙眸緊閉,看上去奄奄一息,傷勢很重。
“如何?”趙朔進門。
辛復輕嘆一聲,“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趙朔點了頭,“無論如何,不能讓他死了。”
“知道。”辛復頷首,“真是命大,刀子只要再往肉裡移動少許,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這般連路奔波,到了府門前才倒下,委實算條漢子。”
“身爲睿王府暗衛,應當如是。”趙朔坐在牀沿,看一眼楊暉胸口透着嫣紅血跡的繃帶,“京城外動的手,真能挑地方,撿現成。”
“看樣子,也有人開始調查夏雨的事情了。”李煥道。
趙朔搖頭,“應不全是。”
“爺這是何意?”李煥不解。
“從代州來的,又不止丫頭一個。你別忘了,花滿樓出來的還有一個。”趙朔眸色幽冷,墨色的瞳仁裡,尋不着半點光亮。
李煥愕然,“爺的意思是——很可能不是他們做的。”
“那個東西,爲何會在她的身上?是原本就一對的,還是弄錯了?若是弄錯了,那她又是誰?”趙朔自言自語,“花滿樓!”
李煥蹙眉,“爺,你在說什麼?”
趙朔搖頭,面色冷凝,“繼續找,務必找到人。若我猜得不錯,人很快會出現在京城。”
“對方,到底要做什麼?”李煥實在想不通。
“繼續查,查清楚對方的蹤跡,儘可能把人帶回來,免得夜長夢多。”趙朔起身,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李煥頷首,“明白。”
走出廂房時,李煥又道,“爺,夏雨今夜的劍舞,是否有何不妥?”
“你沒瞧出來,這丫頭舞的是凌風劍法嗎?雖然技藝生疏,可劍招是實打實的。連我都看出來了,何況是東方越。而且宴席上有不少武將,只要稍微有些年紀的,想必都不會忘記賈大海的凌風劍法。”趙朔嗤冷,面色峻冷無溫。
“這是有人要把京城的水,徹底攪渾。如此,才能渾水摸魚。”李煥瞪大眸子,心頭咯噔一聲。被東方越瞧出來,這危險係數就
不言而喻了。
輕嘆一聲,站在迴廊裡,望着浩瀚夜空中的皎潔明月。
月清冷,快入冬了——京城的冬季,真的是越來越冷了。
冷得讓人心寒,讓人越來越厭惡,這沒有硝煙的戰場。
“爺,謝家那頭,就這樣算了嗎?”李煥問。
趙朔冷笑,“我倒是算了,她卻未必肯。本就是那樣的出身,見得多了,便如同在臉上套了無數的皮面。該笑時,笑靨如花;該哭之時,梨花帶雨。等到該出手時,便是心狠手辣,絕不留情。”
李煥垂眸,“夏雨,怕是受不住吧!”
“她會比任何人都堅強。”趙朔仰頭望月,銀輝灑落,那張極度精緻的臉,在月光中熠熠生輝。鼻尖泛着迷人的炫色,在長長的睫毛處,暈開七彩流光。
這世上很多事,開弓沒有回頭箭。
當夜,趙朔沒有回來。
第二天早飯的過後,夏雨便看見了又在直鉤垂釣的趙朔。
一步一步,躡手躡腳的過去。
“爺養的貓,是不是又惦記着爺的魚了?”趙朔沒有轉身,卻早已聽到了她的腳步聲。
夏雨覺得無趣,撇撇嘴坐在他身邊,“你這樣,一輩子都釣不到魚。”
“直鉤垂釣,願者上鉤。”他瞥了她一眼,她不就是其中一個嗎?願者上鉤,爺是好人,從不做強人所難之事。
“爺,我想——”
“想都別想。”不待她說完,趙朔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夏雨蹙眉,“我還沒開口呢!”
“想去侯府一窺究竟?想看看疏影的現狀?”趙朔冷颼颼的剜了她一眼,“做夢。”
她張了張嘴,極不甘心的別過頭去。趙老九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嗎?她還沒開口呢,他就把她想說的,一次性說完了?
話都讓他說了,她說什麼?
“那你說吧,怎麼辦?”夏雨白了他一眼。
“這話,你該問郡主和小侯爺,問我沒用。”趙朔不冷不熱的回答。
“可我進不去侯府。”夏雨盯着他,“我要是能進去,還用得着與你說廢話?”
“那就別問。”趙朔死活不鬆口,“她已經是謝蘊的人,與你與我都沒有關係。懂?”
夏雨一怔。
趙朔繼續道,“你放心吧,她又不是你,會傻得任人宰割。她比你聰明,也比你狠,你壓根不是她對手,就少操這份心。有空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看看哪天老天不長眼,你不走運,要求着爺給你收屍。”
“瞎扯。”夏雨起身。
“還有,使團將至,朝廷開始派御林軍清街,這幾天最好別出去。長得就不像好人,待會還得爺去大牢提人,麻煩。”趙朔說的一本正經,極具戲虐之風。
夏雨瞪大眼睛,“我哪裡不像好人了?”
趙朔斜睨她一眼,“哪裡都不像。”
她蹙眉,“真沒見識!我告訴你,我小時候,算命先生給我算過命,說我這輩子乃是大富大貴的命。不管遇見什麼事,必定路遇貴人,逢凶化吉。”
他嫌棄的打量着她,“那算命的沒告訴你,爺就是你的貴人?”
“貴人?”夏雨脣角一抽,“是挺貴的。”
後
頭那小金庫,可是華麗麗的貴!
早晚,她都得給他搬完咯!
不然,都對不起自己行走江湖這麼多年的——本事!
一扭頭,便看見洛花低着頭快步離開,也不敢再瞧她一眼。
夏雨撓了撓後頸,“洛花好像不太對勁。”
“人家當你是夏公子,你突然給她來個意外之喜,少女心哪——”趙朔冷眼看熱鬧,“還沒明白嗎?”
夏雨挑眉,“我也不是故意的。”
“人家喜歡你,那也不是故意的。”趙朔忽然問,“傷都好全了?”
夏雨點了頭,“好了。”
趙朔放下魚竿起身,“以前,可是舞過劍?”
“有一次。”她如實回答。
他步步逼近,“誰看見了?”
她退後,“大娘和疏影。”
“還有呢?”他繼續問。
夏雨連連搖頭,“沒了沒了。”
“真的?”他這一問,已然將她逼到了假山腳下。她的身子緊貼在假山壁處,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突然變臉的他。
指節分明的手,輕輕撫上她的面頰,溫熱的呼吸就撲在她的臉上,“以後,不許再在衆人跟前舞劍,明白嗎?”
她歪着腦袋看他,“爲何在你這裡,有那麼多的不許。”
“我不許,只針對你。”他挑眉,“有意見嗎?”
她點頭,“有。”
他蹙眉。
夏雨哧溜一下,從他的腋窩底下鑽出去,拔腿就跑。可她哪裡快得過他,腰間一緊,已然被他拽進懷裡。
溫熱的脣,不期而至。
霸道而不容她抗拒的,讓她呼吸着他的呼吸,嘗試着無時無刻的迴應。脣齒留香,舌尖相抵,席捲她的理智。
“告訴我,你跟疏影的從前。”他附耳呢喃。
夏雨被他弄得暈暈乎乎,睜着一雙迷離的雙眸,仰頭看他。
趙朔蹙眉,“別用這種眼神,否則你會後悔的。”
她抿脣低頭,“我和疏影的過去?可八歲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縱然有,也都是娘和海叔、虎子他們告訴我的。”
“不記得?”趙朔不解,“爲何?”
夏雨搖頭,“不記得就是不記得,哪有什麼爲何。我記得那天我醒來的時候,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他們都以爲我死了,還準備把我埋了。娘說,我當時已經沒有呼吸,是在山澗裡把我找回來的。沒讓狼叼了去,已經算我命大。”
“發生了什麼?”趙朔突然覺得,這其中必定有什麼隱情,導致夏雨體內蓄存了瑤姬的數十年功力。否則以她這樣出身和生活範圍,是不可能接觸到瑤姬的。
“虎子說,當時我們上山去收野獸夾。後來走散了,他發瘋似的找遍了整個山頭也沒找到我。鳩山那頭,好多禿鷲,還有好多的石窟。人要是在裡頭迷了路,很難走出來。我什麼都不記得,反正當時很多人都說,我真的是命大,連閻王爺都不要我。蛇咬不死,毒蜘蛛咬不死,最後連狼也嫌棄我。從那以後,蛇、蜈蚣、毒蠍子啥的,看見我也都要繞道。”
趙朔蹙眉,“你以前,沒有百毒不侵?”
夏雨瞪了他一眼,“我都說我不記得,還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