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臥在門外的白狐狸,那雙圓滾滾的大眼忽然向珠兒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瞳裡閃爍着的孤獨與防衛神色卻如箭般猛地刺入珠兒的心房……
這月下的白狐,不知怎麼竟然傳來一種淡然的憂傷氣息。
“原來是隻狐狸啊……”珠兒長長呼出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胸口。
“嗚……”白狐狸嗚咽一聲,忽然垂頭,粉色的舌頭輕輕舔了舔前足。
“啊!”
視線挪到狐狸的前足,珠兒低呼一聲,忙蹲下身子,纖細的指頭輕輕觸上白狐左前足上那道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因爲疼痛,白狐狸那受傷的前足,痙攣般地縮了縮。
“一定很疼吧?”
“廢話。”
狐狸張了張嘴,竟然回了她倆字。那是玉石相擊一般的錚錚動聽音色,只可惜,說出來的這兩個字卻不客氣得很。
“啊?!”
珠兒驚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纖細的指頭指住口吐人言的白狐狸,“狐狸、狐狸居然會說人話!”
雪白的大尾巴在地上輕輕拍打了一下,白狐狸哂聲道:“狐狸說話又怎樣?你這呆頭呆腦的笨女人,愣着幹啥?還不快幫幫我!”
“嗄?”呆頭呆腦的笨女人?她嗎?
“笨女人!還愣着幹什麼?”白狐狸再次開口,這一次還加了不屑的哼哧聲。
“可、可是……”
珠兒囁嚅着想說些什麼,然而轉瞬之間,似是想起了什麼,那雙本來充滿驚詫神色的大眼裡,驀地蒙上了一層黯然之色。
“你看起來好狼狽……”
“你也好不到哪去。”白狐狸立即反脣相譏,這女孩兒臉色蒼白得要命,嘖,幽冥地府裡的小鬼兒都比她紅潤些。
死狐狸,有求於人還這樣頑劣!珠兒心下忍不住惱怒,動作輕微地將那白狐狸抱了起來,只是“很不小心”地壓到了狐狸受傷的前足。
“吱!”
狐狸痛得狠了,張嘴向珠兒腕上咬去!
“唉啊!”
珠兒嚇得一把將狐狸拋了出去,隨着一聲沉悶的聲響,那本就受傷的狐狸不偏不倚地撞在房內的木桌沿上,連哼都未來得及,就像團破布一樣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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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設簡單樸素得幾乎可以稱作簡陋的屋中,白狐狸橫臥在珠兒的木板牀上,琥珀色的大眼半闔半閉着,時不時瞄向在室中翻箱倒櫃的嬌小身影。
“笨女人,你在找什麼?”白狐狸忍着渾身的疼痛開口。“我都要疼死了……”
“找……嗯……找到了!”珠兒轉過身來,略顯蒼白的小臉上帶着一絲歉然的笑容,獻寶般舉了舉手中的小小玉瓶,“這可是伯雅特製的傷藥呢!”
“伯……”雅是誰?
算了……
狐狸擺了擺頭,哼哼道:“囉哩叭嗦的,快過來給我上藥……”
珠兒依言走近,將那玉瓶的軟木塞子拔了出來。一時間整個斗室裡都瀰漫着淡淡的藥香。她小心翼翼地將那藥粉薄薄覆在狐狸左前足上的傷口之上。
只片刻,狐狸便覺得劇痛便迅速褪去,清涼舒適的感覺瞬時遍佈全身,長長吐了口氣,它將毛茸茸的腦袋歪在枕上,道:“那個什麼伯做的藥很有效嘛……”
“嗯,嗯。”
珠兒口中應着,巧手將那繃帶在狐狸左足的關節處打了個小巧的結子,“你這小狐狸,怎麼會受傷的?”
“……”
原本因爲疼痛褪去而舒服得幾乎睡去的狐狸,聞言卻猛地睜開那雙璀璨的金色眸子,“關你什麼事?”
“是喔,的確不關我的事。”珠兒微微聳肩,不再言語。
“喂喂,你不想知道嗎?”見她竟真的閉口不問了,狐狸忙開口道。
珠兒將藥瓶放妥,,伸手指了指門扉的方向,“大門在那邊,好走不送。”
“誒誒!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狐狸叫了起來,“你不能趕我走!”
“那你就告訴我爲什麼呀。”
珠兒微微一笑,那笑容恬靜而嬌美,然而下一瞬卻吐出威脅的話語:“不然就把你丟出去!”
“就是……”狐狸低低嘟囔了一句,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了下來,卻忽而聲音高了起來,“反正本大爺暫時住在你這裡就是了!”
話剛說完,它反身在牀上滾了滾,撒賴道:“哎啊啊,睡覺了睡覺了,你這木板牀怎生這樣硬……”
“喂!你……”
不待珠兒的話說完,那雙璀璨的琥珀色眸子便閉了起來,不多時,狐狸鼻息沉沉,竟是很快地睡去了。
這性格惡劣的白狐狸一閉嘴,室中便陡然安靜下去。
看着牀鋪上那睡得四仰八叉的雪白狐狸,珠兒終究忍不住微微彎了嘴角。
她孤寂清冷的山中生活多了這樣一隻狐狸,不知……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