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墜天,血月無光,整個修羅魔洲,已然震動。亙古黑芒,橫貫長空。這一刻,三界寂然,神魔靜肅,萬象無音。
若干年後,《三界?魔洲修羅志》上會有記載:
修羅魔洲歷,第九新紀元,六千六百年整,暮春,三月十五。是夜,黑月墜天,不見寸光。諸域有感,三界動撼。此後,黑白之日,重掌修羅。萬萬年,一彎血月未知,竟是鬼棺遮天。
九棺,鬼棺!那是可鎮三界的存在。
……
茫茫三界,海荒神州。寒原之北,聖山之巔。滄海古流一脈,第九十九代傳人冷玉,仙姿綽約,卓然獨立。
三界聖山,自然可通三界。不過,即便是冷玉,也不可能目光水鏡,穿透界門,觀望一切。但是,在鬼棺重現的一刻,冷玉心生感應。
若按海荒時間來算,阿木、離水離開三界聖山,其實不過六十餘年。
那對於一步踏永的仙者冷玉來說,乃是真正的彈指一揮間。
不過,此時,冷玉蛾眉微蹙。方纔,應是一縷九棺之氣,而且是完整的一棺,否則絕對不能直透三界而來。
阿木、離水到底怎樣?冷玉卻也不知。
海荒大陸的東方,乃是萬萬裡無盡的苦海。
苦海有涯,樂土無憂。
此時,無憂島前,一個手持古傘的綠衣女人,正站在一處海礁之上。綠裙迎風,長髮飛舞,綠衣女子的脖頸下掛着一個散着淡淡佛光的玉墜。
那同樣,是九棺之一。佛棺!
那綠衣女子,自然是樂土古流的傳人云散。她的身後不遠處,依舊站着那個白衣婆婆。而那白衣婆婆,卻是沒有看着雲散,而是望向茫茫大海。
樂土雲散的心思。誰也看不穿。
白衣婆婆,雖然算是終身都跟着雲散,但是也揣摩不透。雲散,乃是樂土古流,有史以來最不可琢磨的傳人。
佛棺、白玉仙葫,上古仙者綠魂所有的傳承。幾乎盡在其身。雲散的強大,無可言說。可是,雲散卻總有一絲無名的牽掛。
“二百年,被人忘記的光陰,便真能永恆嗎?”白衣婆婆,心中長嘆。因爲。她不懂。
此時,雲散的眼中,平靜無波。可卻又似有萬古滄桑,在眸子深處,幻生幻滅。那是一種,極爲特別的眼波。
可惜,白衣婆婆。永遠也不會看見。因爲,雲散不會讓別人看見。
“若有緣,無憂島重聚,你我對月共飲,傾心二百年!”雲散看着苦海波浪,想起曾經對阿木說的話,不由微微合上雙目。
“滄海……古流……阿木……”雲散語音喃喃,如同夢囈。
八苦封印,求不得!阿木不來樂土,眉心那道封印。自然不會全開。只不過,雲散此時也不知阿木身在何方?
修羅鬼棺,重見天日。那一刻,雲散胸前的玉墜,驟然微亮。佛氣氤氳。
“鬼棺重現!鬼尊?還是龍涎?”雲散猛然,睜開雙目,嘴角則泛起一絲殺機和無盡冷意。
茫茫三界,浩宇深處,不知何地何方。
那裡,無日無月,無相無形。唯有億萬年的雲,在這裡翻滾不息。
“鬼棺,也再見天日了!”虛空中,一道聲音,一聲長嘆。
“唉!”另一個聲音,竟然也是嘆息道,“三界之內,因果輪盤,周而復始!便似那忘川之水,永不停歇。”
“因果輪盤,不似忘川。因爲,忘川有去無回,不會倒流。”
“所以,滄海纔要打破因果,了結所有!”
“也所以,滄海死了,甚至沒有輪迴!”那個聲音很輕,也很無奈。
滄海死了,沒有輪迴!八個字,如同刺心的劍。這個世界,瞬間,便是一陣沉默。
“可對於我來說,滄海永遠活着!”萬萬年,無盡的歲月,似乎都沒有化去說話的那個人心中的悲傷。
“他的傳承不滅,便是永恆!”
“所以,你把那匕首,給了那個滄海少年?”
“萬萬年應劫之人,我也看不穿他,但我別無選擇!因爲,他是滄海一脈!”
沉默!永恆的沉默。
………
鬼棺現世,三界震動。
寒吉鎮上,更是瞬間異樣。黑月,從天而下,直落寒吉,遮住所有。
唐奴手持龍涎斬,昂然立在原本的血棺之前,凝而不動。
殺神少年,卻是瞬間擡頭。欲血修羅,猛然血霧暴漲。殺神,竟然瞬間,便感知到了那輪下墜的黑月,纔是真正的鬼棺。
吼——吼——嗚嗷——
這一刻,殺神少年,仰天咆哮,竟然失去人聲,如上古惡獸般咆哮。
人頭,雙翅,三足,紅髮觸鬚,血霧之身,除了那張人面,殺神完全異化。
欲血修羅獸!這是無數萬年被上古永之大能封印的那個存在嗎?所有人,都被那種異象和血腥所震懾。
再見,殺神猛然上衝,帶着無盡的血芒,直奔虛空。
此時,黑月漸變。黑霧繚繞中,一處棺角外露,黑光流轉,卻散紅芒。古老滄桑的氣息,展露無遺。
“鬼棺化月!”
所有的修士,都被震驚了。鎮北古宅裡,便是自持智慧的慕容荒,也被震驚了。這樣的佈局,實在太過厲害。
三界之內,不知多少人再找鬼棺。
可是,鬼棺,就這樣掛在修羅界,無數萬年。仙凡兩界,人人得見。這樣的手筆,讓慕容荒都心中折服不已。
“鬼棺爲月,你化爲何?一界之力,滋養一切!”鎮子東南,病態少年看着一切,長長地嘆息,“不愧是修羅龍涎!便是我,也未必能有如此手段!”
病態少年,神色平和,自言自語。
看來,他已經完全記起了龍涎,而此時,他的眼中倒映的竟不是鬼棺,而是那口早已出現的血棺。
而此時,所有人,都瞬間便把方纔的紅色血棺遺忘。所有修士,都明白了,那輪黑月纔是鬼棺。
殺神上衝,欲奪鬼棺。
此時,殺神狂暴,攜欲血修羅惡名,更是無可阻擋。方纔唐奴出手,龍涎斬逼退殺神。可是這一次,唐奴凝然未動。
殺神再一次,逼近鬼棺。只不過,這一次絕對是真正的鬼棺。
勢在必得!可是就在這時,虛空中,一聲嬌喝,驟然出現了一道紅影。
“三界惡獸,也敢染指鬼棺?”
紅衣紅裙,絕美容顏。雙目黑白之光,攝魂奪魄。那正是鬼體沈冥。再見沈冥,雙手如輪。一道術法,大開大合,無盡仙力散開,同時勾動漫天之力。
鬼體、鬼棺!
此時,鬼棺之力,蓋壓一切,禁錮諸多,但是沈冥卻倍感順暢,如魚得水。
現身,結印,一氣呵成,行雲流水。天仙九重之力,蓋壓而下,直迎殺神。
轟——隆隆——
這樣碰撞,遠勝方纔。
所有的人,都向後退去。各色流芒,如同彩雷炸開。
而此時,寒吉鎮上,似乎少了一種力量的護佑。寒吉長街兩側的古宅,轟然整棟,幾乎完全坍塌,然後直接化爲無盡煙塵。
那些寒吉鎮民,瞬間道消魂滅。唯有,唐奴、客棧掌櫃,還算安然。
天仙九重,欲血修羅。那樣的力量,便是天仙也幾乎都承受不住。光波如輪,寒吉鎮面目全非。
從此,血月大陸,再無寒吉。
而再見,沈冥身子化爲一道紅影,向後急退,躲避鋒芒。而殺神,直接被沈冥的天仙九重之力,震得血霧之身,猛然一散,急退數裡之外。
吼——吼——嗷——哈哈哈——
不知,那是獸叫,還是人笑。
再見,那血霧之身,竟然迅速融合。欲血修羅,果然非同凡響。方纔一式,鬼體沈冥,九重天仙之力下,竟是平分秋色之局。
而此時,血霧之中,只能微見殺神少年的一絲樣貌。
沈冥秀美微挑,看來不出大殺之術,絕對難以制止這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怪物。
而就在這時,虛空中,猛然再現數道身影,直衝向鬼棺。
祿存、貪狼兩大太荒星君,殺仙殿兩個白殺天仙,都在其列。郭嘉、兩尊血魂衛,又豈能落後?
灰衫、白衣、血袍,都爲那一口黑棺。
而同時,虛空中,一道黑影現身。那黑影,頭戴斗笠,竟然一拳破開所有,直衝鬼棺。
那人,竟是天仙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