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滄道:“那麼五哥確實能夠煉製符器了?”
明浮塵笑道:“雖然並不純熟,但是煉製之道我確實知曉……”他臉色一黯,“不過,凌兄弟,以人自身作爲器具,將築基之境的靈力化作符文打入體內,這是否真的能夠成功,老哥並無把握啊!”
陵滄笑道:“這件事誰都不會有把握,但若不試一試,老弟也不會甘心!”
明浮塵讚賞道:“好好,修道之人若無這般勇氣,也不配得道成仙!不過爲了安全起見,是否還是先找個人試驗一下呢?”
陵滄一怔,隨即醒悟到這些人畢竟是賊寇出身,對人命視若草芥。他雖然也不是什麼迂腐之人,但也不願連累無辜,忙道:“不用不用,此法既然並無把握,又何必拿他人性命試驗呢?此法是我提出,也是我要使用,無論有何後果,自然也應該由我一人承擔。”
明浮塵一笑,點頭道:“老哥也是隨口一說,試試你罷了……看來你倒是個好心人,哈哈哈!”
陵滄也笑道:“好心談不上,只不過旁人若不招惹我要我主動害人,卻也不會。”
明浮塵道:“好吧,那自行吸納天地靈氣的符文我也知道,煉製之法我也知曉,你這個天然的器物也在此,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陵滄一怔,“現在就開始?”
明浮塵笑道:“難道你不願意早點成功好回去見你師傅?”
陵滄踟躕道:“可是如今正值交戰之際,煉製符器必然要耗費靈力,小弟是怕五哥因此……”
明浮塵擺擺手笑道:“你不要小看了你五哥,這點手段我還是有的!別多說,我也有心要試驗一下此法,若能夠成功,也算是開創了修道的新門路了!”
陵滄見他神采飛揚,躍躍欲試,心中苦笑一聲,看來此人在符籙之道上投入也是很多,突然想到這種奇異法門也是手癢難耐。
他把心一橫,決然道:“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五哥你儘管放開手來,有什麼後果老弟自己承擔!”
明浮塵輕笑道:“一般符器都是死物,可你卻是活生生的人,將精純的靈力硬生生打入你的體內,到底有多痛苦我也不能想象,而且你須得當自己是死人,絲毫不能抗拒,你真的能夠做得到麼?”
陵滄心中一動,笑道:“那就是要我暫時變成一個死人了?這個倒是好辦,我學過封閉五感之術,一旦進入無我之境,便是死了也不知道,五哥可以盡情施爲。”
明浮塵大喜道:“原來兄弟有此奧妙功法,那便容易的多了!”
陵滄也不再言語,手指在四肢之上連點幾下,順着經脈一路向上,胸腹頭頸乃至面部,穴道紛紛緊閉,待最後一指點在頭頂百會穴,整個人進入了忘我境界,手指猛的垂了下來。
明浮塵見他準備已畢,穩定心神,雙手手指輕叩,渾身靈力流轉,整個人如同蓄勢待發的弓箭一般。
猛然間,他的手指倏地揮出,忽而如同撥雲見日,袍袖輕拂,手指典雅如蘭花狀;忽而又如流星墜地,大開大闔,一指按出便有山嶽之勢。
他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彷彿是一個狂愛書法的大家,喝了十三大桶烈酒之後,任意揮灑,無拘無束,天馬行空,矯若遊龍。
他的額頭微微見汗,手中卻是絲毫不敢停頓,無數艱深奧妙、詭異莫測的符文憑空而現,化作一道道無形的靈力,盡數灌入陵滄體內。
一時間,整個屋內劍氣縱橫,指風激盪,無數無形的勁氣激盪的房間內風生簾動,就連木製的桌椅之物似乎也被風波所及,吱吱響動。
兩個時辰過去了……
陵滄封鎖地穴道猛的一鬆,整個人從無知無覺中醒了過來。頓時渾身劇痛彷彿海潮一般用來,竟是無一處不痛,整個肉身之上,彷彿被燒紅的烙鐵燙了一遍又一遍,淡淡地金色符文慢慢流轉,真像是烙印上去的一般。
要不是他經常在畫中練劍,每日都要承受這般劇痛,恐怕立時便要暈了過去。
他畢竟非同凡人,咬緊牙關,竟是生生忍了下來,轉過頭去看明浮塵。
卻見他跌坐在地上,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十幾歲,臉上神色疲憊至極,連頭髮也白了一半。
陵滄頓時大驚失色,忙上前攙扶道:“五哥,你怎麼樣了?!”
那明浮塵大口喘息着,半晌方纔開口道:“無妨……無妨,只是太累了而已……”
陵滄忙扶他上牀休息,那明浮塵彷彿虛脫了一般,整個人一動不動,嘴角微微抽動,似乎要說些什麼。
陵滄忙附耳過去,卻聽到明浮塵低微地聲音道:“不成的……這行不通……”
陵滄猛的身子一震,心中彷彿空蕩蕩的,不過他也早有所準備,況且此刻他更關心的是明浮塵的傷勢。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粒養元丹,急忙給明浮塵服下,又將自身靈力灌入,期望能夠暫時將他救醒過來。
不多時,那明浮塵臉色漸漸好轉,咳嗽一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陵滄大喜,忙停下運功,問道:“五哥,你醒了?”
明浮塵苦笑一聲,道:“倒要你耗費功力了。”
陵滄忙道:“五哥說哪裡話來,本來就是爲了我你才耗費了這麼多靈力……”
明浮塵坐定,默默運功,體內損失的靈力漸漸恢復着……
又是半晌過去,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嘆道:“我沒事,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忽的笑道:“恭喜你兄弟,成就靈體,從今往後,你煉氣的速度將會一日千里,日後成就不可限量!”
陵滄驚道:“適才我明明聽五哥說……此法行不通啊!”
明浮塵笑道:“我的意思是,常人絕對行不通,但你是個例外……”
陵滄更是疑惑不解,問道:“五哥的意思是?”
明浮塵也露出一分好奇地神色道:“我適才以靈力灌入你的體內,但你體內卻自動生出一股反擊之力,這並非五感之內所能決定的,乃是人身自然而然的反應。”
“我的靈力雖然精純,但畢竟不能如同跟人對戰之時那般銳利,所以竟被你體內生出的反擊所擊潰。是以我便加了幾分力道,直到我增加到七分,才能將內力源源灌入。”
他回過頭來望着陵滄道:“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若是常人的身體內臟經脈,無論何處,早就被這股力道摧毀了,可是你卻不一樣……”
陵滄心中一動,頓時明白了過來,他身具大巫血脈,身體之強橫在這個世間都可以說是數一數二。更何況他還道武雙修,巫族秘法更修煉到內外合一之境,可以任意神通變化,這種體質別說是明浮塵,便是這個世間最頂尖的高手也不一定明白。
明浮塵繼續說道:“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之後我爲了將符文烙印得更爲持久,運用了一百零八道南山文火符,打入你的體內慢慢炙烤。本來只是見你身體強橫的離譜,稍稍試驗下的,沒想到你居然也禁受住了!於是我才放心大膽的將畢生所學全部使了出來,耗費了八分功力纔將全部符文篆刻成功……”
他嘆息道:“你的構思是正確的,但是實際煉製起來卻太過兇險,你體質太過特異,禁受得起,其他人卻是萬萬不可能的!”
陵滄臉色一黯,本來他急急忙忙下山來尋找符器製法,大部分的原因都是爲了師傅,畢竟自己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可是師傅若再無法晉入築基之境,可能一生都要止步於此了。可如今,自己成就了靈體,師傅卻仍是毫無希望,怎不叫他心中黯然。
明浮塵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修道之士,本就是逆天而行,哪兒有那麼多幸運兒……如你這般資質雖差,卻尋找到了解決之道的可謂萬中無一,豈能妄求所有人都能夠如此?那豈不是人人都可修道了?”
陵滄何嘗不明白此理,但想到師傅的窘境,畢竟黯然之心無法驅除。