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個修士!”
這樣一想,阿木自己都感覺荒唐。只要能養出仙根的修士,估計沒幾個願意做人間的帝王。問天道,修長生,誰願意管那塵俗的雜事。多半是大慕容王朝的修士供奉,弄了些延年益壽的丹藥給他吃了。
“至於那雲西國何以成了西北郡國,說來話長,道長可要聽聽?”這次開口的是那微瘦略黑的商人。看來,無論那裡的商人都是善於言談的。
“打擾兩位酒興,說來聽聽!”阿木自己把酒斟滿。
“道長既然知道雲西國,那麼想必也聽過四十年前的北國吧?”
阿木微微點頭,聽聞北國二字,心中有些異樣。阿木上山不過兩個月,寒千里便曾在密室之內,說過北國亡國之事。北國滅國,被大慕容王朝接管。莫不是這雲西國和北國一樣?
果然,聽那白胖的商人接着道:“這西北郡國,如今管轄的地界,便是原來的北國和雲西國。”
“哦?”阿木眼中微亮,“雲西國也滅國了?”
“嘿!看來道長也聽國當年北國滅國之事。”微瘦略黑的商人嚐了一口身前的麻辣豆腐,似乎極爲滿足,然後道,“當年北國慕容氏,乃是北荒大慕容皇朝的分支,掌控北國八百年,國主仁愛,國力強盛!”
“北國鎮南王雄才大略,握兵百萬,享譽北國,威震北荒,便是在大慕容王朝裡也有其一席之地。”白胖的商人補充道。
“北國雙龍,文治武功,北荒諸國,一時無二!”追憶北國往昔,微瘦略黑的商人似乎十分感慨。
“可惜,北國國運不昌,不知爲何惹怒上天,降下萬道天雷,北國白城一夜間,夷爲平地!”白胖商人嘆道。
阿木心中雪亮,那白城一夜覆滅,乃是魂級修士的惡鬥,到了世俗人眼中,還真是上天大怒,降下萬道天雷。
不過,阿木並不說破,自顧自地喝酒。
這兩個行腳商,不知也多日沒見過外人,還是職業素質好,也有可能是對北國、雲西國等舊事頗爲熟知。娓娓道來,交替發言,絲毫不亂,極爲默契。
阿木樂得其成,一壺酒已盡,喚掌櫃漢子再上,認真聽着兩人講述。
“那北國之所以惹怒上天,乃是因當初海清公主。她是仙子偷偷下界,死後不能下葬!據說,震碎了數口棺材!”
“也有人說,北國國主,愛女成魔,請來異人,爲其招魂,招魂不成,引出十萬冥界惡鬼!上天神雷滅鬼,才一夜滅了白城。”
“聽說,大慕容王朝派了不少修士前去探查,可是無一生還!”
“據說,還有海荒仙門也有人來,曾和鬼城中的惡鬼大戰,也死在那裡。”
“如今,白城已成鬼城,日日夜夜,無月無星,白茫茫的大雪下個不停!數百里荒蕪人煙。”
“夜夜殺伐之音,哀嚎之聲不斷,萬千怨靈彙集!傳出數十里之外。”
“那些惡鬼,日日夜夜出來覓食,吃人心肝!北荒上,無人敢近其百里之內。”
本來阿木皺眉細聽,可兩個人越說越玄,越說越瘮人,那掌櫃漢子不好意思走,也不好打斷,都抹了三次汗了。
阿木不由笑着打斷道:“鬼神一道,還是少言爲妙。免得惹鬼上身!”
聽阿木這位修仙者一說,那兩個行腳商,頓時打住,互看了對方一眼,似乎都在責怪對方,這也不是買貨物,不必這麼賣力的吹噓投入,能賺錢呀?
一起喝了一口酒,潤了潤喉嚨。這農家的土酒,還真夠勁!一口下去,不僅辣口,而且一股熱氣,直衝腦門兒。
酒壯英雄膽,這職業病,還真改不了。白胖的商人,此時有些面色微紅,又接上了方纔的話茬:“白城一滅,北國險些大亂。一直被他壓制的雲西國,陳兵邊境,蠢蠢欲動。”
“可是,哪知大慕容王朝似乎早有準備,不過月餘,幾十萬大軍開進北國。北國原本就是慕容分支,大慕容王朝接管北國,人心所向。”
“大慕容王朝改北國爲北郡,除了白城,各地倒是安定,一晃便是十多年!”
“那雲西國又是因何被滅?”阿木插話道。
“當初雲西國,蠢蠢欲動,不過一見大慕容王朝出兵,自然不敢再戰,倒是穩定了一些年頭。”
“可是後來聽說,北國白城滅城之時,有人逃到雲西國!還帶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因此得罪了大慕容王朝!”
“聽說是一口棺材!”白胖的商人頗爲神秘地道。
一聽“棺材”二字,阿木眉毛瞬間一挑。又是棺材?是師父提到的“鬼棺”嗎?一棺滅兩國不成?
“於是幾十萬慕容軍揮戈西進,一個月未到,便滅了雲西國,然後便成了這西北郡國。”
“當時,那個慘烈,雲西國的十幾萬大軍都被斬殺,血流成河!戰死的兵魂,數月不息。”
“聽說雲西國不僅窩藏北國逃犯,而且那逃犯還得罪了大慕容王朝的供奉,而那供奉乃是一位仙者,法力通天。”
“據說能搬石移海,撒豆成兵。”
阿木啞然失笑,雖然這兩人說的如同親眼所見,但是阿木知道這道聽途說做不得準。血流成河差不多,但至於能搬石移海,撒豆成兵的修士,阿木還真沒見過。
“可抓到了那逃出的人和棺材麼?”阿木隨意道。
“那有逃犯?什麼棺材?估計都是胡謅!”黑瘦的商人看着白胖的商人冷笑道。
“打戰需要個由頭罷了!”白胖商人似乎也覺得爲了一口棺材打仗離奇了些。
一黑一白,一瘦一胖,對飲了一大口,好不愜意!這幾十年的北荒變化,似乎是下酒的美味。
打戰需要個由頭!這話阿木深以爲然,不過,他知道大慕容王朝滅雲西國的背後,一定有深層次的原因。
大慕容王朝的供奉自然是修仙者,觸及了修仙者,那麼這就不是一場簡單的凡俗之戰。
不論怎樣,阿木總算知道了一個大概,不知不覺,已經是三壺酒盡。那一胖一瘦兩個行腳商,邊說邊喝,也喝了不少,酒意微醺,朦朧欲醉。
“多謝二位!”阿木笑着拱拱手,然後又問道,“在下要前往原來的北國柳鎮,不知是何方向?”
“北國劉鎮?”瘦漢子打個一個酒嗝,似乎沒太聽清。
“柳鎮,不是劉鎮,便是當年因棺材做得好,而享譽北國的柳鎮!我去那裡有些要緊事!”阿木溫和道。
“北國柳鎮呀,挺遠呢!聽說過,往東二千多裡吧!”還是那白胖的商人見得多。
“再次謝過!”阿木不再多說,手一翻,扔下幾塊碎銀。這還是當初無意間,離水留給阿木的,沒想到真派上了用場,否則在這小店,便是阿木拿出靈石,人家也未必認得。
“店家,這兩位的酒,我請了!告辭!”阿木招呼了一聲,便出了小店。
此時,臨近正午,陽光明媚,萬里無雲,天氣一片大好。
“多謝……道長!”兩個行腳商聊得盡興,喝得挺高。
“柳鎮?我怎麼沒聽過?”待阿木走後,那瘦黑的商人衝白胖商人道。
“柳鎮,就是當初號稱能出仙棺……的地方!”白胖商人含糊道。
此時酒意上涌,那張白胖的臉幾乎快附在桌上了。
“出仙棺的地方?柳鎮?”瘦黑的商人皺眉嘟囔,然後猛地一驚,衝那白胖的商人叫道,“哥哥,你們說的是鬼鎮吧!”
“額!”一聽“鬼鎮”兩個字,那白胖的商人猛地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北國柳鎮!柳鎮?”
白胖商人眉頭緊皺,然後叫道:“沒錯,就是鬼鎮!”
此語一出,兩個行腳商連帶着那掌櫃漢子,面色驟變,然後猛地一起往門外衝。
幸好,那胖子的身子還算利落,先一步而出,否則三個人一定一起夾在門框裡。
但三人一出,原本以爲能看見阿木的影子。可是隻見街上行人寥寥,前後山的小路蜿蜒延展向上,哪裡有阿木的半個影子?
“唉!那道士人不錯,雖然愚笨了些,但也許不至於死!”白胖的商人道。
“鬼鎮呀!你說去哪裡那個能活着回來的?數十里內,荒無人煙。鎮子的人,可都死了呀!”黑瘦的漢子長長地的嘆息。
掌櫃的漢子什麼都沒說,只是過去問了一個鄉親和村口玩耍的孩子。可是他們都說沒有看見阿木。
掌櫃的皺了皺眉,然後掂看着阿木留下的碎銀,不由也是嘆息不已,似乎可以確定這輩子再也看不見那年輕道長了。
風輕日暖,春意無邊。雙山小鎮,安寧祥和。行腳商和掌櫃的心,卻都有些空落落的。
而此時的阿木去無心觀賞,他已離開柳鎮四十餘年。雖然知道自己的師父絕不是凡人,羽兒也定不能以常理度之,但阿木還是更加急切了。
故此出了小店,阿木便展開仙魔幻影之術,頃刻間已在十數裡外。
遙遙雙山,已是阿木背後之景。小店中的三人又哪裡知道阿木的手段?自然尋不得他的蹤跡,唯有唏噓慨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